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白水手腕上的蛇骨手串,似乎就在剛纔,那手串黯淡了許多。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就好像什麼東西原本是新的,光鮮亮麗,可用久了,明明沒壞,卻依舊黯淡無光,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去村子裡看看那罈子吧。”白水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慢慢的湊過來吻了吻我的嘴脣:“別怕!”
我還沒明白他說的是讓我別怕什麼,就感覺到臉上傳來淡淡的痛意,那感覺就好像有許多的蟲子在臉上爬,有點癢又有點微微的刺痛。
正想伸手去抓,白水卻已經鬆開了手:“洞中沒有鏡子,你回村再看吧。”
“你——”我摸了摸臉,心底隱隱有了預感,卻沒想到在白水面前是這麼容易,不用制什麼人皮面具之類的。
白水帶我徑直朝村了裡去,村子裡幾乎沒什麼人出門了,大家都紛紛關門躲在家裡,許多人家裡連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出了那些怪事,除了喪心病狂如七叔公的,其他人能躲的都躲出去了吧。
路過村長家院子時,我朝裡張望了一下,卻只能看到關着的門,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白水熟門熟路的到了劉三家門口,那是一棟老得不能再老的木屋,後面的泥牆都倒了,劉三就住在現在唯一好點的正房裡。
我們到的時候,他卻並沒有呆在屋內,而是坐在門口,眼巴巴的看着,見白水出現,立馬興奮的迎了上來。
這時見到他,我才明白什麼叫皮包骨,劉三跟我娘平輩,最多也就四十歲的樣子,可這會他卻跟個百八十歲的老人一般,骨瘦如柴,那皮上還佈滿了大塊大塊的老年斑不說,皮下的血管又青又粗凸起婉轉着。
隨着他起身擺手,那手腕上的皮晃動着,輕飄飄的,正如白水所說,他那皮下沒有任何脂肪血肉,連皮都失去了原先的水份,變得了褐黃色。
“大師,求求你救救我,無論您讓我做什麼都行。”劉三直接跪在了白水面前,低低的哭了起來。
他一開口,我才發現,他牙齒已經落得差不多了,只剩兩顆殘缺的豎在嘴邊,連嘴脣都十分自然的癟了下去,那張嘴就真的跟個八十歲的老太太的嘴一樣。
我突然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個鬼怪故事,有妖魅吸食人精氣,當她將人吸食幹後,就是劉三這樣子。
只是不明白,劉三爲什麼這麼準確的說罈子裡有人爬出來吃他的肉,而不是有人跟他同牀共枕的那種光棍漢意淫的好事。
“罈子呢?”白水看了一眼破敗的木房子,直接開口。
劉三連忙站起來,半句多話都沒有,從木屋的木板下面將那個罈子拿了出來。
那罈子我十分熟悉,就放在我們廚房的角落裡,那一堆有許多的罈子,都是一個樣子,裡面裝的都是外婆醃的菜,只是我們永遠分不情哪個罈子裡裝的是什麼,所以平時都是外婆去開罈子拿菜的。
“進屋!”白水伸手接過罈子,徑直走了進去。
一進去,這屋子裡就有一股子的土味,溼氣十分的重,這種味道讓我想到了村長家的蛇屋,有點奇怪的瞄着劉三:“你將罈子放在那木板下面有什麼用,那人就爬不出來了嗎?”
“不是我。”劉三幾乎都哭了,癟着嘴,露着風道:“是它自己去那裡的,這罈子是從遊姑婆那裡拿來的,當晚就有個長頭髮的女人爬了出來,她壓着我,一口一口的舔遍我的全身——”
劉三說着說着,眼裡露出驚恐的神色:“那種舔也說不上舔,就好像隔着皮吸一樣,我在半睡半醒,能感覺到自己就像果凍一樣被她吸了過去。”
“可我卻動不了,只能感覺自己被越吸越空,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瘦了大半。遊姑婆是我們村子裡出了名的邪,我想她家的東西肯定有古怪,就又送了回去。可第二天晚上,我卻看見那女的從木板下面爬了出來,又將我的肉吸走了,我這才發現那罈子自己跑到了那木板下面。”劉三渾濁的眼裡露出絕望。
“我也想過將它扔了,可扔不掉,想砸碎卻砸不爛,想揭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卻發現這罈子一打開是空的。”劉三說着說着,抱着頭就哇哇的哭了起來:“昨天我已經沒有肉了,我自己能感覺得到,可就算我蹲在派出所門口她還是來了,那種被吸得皮緊緊貼在骨頭上,渾身緊繃的感覺,比讓我死了更難受!”
我聽他講外婆邪氣,心裡微微不舒服,卻突然想到村子裡似乎所有人都叫她姑婆,生疏一點的跟劉三一樣叫遊姑婆,親一點就跟村長一樣叫姑婆。
現在想來,這根本就可能不是親戚關係,而是另一種稱呼。
“有沒有其他特別古怪的事情?”白水伸手摸着那罈子,緊皺着眉,似乎也想不通。
我細細的看了一下劉三,他身上看上去沒有什麼傷口,他除了肉沒了,老了一些,似乎精神方面也沒有其他的變化。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廚房裡有近十個罈子,爲什麼劉三就拿了這一個?
如果說其他的都被人搬走了,爲什麼又只剩下這一隻?而又偏偏被劉三拿了呢?
他這房子又老又舊,土味溼氣都重,就算從我出生起就沒有見過野蛇,卻也知道木屋的木板下面最容易藏蛇,那罈子裡的東西說跟蛇沒關係,只怕劉三都不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