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激氣

五十一、激氣

羅沙這裡正氣憤難平呢,突然聽得一陣吵雜聲從糧店內傳來,隨即,十幾個手執木棍,滿臉的凶神惡煞,下人打扮的男子,簇擁着一名年約三十多歲,比豬更白更胖的錦衣男子,從店鋪裡走了出來。

“哪裡來的不長眼的混帳,敢來朱爺店裡鬧事啊!”尖細的聲音,配着那矮胖的身形,再加上那小眼、塌鼻、豬脣嘴,說話的人只能用一個字形容——賤!

“你就是這家店的老闆?”還真是頭豬呢!羅沙看着那身隨着他的氣息,一抖一抖的肥肉,差點沒笑出來。她雖然不會歧視胖子,但胖得如此重量級的還真是少見。

那名自稱朱爺的胖子,原本一臉的怒氣,卻在看了羅沙一眼後,突然眼睛一亮,臉上頓時堆起了笑容,道:“喲,好俊的小公子啊!敢問有何賜教啊!”

看着對方那色眯眯的眼神,羅沙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惡寒,不過,眼下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指着那牌價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何糧價標得這般高?”

“哈,這糧店是朱爺我開的,想賣幾錢就賣幾錢,誰敢說話?”

“什麼想賣幾錢就賣幾錢?律法嚴禁隨意哄擡物價,米糧作物更是由兵馬司每月定價,豈是容你隨便改的?”綠兒這些時日還是教了她不少東西的。

“喲,朱爺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在這裡跟我談律法呢。”那胖子聞言話音剛落,手下便一陣鬨笑。

羅沙還欲與他爭辯,卻聽身邊幾個看熱鬧的百姓,小聲勸道:“這位公子,您別跟這位朱大爺爭了,他妹子是慶州刺史最寵愛的九姨太,他仗着親家給他撐腰,一向橫行無忌。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是啊!今年的收成原本就差,再加上漓國似乎也鬧了兵災,來了不少的難民。聽說皇上有發糧賑災,可至今也沒看見影子啊!以前還有宋家的糧鋪撐着。結果那宋老爺心善,施粥救濟災民,那刺史大人卻說災民中有漓國的細作,宋家與之私通叛國,一句話就抄了人家滿門。可憐那宋老爺一生爲善,最後卻沒落個好下場啊。現今這慶州就這麼一家糧鋪,也只能由得他開價了。”

“什麼私通叛國啊?明明就是朱義覬覦人家的商鋪,更垂涎宋家小姐的姿色,這回是串通好的。抄家那夜就把人抓進朱府了。我妹子在朱家當丫環,她說那宋小姐第二天早上就懸樑自盡了。朱義怕事情鬧開,就隨便把屍首用草蓆裹了,不知扔在哪個亂葬崗了。”

“可不是,我還聽說……”

聽着衆人小聲的你一言,我一語,羅沙只覺得一股怒火瞬間在心中激盪開,隨着呼吸的起伏,她的拳頭越握越緊。她原以爲對方只是個奸商,卻不料有如此多的惡行,罵他是豬,還真是污辱動物了呢。

“朱大爺是吧?”羅沙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強扯出一抹笑容,向對方勾了勾手指道:“可否過來說話?”

“哦?”那朱義見羅沙對他笑,早就三魂不見了七魄,色眯眯地走過來道:“小公子叫朱某何事啊?”

“爺,怕這位公子是看上您了。”身後又是一陣低級的鬨笑聲。

“哼!”羅沙冷笑一聲,直待那朱義走近身,忽地飛起一腳踹向那堆肥肉,只見他頓時向後飛去,撞上了門口擺放的貨架,米糧灑了一地。

在片刻的安靜後,衆人頓時沸騰了起來。人羣中暴出一陣叫好聲,而那朱義的手下,除了兩個上去扶起主人,其餘的全都舉起棍子衝了上來。

“混帳,竟敢踢你朱爺!”那胖子在手下的攙扶中掙扎着站起身來,又氣又痛之下,連聲音都變了。只見他氣極敗壞地道:“你們給我狠狠地教訓這不長眼的!讓他知道知道我朱義的厲害。”

羅沙又是冷笑一聲,轉動着脖子,鬆了鬆全身的筋骨道:“我還真是很久沒動手了呢!”猛擡眼望向眼前的衆人,發亮的眼中閃過一絲令人心寒的冷光,及那嘴角的淺笑,令那些衝上來的人全都不由得心顫了一下,揮棍的動作都停了一停。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給我狠狠地打啊!”

聽見主人發話,那羣下人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揮着棍子就往羅沙身上招呼過來。

“來啊!”羅沙大喝一聲,一拳將爲首一人擊飛,又低身閃過第二人的攻擊,對準對方的腹部又是一拳。久違的感覺又在她的血液中沸騰了起來,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擴大,她真的是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四周的百姓早就散開了,只見一道淺藍色的身影,在拳腳與夾棍中飛閃錯掠,形同暴走。他們還沒見過打得如此瘋狂的人呢。

以一抵十,羅沙的身上自然也捱了幾下,可她臉上的笑容與光芒卻因傷痛而更盛,只見她劈手搶過一條棍子,橫舉於身前,抵住衆人的攻式,低喝一聲,拼命地向前推去,一個用力,那幾名小婁羅就被她推翻在地。

她這裡正打得歡,那朱胖子見勢不妙,早就差人去報信了。此刻見手下都被打翻在地,嗷嗷嚎叫着,他腿一軟,就想偷溜,卻被羅沙瞥見,上前就將他拎至大街上,一腳踩住他的肚子,一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冷笑道:“死胖子,你還怎麼說?糧價降不降?”

“降,當然降了!大俠饒命啊!”

“那多少錢一斗?”

“這……”

“這什麼這?市場價,二百文一斗,你願是不願?”這人懂什麼叫市場價嗎?

“二百文?”心痛啊!

“怎麼?”羅沙加重了腳下的力度,“你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就……就二百文吧!”該死的,朱義心中不由得暗罵,救兵怎麼還沒到啊?

見對方鬆了口,羅沙也不再爲難他了,撤了腳,向周圍的百姓道:“現在糧價二百文一斗,大家有沒有要買的?”羅沙話音剛落,就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陣呆愣後,歡呼一聲,一擁而上,搶購起來。

看着人們臉上的歡欣喜悅,羅沙卻反而皺起了眉頭來。她不是白癡,那死胖子既然與慶州刺史是親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自己一時意氣動了手,接下來一定有麻煩。眼下她是暫時走不了了,她若一走只怕會連累其他人。不過,不走的話,接下來的事該怎麼擺平,這倒也很傷腦筋啊。皺着眉掃視了一下四周,卻在望向對面的茶樓時,羅沙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她這裡才笑開了嘴,就聽得一陣腳步聲疾疾傳來,原本搶購的百姓頓時都大驚失色起來,全都作鳥獸散。羅沙定睛一看,就見一隊官兵整齊有序地向這邊跑來,爲首一人身着鎧甲騎在馬背之上,虯然滿面,一臉兇相。

羅沙撇了撇嘴,纔想着“這麼快就來算帳了”,就聽邊上那朱義在那裡得意地奸笑道:“臭小子,我的人來了,看你還敢不敢囂張啊!”

“哼!”羅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她原本就沒打算跑,既然是官商勾結,那光打個“商”哪裡解得了氣?況且……羅沙瞄了瞄對面茶樓上那抹黑色的衣角,她也並不是真的無的放矢的,如果無閒山莊真的有小容小看的實力,那她就借用來辦點實事吧。

懶洋洋地捏了捏拳頭,羅沙笑得一臉的無所謂,挑釁地看着那羣瞬間就將她圍住的人馬。就算曉貝她們不在身邊,她也不是獨自一人的。這種想法似乎有些投機,有些狡猾,可是,知道有朋友在身後的感覺確實很好啊!

“那是你的朋友?”茶樓靠窗邊的雅座上,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身着淺紫色錦袍的男子,臉上勾着一抹淺笑,望着坐在對面的木驚雲問道。兩名侍從正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後。那男子白淨的面容透着儒雅的貴氣,臉上那一副童叟無欺的笑容看似無害,但那狹長的鳳目中卻隱隱有抹犀利的精光閃動。相貌雖不及木驚雲那般出色,但卻有一種淡然舒心的俊雅,不會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卻又隱含着不怒而威的氣勢,讓人過目難忘。有種人,就算長得再平凡,依然能讓你在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他,讓人印象深刻。這男子就是這類人。

“是啊!”木驚雲苦笑了一聲。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啊,偏偏又是在羅沙“鬧事”的當口。

“你朋友很有趣啊!”男子取過下人遞上來的毛巾,擦了擦手後,又笑道:“雖然武功不怎麼樣。”

“還好她武功不怎麼樣!”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呢。

“一斗米十貫錢,是有哄擡價格之嫌,但朝中也沒有禁止商家酌情自定物價,你朋友雖是出於好心,但毆打商家,強壓價格,可以準盜論之!罪,不輕啊!”

“那你想如何?”木驚雲又是一陣苦笑。對方說得沒錯,無閒山莊就算再有勢力,但卻夾在了江湖與朝庭之間,身份原本就有些尷尬。既要守江湖規矩,又不得不顧朝中律法,看似兩頭都混得開,實則兩頭都不甚討好。而眼前的男子更是隻千年狐狸,沒事都想要壓榨他們一下,何況眼下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如何?”男子又笑了笑,道:“三公子話中何意?你以爲在下想要如何?”

“秦皓,你就別跟我玩猜謎了。”木驚雲淡淡一笑,道:“你有何要求儘管提來,我先看看再說。”

“三公子果然快人快語。”

“少廢話,快提你的要求吧。”木驚雲看着樓下已被官兵圍住的羅沙,不由有些心焦,雖然以她的身手暫時還不會吃什麼大虧,但畢竟人單力薄。

“漓國內亂你知道的吧?”

“我還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不亂過。”

“當年齊王玉琪擁兵自重,逼宮弒君,雖然奪得皇位,但卻弄得漓國大亂,內戰不斷。而原先的太子玉清與二皇子玉洵也在那之後下落不明。”

“漓國之事,難道你想插一腳?”

“那玉琪雖是大逆不道,但也不失是位好皇帝,平定內亂之後,漓國近年多有起色,倒也是一派昇平之相。而他國之事原本與鴻無干,但偏偏兩國相鄰,近來卻又有不少難民涌來,這對鴻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聽說有人找到了玉清太子與二皇子玉洵,以勤王之名討伐逆賊,以致於又起內亂,所以纔會有如此多的難民涌入。”這是最近的才發生的事了,不然他寧可冒險,也不會選這條路去浚國了。

“未必真的找到吧?”秦皓淡淡一笑。

“你到底要我如何?”

“替我找到玉清和玉洵,你朋友之事,我替你解決。”

“那一言爲定!”木驚雲眼看着下面要打起來了,再也坐不住了,應下後,一躍身便跳下了茶樓。

看着那急切的身影,秦皓的眼中露出一絲好奇,笑了笑後,神色一正,向身後道:“慶州刺史楊蕺,官商勾結、魚肉鄉民、貪贓枉法、其行可誅!傳本王令,命右神策軍護軍中尉齊尋,前往刺史府宣讀聖旨,捉拿逆賊。”

“是!”身後一人恭敬地行了行禮後領命離去。

望着下面正護在羅沙身前的木驚雲,秦皓又笑了笑道:“傳本王近衛,將下面那些雜碎也拘了。”又一人得令離去後。秦皓手指輕敲着桌面笑着自語道:“這趟慶州還真是沒白來,不僅讓本王撿了個大便宜,還看了場好戲。木驚雲啊木驚雲,你也有笨的時候啊!”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滴律法還真素難弄啊,偶上網查了半天,才查了這麼一點。反正素架空,大家將就着看吧。:)

悄悄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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