荊棘到了以後,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問十一的情況,便直接進入了手術室。
第七天。
第八天。
第九天。
連續三天荊棘沒有離開手術室一步,顧易和端木會出來吃東西和休息,十一他們詢問情況,也只能知道荊棘一直在用自己帶來的東西給程湘濡治療,而程湘濡的情況漸漸好轉,原來每天都要發作的病毒,這次竟然連續三天都沒有發作,這個無意是最好消息。
第九天傍晚,程湘濡被送入了無菌病房,而荊棘也終於走了出去。
荊棘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但是保養特別好,看起來也就是三十歲多一些,身材頎長,眉宇間自有一股瀟灑之氣,隱約可以看出二十幾年前的他在道上是如何的叱吒風雲,唯我獨尊,也沒有人可以想想這樣的一個人物,竟然甘願在荒島上隱居二十餘年,而從未上岸一步。
“今天之後,湘濡就不會繼續承受身體的痛苦,會輕鬆許多,再熬幾天,過了這幾天最艱難的藥物融合時期,人也會慢慢恢復神智,到時候跟我回島上,我有辦法醫治好她。”
十一鬆了口氣,終於露出了這十天一來第一個笑容,“真的?”
荊棘點頭,“真的,湘濡的身體數素質本身就是極好的,加上這幾年因爲毒發的情況一直被我用藥物養着身體,她身體內的病毒是相生相剋,很多種只需要破解其中一種便可以解開全部,只要找到規律就可以。”
“義父,謝謝你……”十一靠着牆蹲下,神情也終於露出了疲憊,這幾天她一直死撐着,沒有聽到程湘濡有救之前,她無法放下心。
荊棘在她面前蹲下,一雙眼睛平靜無比波瀾,但是卻有無法掩飾的威嚴,荊棘這個人平時並不嚴肅,反之總是笑嘻嘻的和一個雅痞一樣,露出這樣的神情,十一還是第一次看到。
“你是不是該和我解釋解釋,你這張臉的事情?”
之前怕荊棘擔心,十一和程湘濡一直瞞着不敢說,原本想着拿到鳳凰之心變回來就可以,但是連十一都忘記了,自己原本留在封家的原因就是尋找鳳凰之心。
十一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荊棘認真詢問了她的身體變化過程,十一也不敢隱瞞,都一一說了,最後荊棘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說自己累了要休息,畢竟不眠不休不和吃喝三天都在手術室操勞,人是血肉之軀,總是有極限的,十一帶荊棘去休息,荊棘讓她去做一次身體檢查,把資料給他,十一雖說沒什麼心情顧及自己的身體,但是深知自己義父的性子,也武逆不得,便去找顧易做了一次身體檢查。
顧易的臉色也好了許多,終於不像幾天前那樣憂心忡忡,想來也是因爲程湘濡的病情好轉。
荊棘休息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來去給程湘濡檢查了身體後,便去吃了東西,在餐桌上仔細看了十一的身體報告,期間封曄來見過荊棘,但是素來好說話,總是笑臉對人,無比圓滑
的荊棘,卻是非常不待見封曄,拒絕和他對話,拉着十一就走,並且警告十一,不準和封曄走太近!
十一怔了怔,隨即又明白過來,荊棘素來疼愛她,這次她變成這樣,多少是和封曄脫不了干係的,荊棘會生氣也正常,於是十一口頭上答應着,想着等湘濡好了以後再去和他解釋,現在她也的確沒有多少心情說情愛之事。
前方戰事吃緊,封曄也鮮少有分身之時,在程湘濡治病期間,封曄已經和裴顧澤交手不下五次,有勝有敗,總體說誰也佔不到好處。
第十五天,程湘濡徹底恢復了神智,體內的病毒還沒有處理乾淨,但是已經可以正常對話,程湘濡清醒,最開心莫過於顧易,他表面看無比鎮定,但其實一顆心在喉嚨口搖曳了許多天,幾乎要崩潰。
程湘濡熬過了最艱難的適應期,但也徹底變成了一個骷髏架,伸手去撫摸,摸到的多是節節分明的骨頭,荊棘說,從今天開始她就要漸漸恢復神智了,人不會再昏昏沉沉的,但是此時的程湘濡變化也很大,顧易他們都知道,病毒對程湘濡的神經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最俗套的失憶或者變成白癡也是可能會發生的。
顧易守在病牀邊一整夜,等着她的醒來,希望他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會是自己。
……
程湘濡醒來,一雙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轉啊轉,從顧易看到了十一,再從十一看到了荊棘,再從荊棘到了端木,到葉琳,到齊墨,到肖瀟,到小虞,她很茫然,是那種無法理解現狀的茫然,彷彿無法適應此時出現在眼前的所有事情。
然後,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那笑容很淡很淺,有些沒有溫度,是過去最常見的笑容,她看着十一,“義父?你怎麼會在這裡?十一,你們都怎麼了?用這種表情看着我?”
他們想過程湘濡醒來所有的模樣,卻沒有想過她會是這種,什麼事情都沒有發什麼過的樣子,眼神不再暗淡不在死寂,而是如常的單微冷淡漠,嘴角的笑容有幾分囂張和不屑,她以前要麼是面無表情,要麼就是這樣笑着,原本是很正常的笑容然而落入他們眼中卻成了最不正常的笑容,在玻璃屋內那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她竟然還可以想以前那樣,彷彿那些事情是從未發生過的。
荊棘給程湘濡做檢查,一切正常,衆人都是面面相覷,看着程湘濡平淡的眼神,衆人都覺得心口有些壓抑。
程湘濡看着荊棘,覺得她家義父竟然會有一天不嬉皮笑臉,這樣嚴肅認真的看着,有些不可思議,於是看了一眼十一,“義父怎麼了嗎?”
十一微微一笑,笑得很溫柔,握着她的手,“沒事啊,大家都很高興你醒了而已。”
程湘濡忽然皺了皺眉,目光帶着一點警惕在病房內掃過,從這一張張有些緊張的臉上掃過,然後說,“你們爲什麼要露出這樣……嚴陣以待的表情?”
“沒有啊!”十一笑了笑,“大家只是來看看你而已
。”
“你也很奇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溫柔了?”程湘濡盯着十一看,眼神中滿是奇怪和疑惑,衆人都面面相覷。
是啊,不是程湘濡不正差,而是他們不正常,十一不正常的溫柔,荊棘不正常的嚴肅,程湘濡和過去一樣沒有變化,而他們卻變得好似對着程湘濡處處都要小心,彷彿她只是一個瓷娃娃,動作大一點都會吧她打碎。
程湘濡醒來後,有些無法適應十一突然不狡詐不妖媚變得溫柔,想着十一到底是怎麼了,等到十一拉着荊棘出去,程湘濡纔對着顧易招招手,顧易靠過去,程湘濡便問,“十一怎麼;?”
“沒事啊。”
程湘濡皺眉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盯着房門口,看着十一和荊棘的背影。
端木覺得不正常,從程湘濡睜開眼睛開始就不正常了。
但是她的臉色很平靜,眼神很自然,語氣也很自然,不像是僞裝的,於是她問,“你有沒感覺,哪裡不舒服?”
程湘濡搖搖頭,忽覺得手有些疼,於是想要擡起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了,顧易卻是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亂動,程湘濡有點奇怪,然後便看到了自己的手,如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一樣皺巴巴的,彷彿只剩下一層皮裹着骨頭,依舊修長,但是卻不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
她忽然伸手去默默自己的臉,沒有想象中的光滑,沒有想象中柔軟,甚至有些咯手。
程湘濡淡淡道,“顧易,給我鏡子。”
顧易有些擔心現在程湘濡的狀態,程湘濡忽然眼神掃過來,帶着寒冰,冷到了徹骨,這是她最生氣的樣子,“鏡子給我!”
十一聽到了這一句稍高音量的話語,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立即和荊棘回到了病房,就看到顧易將一面鏡子交給程湘濡,程湘濡接過之後立即看自己的臉,她的容貌也是頂好看的,標準的一個東方美人,她平時沒有十一那樣在意自己的容顏,但是畢竟是女子,不在意不代表不在乎。
此時,面黃肌瘦,臉上的皮一扯都可以拉得老長,就如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沒有一點色澤,難看到了極點,眼睛是凹下去的,甚至有幾分可怖。
程湘濡面無表情,只有熟悉她的十一荊棘和顧易看到了她握着精緻越來越緊的手,那是她暴怒的前奏,她越時冷靜,證明心裡越是壓抑。
忽然,程湘濡把鏡子狠狠砸在了地上,衆人頓時下了一跳,還以爲她怎麼了,但是砸完鏡子的程湘濡就坐在牀上發呆了。
葉琳問,“湘濡,你是不是難受?”
“十一。”程湘濡忽然看向了十一,聲音冷靜至極,“我是不是和你一樣,靈魂穿越了?”
衆人真的有點無法理解這個節奏,程湘濡似乎不在乎自己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病毒,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被那段非人的日子給影響到,一切都沒有變化那樣。
十一這樣敏感敏銳的人,也是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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