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走歸來,就對上十一驚愕的眼眸,他眼神依舊淡淡,眼底清冷倒映着漫天星光,分外璀璨。
白鳳走過來,從封曄懷裡接過昏迷了的小虞,十一正驚訝他怎麼這麼大膽敢公然暴露身份,就聽到封曄問,“多久?”
“三天。”他淡淡回答,抱過昏迷的小虞。
封曄回頭看十一,爲她解釋,“我們在沙漠遇到埋伏,卻沒有收到白鳳的傳遞的信息,正如我們猜想的那個樣,他被發現了。”
十一一愣,一愣後又是一驚,連忙去看白鳳——在楚昊天手裡被發現是間諜,白鳳又豈能完好無缺回來,封曄問他那句幾天,應該是問他逃了幾天。
三天,三天,他在這三天裡經歷了多少致命暗殺和追擊,多少次命懸一線,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在沙漠遇到過這個人,很強。”白鳳看到那男子眼眸一縮,對着十一低聲道。
十一眉梢一揚,她當然知道他很強,隻身一人便能把整個特種兵十一連覆滅,他不強,誰強?
在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地頭蛇忽然眼珠子一轉,跑過來說,“不如往前走三公里吧,在你們在那裡決鬥好了。”
“爲什麼要去哪裡?”男子正打算問,十一已經先他一步開口,眼神略茫然。
“因爲往前三裡就是沙漠中心,比較容易記得。”地頭蛇撓撓頭,嘿嘿笑着。
十一看向那男子,“你說呢?”
男子盯着前方,似在考慮這個提議,半響後才點頭,“好。”
原先封曄他們開來的吉普車還在,一行人上了車,車開了一會就在一處豎着界碑的地方停下,這裡便是沙漠中心。
下了車,十一和男子面對面站着,擺開一幅要單打獨鬥的樣子,十一扭扭筋骨,忽然問,“對了,你叫什麼?別等會我要給你立個墳都不知上什麼字。”
“我叫剎止,別記錯了,否則閻羅面前難以交代。”男子微微笑着,忽然目光一凜,腳一蹬如炮彈般自襲十一。
他半空躍起,蠶絲如利刃已直戳剎止天靈!
他們都是擅長近身肉搏的高手,在實打實的決鬥中,任何花哨的招式都沒有存在必要,他們的決鬥取勝關鍵就是——快!
必須要快,速度決定一切,多砍一刀是一刀。
他冷哼一聲,掌化成拳頭,恨恨砸在十一的腹部,如要把她的小腹貫穿一般,十一一口血吐出,又被他如垃圾一般扔出去,砸在地上,發出悶哼的響聲。
“你就是他引以爲傲的作品?呵,不過如此。”剎止看着地上蜷縮着的十一,低低笑起來,笑聲空洞,讓人聽着非常不舒服,就好似處在山谷之中,聽自己說話的聲音被無限迴旋,很讓人厭煩,他的笑聲很僵硬,霎間又停止,“他說是你最完美的,那麼你死了,我就是獨一無二的。”
“你叫剎止是吧?真是玷污了這個聽起來霸氣又有意境的名字。”十一從塵地上爬起來,一擦脣角鮮血,挑挑眉,沒有一點痛苦之色,反而還笑得分外嬌媚,“我看還不如叫傻子!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麼傻的!被人當成小白鼠竟然還對着人家千恩萬謝,人造人,不人不妖的玩意,你居然還那麼驕傲!”
“不人不妖又如何?”剎止一點都不動怒,“你無論怎麼罵,說的都是你自己。”
他脣角笑容一斂,再次襲身而上,五指如利爪一般尖銳,直取十一門面。
剎止不是人
。十一在克洛斯手上只是被換了血,而他在克洛斯手上甚至筋骨都被換了,就如同一個帶着人心的機器人,他的速度非常快,即便一直以輕功引以爲傲的齊墨卻追不上他的背影,所以十一無論如何閃開,他都能在最快的速度追上,換句話說,無論十一怎麼逃也逃不開。
當然,十一也沒打算逃。
她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剎止,忽然古怪地笑了笑,那一笑那雙最似十一本體的眼睛璀璨耀眼,如星辰之光直下,穿透混沌煙霧,這混混黃沙形如無物。
“你哪裡都好,就是腦子不大行!”
她笑意盈然,而就在他靠近自己半米時,她忽然振臂一喝,“拉!”喝聲剛落,遼遼大漠忽然一陣飛沙走石,滾滾黃沙被颶風捲着鋪天蓋地而來,剎止猛然停止感覺,四周張望着,看着四面捲起的颶風夾擊而來,他的震驚只是一瞬間,脣邊掠起一抹冷笑,足尖一點,身子如燕鳥一般沖天而起,只是他沒等到自己的藍天白雲,等到只有一面烏黑的生鐵!
而十一原先站着地方忽然黃沙鬆動,土地下陷露出一個深洞,十一等人毫不猶豫全部跳下,隨即大笑起來,指着被困的剎止道:“姐姐我教你一個成語,叫做——請君入甕!”
別忘了,這裡可是地頭蛇的地盤,誰能比他還要熟悉?這個機關陣是地頭蛇的老爹用了一輩子卻修建的,就想着等到他們真的走投無路時,能做最後的拼搏,逃出生天。
剎止站着的腳下,沉澱着的不是流沙,而是巨大的生鐵板,只要啓動機關生鐵板就會升起,如一個正方形的巨大盒子,把敵人困在其中!
剎止仰天長嘯,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
“無恥!”
無恥的十一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詞,這個深坑自然也是地頭蛇老爹的手法,這個深坑下還有機關暗道,能從暗道離開這片大漠,而十一卻不打算要逃,她說過,她一定要爲齊墨的左臂找一個負責的人!
她從深坑下取出遭早已準備好的長矛,和葉琳肖瀟黃奕以及地頭蛇逃出去——畢竟是自制險境,以剎止的能力只能困住他一時半會兒,要真的想要把人給宰了,就得抓緊時間!
黃沙煙塵從四塊鐵板連接縫隙翻涌而出,剎止力大無窮,這鐵板不算多厚,困不住他在意料之中!
十一一躍而起,藉着深坑的邊緣飛身而起,到了一定高度,她望下剩下,黃奕長槍一掃,十一足見準確無誤踩下,他用力一揮,送她扶搖直上五丈之高,穩穩落在鐵盒子的蓋子上,長矛之刃鋒利無比,她狠狠往下一戳!
葉琳等人各據一個角落,在地面上握着長矛交換了個眼神齊齊一擲,長槍揮舞虎虎生風,全部狠狠插入鐵盒盒身,每一槍都直逼剎止死穴。
鐵盒中傳出一聲厲嗥,衆人頓感不妙,立即撤開,只見鐵皮被一拳大破,如落地的陶瓷一般碎成無數片。
剎止站在那裡,他的確手上了,肩膀上有一個深深的血洞,那是拜十一所賜,她原本是直取他的天靈,卻被他一閃,才中了肩膀,而他的一閃也撞上了葉琳從側面刺入的槍,腹部的血把他的黑衣眼色染得更深一些,他的大腿也有血,一大滴一大滴落在地上,和黃沙攪拌在一起,結成一顆一顆的血珠。
他臉色鐵青,他不會通,卻會感覺不舒服,他大口大口呼吸,眼睛也越發陰沉,如果說之前是如機器人一般的無生氣,那麼現在就如從地獄走出的修羅一般陰鷙駭人。
這是他‘再生’以來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或者是說第一次次受傷,是這個女人帶給他的,是這個一直被那個人引以爲傲的女人帶給他的。
——她比你強,她是最強的。
不!他眼底血絲通紅,他不會再大意了!
他想要拼死一搏,而十一卻會給他機會。
她陰測測地笑了一下,扔下染血的長矛,她從手腕上抽出蠶絲,又稍微轉動一下,蠶絲便如被定型了一般,直直地立着。
細如毛髮,卻鋒利如刃。
“老爹,你當初說得那麼神,今天我終於有機會試試真假了!”十一手撫摸着蠶絲,這霧氣是她和程湘濡離開小島的時候荊棘給她們的,也是他設計的武器,有千萬種變化,可做千萬種作用,就比如此時,可以成一柄長矛。
眼底掠過狠戾之色,十一如光似影,如風似氣,速度快到超出想象,如一條遊移盤旋的龍,直襲剎止所以致命點——她和他本來就是一樣的人,她知道他的所有不爲人知的要害!
剎止原本比她強上許多,可此時卻無法和她匹敵。
他受了傷,而且許多地方是傷到了關節,無法再行動自如,尤其是肩膀上的一槍,幾乎貫穿了琵琶骨,若是換成尋常人,早就倒地而亡了,他能堅持站着已經是他體質特殊給他帶來的強悍。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是十一的對手。
葉琳等人想要過來幫忙,十一狠狠一蹬,“去去去!都滾開,都這樣了還要你們來辦,幫忙,我豈不是聲名狼藉!”
衆人施施然地退下,心裡默默吐槽,您老人家還以爲自己名垂千古啊?
十一百忙中眼角餘光掃過一處,封曄手臂手上,坐在一邊讓肖瀟給他包紮,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一眨不眨。
說好了讓他自己去解決,可去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之內。
十一微微彎起脣角,繼續專心發泄齊墨莫名其妙丟掉的一隻手臂的怒火。
封曄一動不動,眼神冷冽地看着她去發泄。
剎止以爲勝券在握把自己帶來的人都扔在了陵墓,以爲只是一對一,卻不想十一突然出現這麼多的幫手,寡不敵衆勢竭;猝不及防被困鐵盒被來自四方的長矛重傷筋骨,失血過多身體器官衰壞嚴重身竭;而十一這個打法毫無章法卻招招致命,他反應過慢又無法反攻只能面前防禦,幾十招下來已是力竭。
他的確很強,也的確無所畏懼,可再強的強者,也有一個極限。此時他三勢皆是到了極點無法再硬撐,意味着他的敗是必須的,肯定的,毫無疑問的。
剎止勉強借住十一對着他致命點的攻擊,不敢大意,誰料十一一個虛招誤導了他,他去擋卻只擋到了一團空氣,眼前也忽然沒了十一的身影,猛然響起什麼,還來不及轉身,動作便僵硬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多出的一條細如毛髮的白線。
十一手一揚,把細線抽回來,線上還帶着濃稠的血液,傷口很小,流不出多少血,卻是致命的,就如剎止這個人,神出鬼沒,殺人無形,是最裴顧澤是手下最利的一把劍,他的身上染着特種兵十一連百餘人的鮮血,他該死,死得寂靜。
十一收了線,揚了眉梢,擡腿後踹,此人便如麻袋一般被踹出十幾米遠,落在黃沙之上也是寂靜無聲。
風,再次揚起,黃沙覆在了他的身上。
依舊是無聲的葬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