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凰嫵的心理預期中,這個明明應該是在八月十五纔會出現的追殺者,竟然提前了整整兩天便突然降臨。
讓本來還準備買個面具,開開心心去逛燈會的女孩,頓時猝不及防。
面對眼前那張越來越大的血色兔子嘴。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人卻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幸好,同樣感覺那隻兔子面具有些突兀,也在一直盯着它的王遠倒是反應夠快,一把將凰嫵拉到自己懷裡。
嘭!
一團黑色的陰風炸裂,兩人再出現時,已經站到了一里之外的某棵大樹頂端。
有些驚魂未定地回過頭,向着那隻滿嘴血淋淋的玉兔看過去。
“這怎麼可能?!!”
即使是親眼所見,但記憶和現實的劇烈衝突,依舊讓凰嫵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變故。
特別是天上的“熒惑守心”,還有在【鬥姆太陰君】感應中也是真實無虛的月相——盈凸月。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現在就是毫無疑問的八月十三啊!
“可是,八月十三太陰之力不足,玉兔又是如何能從月亮下來人間的?”
不等他們想明白這個問題。
那玉兔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沾着碎肉、毛髮,看起來髒兮兮的噁心藥杵。
嘴角掛着血腥的笑容,對他們發足狂奔而來。
咻——!
那兔子好似化光而走,快到在兩人的視線中只剩下一道白影。
這時,趁着剛剛與之近距離接觸,【通心法螺】已經偷聽到了【月精·玉兔】的禁忌。
順便告訴了他們:
“詭神權能:烏飛兔走!
意爲時光飛速流逝毫不停留。
玉兔的追逐,就像是日升月落一樣,從早到晚。
一旦確定目標,從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也不會存在任何間隙,更不會被任何障礙擋住。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一旦被玉兔抓住,便會被送進它身上堪比【隨身法域】的強大【詭境·藥臼】中,活生生地被搗成一顆蛤蟆丸。
因原料不同,此丸各有奇效。
快逃!千萬不要被抓住!”
哪怕時間、記憶、道行等等都被重置,死死釘在了八月十三,但他們兩個本身的道法,和既有的知識卻不受影響。
眼看那玉兔飛速殺來,王遠拉着凰嫵便在原地縮成一個小黑點瞬間消失不見。
嘭!
可在下一刻,伴隨着一聲巨響。
王遠的身形卻又在距離雲京城六十里的地方重新顯現出來。
雖然。
因爲受到玉兔這個意外因素的干擾,他終於走出了原本“八月十三”的既定路線,出現了第一次選擇偏離。
卻沒曾想,在使用【兩界法身】開“門”轉移的時候。
竟然一頭撞上了【一日囚天局】的外圍界膜!
登時將他撞得有些頭暈眼花。
【兩界法身】代表供奉神主的【金闕】,以及穿行兩界的【門】。
可以隨時隨地溝通陰陽兩界,只要在這兩界之中天地造化而生的洞天、福地,幾乎沒有能困鎖住他的地方。
鐵定跑得比化光而走的兔子還要快!
卻在這裡遇上了剋星。
只因這【一日囚天局】不僅僅是“空間”上的隔斷,同時還是“時間”上的隔斷。
即便是【兩界法身】都無法突破出去。
看着眼前在受到外力刺激後,一陣劇烈波動的昏黃界膜,王遠臉色接連數變。
最後露出一絲恍然,口中喃喃:
“一日囚!一日囚!我終於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
他的心裡隱隱已經意識到自己和凰嫵兩人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連忙又翻出了自己的那一冊《小生死簿》。
仔仔細細端詳一遍之後,終於從這上面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件位格極高的先天之寶,雖然沒有出現任何被塗改的痕跡,卻一直處於“掉線”的狀態。
既有的位格讓它本身記錄下來的信息沒有被重置。
但是以時空爲載體的後續信息卻被截流,同樣全都被扭曲到了八月十三這一天。
而上面最後記錄的一條信息,不是現在的“八月十三酉時(18點-20點)”,而是“八月十四的子時正(0點)”。
那是武判官聶人熊斬妖除魔之後,分潤給他的一筆功德。
然後就再也沒有新的數據更新。
但僅僅是本應八月十五纔會現身的玉兔,還有這相差三個時辰的記錄,就已經讓王遠確定了心中猜測。
“無生道,真是好手段啊!”
這一個月過得實在太過安逸,八月十三這一天更沒有遇到需要修改《小生死簿》的場合。
要不是因爲玉兔這個原本身處局外的【詭異】亂入京城,讓察覺不對勁的王遠帶着疑惑去找線索。
恐怕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將線索互相映證後,他斬釘截鐵地自語道:
“今天真正的日子就是八月十五!
我們卻無知無覺地被困在了八月十三,有人悄悄偷走了我們的兩天時間。
能讓位格堪比【尸解仙】的《小生死簿》,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好似另一種形式的‘詭迷心竅’。
這【一日囚天局】必定有無生老佛這位【天官】的力量干預!”
想要原本一切盡在掌握的計劃,卻被人棋勝一招,耍弄一番,王遠也不禁一陣臉熱。
“要是我已經將《小生死簿》煉化成了【本命法寶】,一有異常立刻便知。
定然不會出現目前這種猝不及防的窘境。
但是,現在可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隨着時間推移,滿月降臨,‘殺生宴’隨時都有可能開始。
必須想辦法打破這【一日囚天局】溝通外界才行。
我記得在時間重置之前,‘無生道’一直龜縮在皇城的【三陽小境】,那裡必定是陣局核心。
立刻去皇城!”
身體一轉消失不見。
身後那一道快若閃電的兔影也立刻轉向。
王遠知道這兔子最危險的地方,其實不是它那能將人搗成蛤蟆丸的【詭境·藥臼】,而是不分晝夜緊追不捨。
一刻不停被追殺,就算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二月份的時候,他親眼所見【玉蟾】已經在被【玉兔】追追殺,直到凰嫵六月份領取仙官之位,又親眼看到它慘死兔口。
至少不眠不休地逃了四個月,最終被追上。
兔子可以失手無數次,但被追殺者只要失敗一次,就會立刻滿盤皆輸。
如果只靠凰嫵自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抓住。
但憑藉能跳躍空間的【兩界法身】,王遠一時半會倒是還能支撐得住。
這個時候,比起被追殺,他更慶幸玉兔的提醒,要不是它意外亂入,自己這次恐怕真的會死得稀裡糊塗。
與此同時。
嗚嗚嗚
雲京城中四處颳起陰風。
正在教貧民怎麼辨識無毒野菜的辛小薇,正在劫富救貧的郭飛虎、辛若蘅都同時腳下一空,已經來到了王遠的身邊。
被他閃電般全都裝進了自己的【鬼境·閻羅殿】。
早就等在這裡的凰嫵,立刻撿最緊要的部分,飛速給他們介紹了目前的棘手情況。
“你說什麼?今天已經是八月十五?!”
這個消息毫無意外地換來了他們的勃然色變。
那種驚悚就好像原本還在假期中,早上醒來之後突然得知自己要上學堂。
而先生布置的課業還沒有做,是一樣一樣的。
王遠十分清楚,在這個時候,他們的權能都幫不上忙。
但他自己卻不會就此認輸。
說話之間王遠已經獨自閃進皇城,站到了根本看不出異常的御花園一角。
不出他的所料,整個皇宮中防衛一片空虛,沒有任何人前來阻攔。
三位后妃、新皇周景樑、太上皇周溫睿、薛介溪、周星樓等等這些重要人物,都被送進了【三陽小境】。
留在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是棄子。
實際上。
這個時候,裡面的那些“無生道”妖人依舊就沒有發現,自己完美無缺的【一日囚天局】已經出了岔子。
隔着一層時空界膜,在月上中天發動【內景天地·三陽小境】開始“殺生宴”之前,雙方連信息交互都做不到。
他們站在御花園中的“現在”去看雲京城中的“過去”,看到的依舊是八月十三的景象。
自然沒有意識到一隻兔子壞了自己的大事。
站在這裡,王遠也終於清晰無比地感受到了另外一層界膜的存在。
和城外的那一道同源,但是感覺要比那一道薄上許多。
“如果換成別家的道法,即便知道了自己被困在【一日囚天局】中,我們這次也照樣註定要翻車。
但要怪就怪你們是‘無生道’吧!”
將手貼在界膜上面,一道無形的波紋盪開。
王遠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自行開啓,頭頂綻放白、金、黑三朵蓮花。
【三洞法身】端坐蓮臺,身上的法光自行連成一片,竟如水乳交融般,和那一道界膜順利融爲了一體!
其中蘊藏的道法知識,立刻像是小蝌蚪找到了媽媽一樣,向着他蜂擁而至。
讓王遠的眼睛越來越亮。
教門當中流傳的所有法門,本就有一部分功用是爲了方便“食用”而設計。
誰的境界更高,誰修行的法門更加靠近自家道統源流,誰在本門中掌握的權限就越高。
修成【三真法身】的素孤雲,就等同於獲得了“食用”所有同門乃至長輩的資格。
而修成【三洞法身】的王遠,悄然偷走了“無生道”的最高權限,自然也擁有了吃掉所有“無生道”門人與素孤雲的資格!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得知了道法關竅後,微微鬆了一口氣的王遠,心中冷笑一聲。
向前踏出一步,界膜波動,他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
身後那一道白影卻是慢了一步。
不過。
或許【一日囚天局】確實是無生老佛獨有的知識,但是涉及光陰力量的卻絕不僅僅是象徵着“三陽”的祂自己。
就比如:與之相對的月亮!
藉着與凰嫵之間的錨定,以及自身【烏飛兔走】的權能。
那緊追而至的玉兔,也同樣一頭扎進了還沒有重新癒合的孔洞中,同樣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