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正是一縷漆黑滑膩的頭髮,我心裡暗叫不好,卻感覺手腕一動,白思飛快的遊了過來,一把咬住那縷頭髮。
卻怎麼也沒想到,那縷頭髮如同活着的一般,一下子就纏住了白思,將她朝後面拉去。
“蛇胎啊,蛇胎。”那張平板的臉緊緊的貼着我,噝噝的叫道:“你看到那院子裡爬出來的是誰了嗎?你們村子裡一直都是養着你呢?”
我想搖頭,可整個頭都被那些頭髮纏得死死的,眼看着那土裡爬出來的東西頂着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渾身長着蛇鱗,伸着爪子扭動着雙腿慢慢的朝我爬了過來。
旁邊每家每戶的院子裡,都有一個長滿蛇鱗的我從地裡爬出來,她們的小腹都鼓鼓的,伸着分叉的蛇信,嘶嘶的朝我游來。
“這就是你,你體內的蛇性總有一天會甦醒,秦姑婆的湯壓不了多久的。村子裡的人,一直都給你喂屍體,吃了人肉,你就不是人了,你會變成蛇,變成蛇——”那平板臉依舊在我耳邊嘶啞而又極具誘惑的說着。
我感覺雙腿慢慢的發軟,皮膚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朝外冒,癢癢的,嘴裡的舌頭好像沒處存放,很想伸出來。
好想扭動頭,好想趴在地上——
“滾!”突然一聲怒吼傳來,然後一陣狂風吹起。
我先是感覺一直被拉着的眼皮突然就鬆了,然後將我纏得緊緊的頭髮瞬間就不見了。
白水如同神降,一把摟住我,滿臉怒氣的朝旁邊大吼道:“我白水在此,何方妖魅放肆。”
“白水,嘻嘻,白水,白水啊。”那個嘶嘶的聲音嘻嘻的笑着,在我們身邊轉着圈:“這蛇胎你能護多久,大家都想吞了蛇胎啊,美味又大補啊,跟他們當年吃蛇一樣,我們當然能吃了蛇胎。”
“滾!”白水將我的頭摁在胸口,如同虎嘯龍呤。
四周突然變得安靜,我只聽得到白水砰砰的心跳聲,還有着低低的喘氣聲。
過了許久,白水慢慢的放開我。
這時村子裡又變成了燒焦後的樣子,白水顧不上說話,一把將我拉起,一手扯住何必壯,飛快的朝村外走去。
到了何必壯車子那裡,白水這才鬆開我:“我說過,村子裡不能再來了,你們村在進行着什麼祭祀,似乎在召喚着什麼。”
“那地底到底是什麼在吃屍體?”我想到那一個又一個從地底裡變成蛇爬出來的我,心裡就害怕。
自從知道我是人蛇共種後,阿壯的樣子就一直在我腦底裡揮之不去,我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變成阿壯那樣,渾身長滿鱗片,張嘴吞蛇還胡亂咬人。
也許那路虎男想盡辦法將我是人蛇共種告訴我的原因,就是想在我心底埋下一個釘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去找過幾次,打開那些板子,下面什麼都沒有,連扔下去的屍體都不見了。”白水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捏着我的嘴見裡面沒有頭髮之類的東西,這才放開我去看何必壯。
他已經暈了過去,白水一巴掌將他拍醒:“自己灌水,吐!”
何必壯立馬清醒過來,拉開車門掏出一瓶水飛快的灌了下去,然後扣着喉嚨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他喝下去的本來就是清水,可吐出來的,卻是一團漆黑的東西,細細一看,全是一團團的頭髮。
“魅?”何必壯低喃了一聲,乾脆將整箱水拉出來,灌一瓶又吐出來。
我幫他順着氣,白水幫他捏開瓶蓋,看着他每次吐出來一團一團的頭髮,我感覺自己胃裡都不大舒服了。
等喝到第十四瓶時,何必壯吐出來的水裡,纔沒有了頭髮。
這會他已經完全虛脫了,靠在車身上,朝白水道:“那魅的道行極高,我纔剛感覺到氣息,旁邊就已然有人聲了。”
“哼!”白水靠在車子旁邊,看着燒焦的村子道:“泰龍村啊,只怕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呢。”
我對何必壯愧疚得很,如果不是白水及時趕來,我跟他都會沒命的,他可能是聽到我尖叫才進的村的,原意也是想救我的吧。
趁着何必壯休息,白水告訴我,這世間有魑魅魍魎,魑是指天生地養能作崇禍害人的精怪,魅卻是起於人心最後魅惑人心的東西,魍是山川精怪,魎是指在暗處捉弄人的妖精。
我們今天碰到的,就是魅。
由人心而成,又魅惑人心,能學人言,化人身,窺視人心從而害人。
“爲什麼要勾我?”我又沒做錯事,爲什麼就纏着我不放。
白水臉上閃過什麼,冷哼一聲道:“一是這東西只怕跟你家有淵源,你剛纔看到了什麼?這麼害怕?”
我不敢告訴白水,我剛纔看到自己變成了跟阿壯一樣的蛇。
“第二個原因是你懷着蛇胎,對這些東西誘惑很大,所以你不要再來泰龍村了。”白水並不隱瞞,伸手撫着我小腹道:“這蛇胎可以救阿得,卻也有着大造化,誰不想要?”
聽他如此說腹中蛇胎,我心中發冷,看着白水沉聲道:“你不也想要纔有這蛇胎的嗎?”
“這是你家從你未出生就跟我定下的交易。”白水臉色突然冷如冰,一把將我推開,看着蛇仙廟的方向道:“你們村那些人還在蛇仙廟裡,我去找找他們到底在祭祀什麼,你自己回去吧。”
說完,他身子一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看着他推我的地方,一股失落慢慢的涌了上來,張嘴想叫住他,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