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神之戒與通道禁制接觸發出極爲輕微的聲響的時候,正在房內靜修的詹正仙君眉頭一皺,立生感應。強大的仙識立即潮水般覆蓋向那個區域。不過這時司神之戒已經飛進了地下通道中,而且戒面上黑元的性質顯得和禁制相同,因此詹正的仙識掃過,竟是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看來是我多心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生問題,怎麼會在我守衛的時候有事呢?”詹正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仙識繼續修煉。
葉方尚不知已經逃過了一劫,掌控着司神之戒繼續向地底推進。初略估計,他們至少下來了數千裡,等於已經深入到地底了。
“咦,那是什麼?”小虎忽然驚呼。
葉方已經看到了,通道石階終於到了盡頭,可是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洞口直徑達到近百丈,被一層極厚的雲霧籠罩着,雲霧中電閃雷鳴,一望可知是一個極爲兇險的區域。那些淒厲絕望的哀號與慘叫聲,便是不斷從這個洞窟中傳了出來。
“我想我們已經到達了最核心的區域了!”葉方察看了一週圍後說道。
“那應該怎麼做?”小虎看着那雲霧繚繞雷電閃爍的洞口,不禁有些擔心。
“繼續下去!”葉方果斷地說道,“小虎,你怕麼?”
小虎神色一凜,大聲道:“大哥,我和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豈曾說過一個怕字?而且爲了相救大嫂,就是再兇險百倍的地方,我也敢去。”
他卻是忘了以前他根本就說不了話。
葉方拍着他的肩膀,激動地道:“好,上陣親兄弟,小虎,不管下面有何兇險,我們都要去闖一闖!”
事不宜遲,司神之戒朝着洞窟疾速地飛去。
雲霧中的雷電遇到異物,象是爆炸了一般,異常明亮轟響起來。不過司神之戒的防禦力豈是雷電所能轟擊得開的,在雷電的猛劈下,司神之戒穿越了這層雲霧,向下墜落。
雲霧中雷電似乎只是起到一個阻礙防止的作用,司神之戒穿過以後就不再轟擊了。洞窟深不見底,直達萬里地下,司神之戒墜落的速度本就極快,但也經過了近一個時辰纔到達地底。
這是一個暗黑無光的世界,陰暗而潮溼,空氣中充滿着一種血腥的氣味。葉方和小虎這時還不敢現身出來,依舊讓司神之戒在窟底緩緩前行。
“呃”一個彷彿被扼住了咽喉的聲音傳出,讓人極不舒服。
在洞窟的牆壁上,竟然是十數個極爲狹小,僅容一人站立的小型洞窟。而發出的聲音就在司神之戒左面的牆壁內,那是一個蓬頭垢面根本就看不出樣貌的人,渾身一動不動地直勾勾地掛在牆壁內,只有口中時不時地發出了那難聽的聲音。
象是帶動了其他人的傷痛,窟底下一時間哀嘆、呻吟的聲音此起彼伏,但是每一個人都沒有動彈,只是口中發出聲音。
唰地一聲,窟底青光一閃,葉方和小虎出現了。
葉方的面上帶有一種驚惶與痛惜,看着這些面目難辨的人遭受着難以忍受的折磨,他的心裡似乎在滴血。他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或許就在他們中間。因此,他迫不及待地從司神界內出來,不顧一切,他要儘快找到小蝶。
兩人的出現引起了一陣小小的**,僅僅是小小的,因爲每一個人都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氣說出一句話來。
葉方從一個個牆壁洞窟前走過,心裡在劇烈地跳動。
驀地,他在其中一個洞窟前站定了。
裡面一個依稀相似的人影,正在一動不動地站立着,可是,葉方分明能看到,在這人幾乎無力睜開的眼睛裡,有一絲淚光在閃動。
是的,那是一種充滿了眷戀的目光!
那是一種充滿了喜悅的目光!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當心心相映的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何需那曾經的面容?只要那不經意地一瞥便已足夠!
葉方顫抖着雙手,緩緩伸進了洞窟,輕輕地抓住了那雙現在看來便如枯槁的手。手在低垂,冰涼而無力,但是從手心處傳來的輕微顫抖同樣顯示着手的主人那難以壓抑的激動。
“小蝶,是你麼?”葉方的聲音非常地乾澀,哽咽着。
沒有回答,只有那極爲低微的一聲嘆息。
“大哥,大嫂太虛弱了,根本就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你快點爲她輸些仙元進去吧,但是不要太多了,免得大嫂受不住!”小虎的面上早已佈滿了淚痕,但還記得提醒葉方。
葉方這時才恍然,連忙輸出一小絲黑元,循着他的手臂緩緩流入了對方的身體。
片刻之後,裡面的人終於發出了輕微的“啊”的一聲。這一聲如同天籟,因爲葉方終於可以確認,面前的人正是自己苦尋了數十年的小蝶。
剎那間,葉方的眼淚如雨點般落下,身爲七尺男兒,竟是平生第一次放聲大哭,執着那枯槁的雙手,再也不願意放開。
“小,小方,你,你爲什麼哭”輕微而無力的聲音,卻是帶着那一如既往的溫柔和關切,縱然是受盡了折磨,心底深處依然充斥着對深愛之人濃濃的眷戀和不捨。
“我是高興。”葉方擡起了頭,滿是淚花的眼中顯現出柔情,輕握起小蝶的手,輕撫着自己的臉龐,那種冰涼,卻使得他的心裡驟然地刺痛。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小蝶柔柔地說着,語氣中有一種堅定和自信。
伸出手分開那蓬散的亂髮,嬌豔如花的容顏已經變得如枯萎的樹皮,甚至有了些許的皺紋。
可是葉方會在乎這些麼?
他的手依然在顫抖,他想穩住,卻因爲自己的心疼而無法抑止。輕撫過那熟悉的臉龐,溼溼的,那是小蝶流下的淚水麼?嬌弱的身軀裡,以前分明是蘊涵着無窮的能量的啊!
“以我精魂,牽引仙冥,千年爲奴,萬道寂滅!”
紫雲峰上驚世駭俗的咒語,救下了葉方的性命,卻因此而惹來仙冥兩界無休無止地懲罰與報復。當年的小蝶,一定曾經想過那樣做的後果吧,可是以她小小的身軀,卻不曾畏懼那接踵而至的上界懲罰。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青山本不老,因雪白頭。
這一切,可曾問緣由?
夢裡依稀花是淚,原本相隔在仙界與修真界之間的兩人,終於再次相見了,這一次,卻不是夢境了!
“小蝶,你認得他麼?”葉方含淚指着小虎。
小虎連忙靠了上來,輕喚道:“大嫂,是我啊,我是小虎!”
小蝶吃力地撐起了眼簾,微微擠出了一絲笑容:“小,小虎,你,終於,修煉成人身了,恭,恭喜你!”
小虎拼命地點頭,眼中忽然金光暴射,砰地一拳砸在地上:“雷霆天君、雷震,我發誓一定要滅了你們。”
葉方拍着他的肩膀,堅定地道:“小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眼睛又望向小蝶,流露出深深的柔情,重新抓着她的手,輕聲道:“小蝶,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意念一動,來自司神界的青靈之氣形成一團雲霧籠罩住了小蝶,法咒念起,欲將小蝶移入司神界中,卻聞小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
小蝶現在極其虛弱,這聲****中顯示了她極大的痛苦。葉方仿同身受,急切地道:“小蝶,我弄疼你了麼?”
小蝶喘息着,卻又極力忍住不想讓葉方擔心:“我,沒事。”
只是有件事情卻非得讓葉方知道不可了,她稍微歇息了一下,說道:“小方,你不用,浪費力氣了,你現在還沒有能力,救我出去。”
她用目光示意葉方看自己的身後:“我們這裡每一個人,都被雷霆天君設置了,極爲厲害的禁制,等於和整個洞窟連成了一體。我們在這裡不能動,還要遭受每天一次的天雷轟擊,因此比我修爲高了無數倍的那些人,現在也變得和我一般虛弱。”
仿如一個晴天霹靂響在頭頂,葉方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這豈不意味着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難道要他眼睜睜看着小蝶受苦而無能爲力?
他聲嘶力竭地吼叫着,眼睛已經變得血紅,狂暴的氣流在身邊旋轉,似乎隨時會爆發。
“小方。”小蝶柔柔的話語使葉方霎時平靜下來,此刻不是發怒的時候,該想什麼樣的辦法救小蝶纔是最重要的。
“你不要急躁,我知道,你爲了找我一定耗盡了心血。唉,無論是仙界還是修真界,我們之間總有太多的磨難,不過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小方,你知道麼,就算抓上仙界,天天受那天雷轟擊之苦,我也從來沒有動搖過。願爲藤蘿蝶,世世葉蹁躚,你還記得麼?”
葉方含淚點頭道:“記得,我自然記得的。”
小蝶眼中散發着無限柔情看着葉方,繾綣與眷戀顯露無遺:“無論我身在何處,就如那依附在藤蘿上的一隻蝴蝶,永遠也不會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