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醒過來讓碧月他們幾個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跟着去的幾個家丁,他們實在沒想到重生的功夫居然那麼厲害,單他一個人就足以滅掉那些山賊。
雪瑩聽大夫的話,讓重生躺在牀上休養了好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和山賊打鬥的時候又撞到腦子了,重生休養的時候,雪瑩經常發現他神色凝重的看着帳頂。她有時候也會跟着他的視線擡頭去看那裡是不是有朵花,結果上面就只有一團藏青色。
雪瑩一直想問重生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事,可每次剛開口就被重生那孩童般天真的笑臉給看得心軟軟的,想問的事情立刻被跑到九霄雲外。久而久之,雪瑩見重生還是如往常一樣是個小孩子模樣,也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爲了照顧重生,雪瑩也是忙前忙後,很多事情都是親力親爲,這讓碧月心疼極了。
“小姐,這些事情交給奴婢們來做就是了。”碧月捧着雪瑩的雙手,看着上面都起了一層薄薄的繭子,心裡更難受了,“小姐,你看這裡都有傷痕了,怎麼不告訴奴婢一聲,奴婢好拿除疤的藥膏摸上去。”
雪瑩咧開嘴笑起來,“哎呀,你家小姐哪有那麼嬌氣。就是一些細小的口子而已,沒什麼大礙的。你別擔心我,我很好,能跑能跳的。”看到碧月蹙眉,一臉不贊同的樣子,雪瑩趕緊說道,“等重生徹底康復了,我就不做了,好不好。”
碧月知道雪瑩緊張重生,也明白自己說再多都是被她當做耳邊風,只能無奈地嘆口氣,“那小姐答應奴婢,有什麼重活記得叫我一聲,可不要自己去做。要是再把手弄傷了,老爺夫人知道了,肯定會拔掉我們的皮的。”話雖然誇張了點,但是挨罰肯定是跑不掉的。
雪瑩笑嘻嘻地看着碧月,“放心吧,重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陳大夫昨天來給重生把脈,說重生現在很健康,連顱內的淤血都開始散了。只要他平時多鍛鍊,會好得更快的。”
碧月鬆了口氣,“那就好。重生好起來了,小姐也就不用那麼擔心了。”
雪瑩也跟着點頭,“對啊,對啊,他好起來了,我也就不用一直擔心。畢竟他也是爲了救我受的傷,再加上之前一直沒好徹底。現在有了陳大夫的保證,心裡總算踏實了許多。”這話讓碧月也深有同感。
主僕倆又說了幾句,碧月就準備去廚房,想着給雪瑩和重生端些點心和冰鎮的酸梅汁消暑。走了兩步,她突然想起來自己來找雪瑩的主要目的,一邊暗罵自己是個笨蛋,一邊小跑回去。
“小姐,奴婢差點忘了。過幾天就是司舟節了,晚上又賞燈會,小姐要去的話,還得提前準備一套衣衫。”
“司舟節?”雪瑩疑惑地看着碧月,“這是個什麼節日啊?”
“司舟節是黎國的一個傳統,每年夏天最熱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湖上泛舟,也會有人比賽誰劃舟劃得快。晚上的賞燈會也是在湖邊舉行的,會有各式各樣做工精細的木船展覽。稍晚些時候,可以把自己做的或者去小攤上買的小船放進湖裡,意喻消災減難。”碧月給雪瑩細細道來。
雪瑩瞭然地點點頭,感覺有點像放天燈,只是在這裡放的是船。不過聽上去挺有意思的,雪瑩興致高昂地說道,“好啊,到時候本小姐帶你們一起出去玩。”
碧月也想去參加,聽到雪瑩這麼一說,心下一陣歡喜,“那奴婢先去給府裡的製衣大娘說一聲,讓她給小姐做一套新衣裳。”也不等雪瑩繼續開口,碧月“嗖”地就不見人影了。
雪瑩目瞪口呆地看着碧月消失的地方,心裡對她的速度表示極度驚訝。轉頭看看還在睡覺的重生,她喃喃自語,“本來還想着讓碧月告訴製衣大娘,讓她也給你備一套新衣服的。哪想到那個丫頭跑得那麼快,一溜煙就消失了。到時候出去玩,沒有新衣裳,你可別怪我啊,要怪就怪碧月,是那個丫頭不給我機會開口的啊。”
司舟節也是黎國的一個重要日子,幾百年來形成的傳統習俗,再加上世人的虔誠之心,節日當天都是非常熱鬧的。
司舟節那天,蘇家上上下下都先去祠堂拜了祖先,蘇父便陪着蘇母去臨鎮的更大的山壽寺拜佛。出發前,又留了上次保護雪瑩的孫大奇四個人跟在雪瑩後面。
雪瑩也不介意,總覺得大家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感情不一般,又想到在城裡玩耍,自然不會遇到什麼事,就做主讓幾個人自己去玩。不過孫大奇他們依舊不吭一聲,警惕地望着四周跟在雪瑩身後。雪瑩有些沮喪,難得她想放假給別人,可別人只想着加班。真是黎國好員工,回頭讓她爹給幾個人頒個“好員工”獎牌。
走到湖邊,雪瑩被面前的人山人海給嚇懵了。她覺得自己出門的挺早的呀,從家裡走到湖邊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怎麼湖邊就被人羣包圍了。別說坐船了,能不能靠近銀壇湖都是個問題。
“保護好小姐,注意四周有沒有偷兒。”佟牧低聲說道,得到了其他三人的應和。這樣擁擠不堪的時候,最是那些偷兒喜歡的時刻。大家都一心一意往前擠去了,幾乎不注意自己身邊的人,就算錢袋被偷了也是人潮散去以後才反應過來。
佟牧剛說完沒多久,彭進就逮到了一個瘦瘦小小,渾身髒兮兮的小孩子,手裡抓着迎月的錢袋,此時正一臉惶恐地看着瞪着他的彭進。小身板使勁扭動着,期望能掙脫彭進的箝制逃離現場。可惜被彭進一把拎起來,雙腳離地的小孩子掙扎的更厲害,還使勁地哭了起來。
“閉嘴!你是乖乖交出錢袋來,還是讓我把你送去官府。”彭進低聲呵斥,聲音裡的警告嚇得小孩子忘記了掙扎也忘記了哭鬧,怯生生地看着彭進,小嘴使勁抿着。即便心裡怕得要死,兩隻小手依舊死死地拽着錢袋。
彭進冷冰冰地睨了小孩子一眼,“看來你是去官府了。”
發現彭進沒跟上來,雪瑩又帶着衆人折回來,看到彭進正和一個小孩子對峙,趕緊走了過去。
“發生什麼事了?”雪瑩關心地問道,眼睛往小孩子身上一瞄,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彭進沒有放下小孩,臉卻對着雪瑩,“小姐,這個小孩兒偷了迎月姑娘的錢袋,還死不悔改。我正打算送他去官府,讓縣太爺評評理。”
聽到彭進的話,迎月一愣,隨即伸手往腰間一摸,果然空落落的。她往前一走,便嚷了起來,“那是我的錢袋。”說完,作勢就要上前去拿回自己的錢袋。
小孩子發現了迎月的意圖,趕緊把錢袋藏進懷裡,兩手環抱着身體,拼命維護着。
雪瑩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小孩,看到他面黃肌瘦,個子矮小,眼神卻很凌厲有神。她伸手拉住欲上前的迎月,示意她先退下,又讓彭進放下小孩。彭進瞪了一眼小孩子,不甘心地放下他。
小孩子發現自己自由了,馬上就像溜掉,卻被彭進彭偉兄弟倆給擋住了去處。彭進惡狠狠地說道,“我家小姐還沒說放你走呢。”小孩子見自己逃不掉,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身面對雪瑩。
雪瑩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也不靠近小孩,就這樣和他對視,“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小孩子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雪瑩。
雪瑩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道,“我叫蘇雪瑩,家住在城南蘇府。你如果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偷這位姐姐的錢袋,說不定我可以幫助你哦。”
小孩子依舊不說話,眼神卻閃了閃。雪瑩瞧在眼裡,卻分辨不出來那眼神的含義。
從頭上取下碧玉頭釵遞給小孩子,“錢袋你可以拿走,這枝玉釵也送給你。如果你有需要,拿着這枝玉釵去城南蘇府找我。我可以幫你一次。”雪瑩站起身,笑眯眯地揉揉小孩子的腦袋,引來他的反抗,讓雪瑩低笑出聲,“你回去吧,今天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但是,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小姐!”彭進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她爲什麼要放掉這個偷兒。
雪瑩揮揮手,“讓他回去吧。我們繼續玩我們的,不要讓這件事毀了我們的興致。走吧,走吧。”
不理會小孩子的反應,雪瑩蹦蹦跳跳地帶着一衆人離開了原地。彭進走之前還是放了狠話,“哼,要不是我家小姐心善,我一定把你送去官府,讓縣太爺先打得你皮開肉綻。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要是在被我逮到,可沒有今天這麼輕鬆了。”這纔不爽地跟着離開。
小孩子怔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放過了。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嘲笑雪瑩的天真。
看着手裡的玉釵,小孩子突然擡起頭,轉身奔離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