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來也盜糧,薛公子病危
八月十五,雲和縣,凝香館。
今天本是中秋團圓佳節,但在海貿發達,異地甚至異國客商雲集的雲和縣,漂泊在外無法回家的天涯客卻是數不勝數。
對這種情形倒也不必擔心,即使回不了家,依舊有類似凝香館這種好地方,能夠慰藉那一顆顆孤寂的心靈。
而來這裡捧場的,就包括了剛剛纔合力修整完山精廟,將之改成官衙,正準備慶祝喬遷之喜的四位禁咒校尉!
四人換上便裝,正在大堂一角觥籌交錯。
“來來,乾杯!乾杯!”
“老袁竟然從山裡搞來了正宗的猴兒釀,讓兄弟們有機會大飽口福,敬老袁一杯。”
“小事一樁,哈哈哈.”
談笑之間,幾人卻不由自主地就被大堂中央的舞臺吸引了注意力。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就是完全不跟人玩那些賣藝不賣身的虛頭巴腦,只會讓客人覺得物有所值。
畢竟正經人勾欄聽曲的時候,誰又是爲了來吟詩作對?
而且這雲和縣還佔着一項地利。
因爲海上商貿繁榮,與周邊數國時常通商,這勾欄裡面不僅僅有身嬌體柔的大炎女子,還有充滿了異域風情的色目美人。
此刻,大堂中央便有一羣膚白貌美,瞳色各異的異國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舞姿熱情奔放,與本地的婉約派決然不同。
招招都直奔下路,縱使是許多情場老手,這個時候心裡都在忍不住直呼救命!
咚咚咚.
應和着鼓點。
一共六位臉上戴着面紗的美麗舞姬,將挽在腦後的捲曲髮絲散落下來,異色的美眸中炙熱的眼波流轉如水。
踮起雪白的足尖,扭動着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像一條條美人蛇一樣歡快起舞。
特別是爲首的那一位,姿容格外出衆。
栗色長髮,淡藍色的眼眸,一身異域衣着裝扮,清涼而又魅惑。
上身是好似蛇蛻一樣連綴成片的紅色小衣,下身是用半透明薄紗做成的嫣紅色燈籠褲。
紗褲的腰際恰好落在玲瓏的肚臍以下、滾圓的臀部以上,柔軟纖細的雪白腰肢讓人一覽無遺。
纖腰飛速扭動之際,肚臍上一枚亮晶晶的紅寶石掛飾也隨之輕輕晃動,讓人的目光跟着上上下下,根本挪不開眼睛。
隨着舞姬旋身擺臀。
腰帶上連綴的金色珠鏈、鈴鐺互相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紅色燈籠褲外側更是從大腿一直開叉到了腳踝,舞動之時玉一般的長腿時隱時現魅惑撩人。
大炎上層畢竟還是由儒家主導,理學昌盛,此間大多數的客人又哪裡見過這等開放的風氣,旖旎的陣仗。
就連見過許多妖女的幾位禁咒校尉,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一曲終了,一羣舞姬暫且退場,意猶未盡的袁朗纔對幾個兄弟豪氣地大手一揮:
“等待會兒喝完酒,你們幾個看上哪個儘管挑。
要是能勾搭上那個據說遠近聞名的色目人花魁,也算你們的本事,不管花多少銀錢,哥哥回衙門就給你們報賬!”
雖然在座的有兩個是纔剛剛入行的新人,但是真正沒有見過大風大浪的,其實只有高明瀚自己一個人而已。
這個謹遵師命從不親近女色的小青年臉頰微紅,悄聲道:
“老袁,我我就不用了。
就是想單純的問問,咱們御龍直出來狎妓也可以報賬嗎?”
不由感覺麒麟門在御龍直中供職多年的那些師兄弟,在無形之中一下子就虧了不少。
話音剛落,立刻就被袁朗削了一下頭皮:
“屁話,什麼狎妓,我們這些有編制、有官身的人怎麼能帶頭狎妓?
咱們這是深入藏污納垢的煙花柳巷,探查潛藏在暗地裡的妖邪詭異,甚至一不小心就是捨身飼魔啊!
給我記着,入賬的時候列的也是‘情報支出’,小小年紀別張嘴就胡咧咧啊。”
幾個人一連做了十多天的薪水小偷,不僅沒有絲毫的過意不去,還準備拿公款嫖.不,是收集情報。
要不怎麼說世界的盡頭是編制呢?
邱少白嘬飲着杯中的猴兒釀,看着吃癟的高明瀚壞笑道:
“待會兒小明伱可以自己先走,藉着凝香館中的脂粉氣,回去繼續磨鍊你二十年火候的麒麟臂。
不過,我覺得明天需要報賬的,應該只有我和老袁兩個人。
老王靠着這張臉,恐怕這輩子就從來沒在勾欄裡面花過一分錢啊,哈哈哈.”
正在一旁看戲的王遠,聞言下意識地打了哆嗦,一邊左右四顧一邊忙着否認:
“不是我,我沒有,別瞎說!”
卻在心中暗道:
‘你們這幫牲口非要硬拉着我來這種危險至極的地方。
大傢伙現在還能活着,全都要感謝今天是月圓之夜,小女鬼忙着在家裡煉法,連帶着某鈴鐺也沒有跟來。
否則,這勾欄裡面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來到雲和縣,十多天時間一晃而過。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御龍直剛來到雲和縣、海寧州,就以雷霆手段端掉了那座即使在一衆妖邪中都實力不俗的山精廟。
兩地境內大大小小的洞窟水府、邪道宮觀都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段時間修行界一片風平浪靜,就連一件妖邪跑出來害人的案件都沒有發生過。
比起當初“龍氣法禁”收縮之前的時候還要平靜。
畢竟,在那羣邪魔外道的眼中,那天晚上【伏魔大將軍炮】的炮聲聲震數十里,在羣山之間還有他們的心尖上反覆迴盪。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結局。
但廟裡的山精和那一大羣金玉妖魔,從那一晚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連基業都被人給佔了,可不就是被御龍直誅殺了嗎?
濁河河段上的那一羣“龍王爺”,也沒有收到“無生道”和“白陽菩薩”的任何新指令。
在王遠的嚴格約束下,它們自然不用再想十天吃一對童男童女。
甚至個個都兢兢業業,真的藉助【地祇符詔】當起了“龍王爺”,爲沿途的百姓排憂解難,賺取陰德清洗債業。
順便疏通水脈、清理河底淤泥,一點點收攏那些村民的香火,走上了正統地祇的修行之路。
可惜它們乾的這些事情都不是出於本心,而是因爲受制於王遠的【買命錢】。
故而最終所得的一切陰德、香火,有九成九都跑到了王遠這裡,留給它們自己的少之又少。
這些都在預料之內。
唯一讓王遠感到奇怪的是。
距離決堤當夜已經過去了十多天。
但薛公子自從得到巡水將軍鄭完的彙報,說濁河“龍王爺”受“無生道”指使而作妖之後。
並沒有任何想要清掃濁河上諸多龍王廟,爲自己出一口惡氣的打算。
反而就跟完全不知道一樣,默認了田地只被水淹了七成的事實。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以糧換地”後續的發展,遠遠超出了登州官場所有人的預料。
讓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去找旁人的麻煩了。
如今整個登州府的街頭巷尾,都在談論着這件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奇聞異事。
哪怕是在這勾欄中都是最熱門的談資。
“你們說這位大俠‘我來也’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啊?”
“不管是男,是女,是鬼,是妖,總之都比官府裡的那些大老爺們更像人!”
“對頭!就因爲這位大俠‘我來也’,九縣之中根本沒有人賣地,現在那些大老爺們恐怕要氣瘋了吧,哈哈哈”
這事兒還要從府中最近的頭等大事——“以糧換地”之策說起。
那些背後有人的糧商、大戶仗着手中的糧食,想要趁火打劫,低價換地。
誰知道最近登州府中來了一位俠盜,專偷這些糧商、大戶家裡的存糧。
不是一袋袋的偷,而是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一庫房一庫房地偷!
而且好似有分身之術一般,僅僅一夜之間就偷遍了橫貫六百四十里的登州府全境,足足上百個糧庫。
還在每一座庫房的牆上寫上了“我來也”三個字。
剛開始大夥兒只是看戲,對這些惡霸倒黴喜聞樂見。
但接下來,許許多多受災的鄉民都在夜間起霧的時候,誤入了一座好像雲煙一般縹緲的“鬼市”。
只需要正常年景時的價錢,就能在一位青裳白裙的美麗“仙女”手中,買走足夠一家人吃到下一次收穫季的糧食。
百姓回家之後一看那米袋,可不就是那些大戶丟失的糧食嗎?
於是“以糧換地”的政策直接胎死腹中。
而登州府的百姓則人人拍手稱快。
隨着糧價平下去之後,香燭的價格卻在飛速高漲,只因整個登州府都在爲活命無數的“我來也”燒香磕頭。
人人稱之爲俠盜。
百姓求天理正義而不得,所以有人匡扶正義,急人所難!
求個人自由而不得,所以有人打破牢籠,快意恩仇!
求自我實現而不得,所以不破不立,再造新天!
在統治者眼中沒有所謂的白道、黑道、俠客、悍匪之分,這些人通通都是社會的不穩定因素,只會危害王朝統治。
但在百姓們的眼中,快意恩仇的俠客,卻是守護公理正義的最後希望。
無關社會資源、權勢、地位、金錢.匹夫一怒血濺三尺!
受災的百姓開心,吃瓜的旁觀者開心,王遠看着自己暴漲的【陰德】,自然也十分開心。
但有的人卻高興不起來。
正當袁朗和邱少白開始招呼着挑選姑娘準備共赴巫山,讓王遠也不禁陷入天人交戰的時候。
咚咚咚.
一隻鐵爪鵐敲開了他們身邊的窗戶,帶來一個讓他們面面相覷的消息。
“薛公子病危?招登州府境內的御龍直術士前去問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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