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醫院, 已是一身的汗。
此時的後程顥,完全失去了意識,暈厥了過去。
嘴角微微上揚, 似乎在做什麼美夢, 忽然間, 眉頭一緊, 一滴淚順着眼角滑落了下來, 湊到他的嘴邊,依稀聽見他在叫喊一個人的名字,“青兒, 靖兒還是晴兒?”
沒時間去琢磨,他到底在叫喊什麼, 因爲他的額頭, 較於之前更加滾燙, 她怕再拖下去,一定會燒壞了的, 到時候,她十個腦袋也抵償不了。
把他扶到了醫院大廳的座椅上,讓皮丁兒看着他,自己跑去掛號。
從口袋裡掏錢包的那一刻,她憂傷了。
不知爲何, 彷彿只要一遇上後程顥, 就要出動她的小金庫。
早晚她會被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醫院的牀位一向都很緊缺, 更何況只是發燒, 哪還會給你安排什麼牀位。
所以可憐的後程顥, 也只能委屈的在走廊上打點滴了。
輸液扎針的那一刻,他奇蹟般的醒了過來, 一雙眼睛格外的炯炯有神,盯着眼前的針尖,更是眼睛都不眨。
這着實讓她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但也只是笑了那麼一會兒,一雙凶煞的眼睛打從她開始笑的那一秒開始,已經盯上了她。
內心嘟囔着:真希望護士小姐,這一針能扎的兇狠一點,好讓他知道,欺負她也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可是真當針尖要刺的那一刻,也許是因爲不忍心,她輕輕將後程顥的頭摟在自己懷裡,像小時候父母安撫自己一樣,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其實她也害怕了,害怕的閉上了眼睛,正因爲同樣害怕打針,所以對於後程顥,她的罪惡感更深了。
“帥哥如果疼的話,我給你呼呼。”說完皮丁,就在他那隻掛水的手上,不斷的吹氣。
他欣慰的用另一隻空閒的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頭,皮丁則樂得咯咯地直對着他笑。
在不知情的人來看,這好似一幅溫馨的父子情深圖啊。
就連護士小姐也加以了讚許,只是麻煩能否別扯上她,好嗎?“你們倆真幸福,年紀輕輕就有一個這麼懂事的孩子,真叫旁人看了嫉妒啊。”
那個,她知道這種陣容,的確是很讓人懷疑的,但是這事實嘛還得說清楚的...不是嗎?
“那個護士小姐,我們...”
“我爸可愛我媽了。”這時小傢伙居然打斷她的話,穿插進來這麼一句,身爲當事人的後程顥居然不罵他,反而更加寵溺地摸着他的頭。
什麼情況,什麼世道啊?
被親侄子□□裸背叛的感覺,原來是這般的無奈啊!
護士小姐收拾了東西,笑着走開了。
正在她惱兇成怒地瞪着他時,小傢伙又說了“小姑,難道我爸不愛我媽嗎?”
這個,她哥疼她嫂子,那是鎮上人都知道的,隨了她爸,皮丁這話兒說的確實沒錯。
但話是沒錯,只是用錯了時點。
所以該不該罰呢?
“小孩難免說錯話,你又何苦跟他一般計較呢?”
吼吼,他後程顥倒是當起了好人,怎麼不見得平時他也多多包容一下她呢,怎麼不見得他也對她好一點,友善一點的呢?更何況,皮丁兒是她的侄子,姑姑適當的教育一下侄子,關他這個外人有半毛錢關係啊?
“對呀,對呀,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大人幹嘛要跟小孩子計較呢?”皮丁兒撅着嘴,一臉的委屈樣。
嚯嚯,到最後,還真成了是她的錯了哦。
信不信,她狠一下心,把他們扔在這醫院不管不顧啊?
不過腦子裡想得再怎麼激烈,終究是敵不過現實裡的階級等級的。
他是總監,她是下屬,哪有下屬爬到總監頭上,撒尿發瘋的啊!
忍了,她早已學會了,把苦水往肚子裡咽。
搞得她現在肚子裡的墨水被苦水衝得越來越淡了,言語越來越粗俗了。
得有時間找個地方,好好休養淨化一番才行。
打完點滴,已是深夜兩點多了,小傢伙早已呼呼入了眠,小聲的打起了鼾。
護士離走前叮囑“晚上還是得多照顧照顧你老公,他可不能再受寒了,身邊總得有個人守着,如果高燒還退不下去的話,明天一早還得送來打點滴。”
她不經大腦,無情的來了一句“可,我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啊。”
護士看她的眼神多了幾份嫌棄,就連說話都夾帶着槍藥“是工作重要呢,還是你老公重要呢?更何況明天是週末。”
原來又到了週末,爲什麼她總不記得呢?如此美好的日子,她應該時刻掛在心上纔對啊。
與此同時,她又頓感無辜,被人憑白說教了一番,她哪來的老公,那個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呼呼大睡着呢?
心底偷偷抹了一把淚。
看着醫院消防栓裡自己的影子,手裡抱着一個小的,肩膀還要給一病人當柺杖,爲什麼遭罪的總是她,爲什麼到最後還總是不落好呢?
這下她當真想哭了,想毫無尊嚴地痛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