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似水年華（3）
“那你現在怎麼又想起來把這事告訴我了？”小南迴過身,用清冷的語氣問吳悠。
“因爲我終於明白，你的幸福，不是我能給的。”窩在沙發裡的吳悠擡起頭回道，他的臉上仍一如既往地掛着微笑，只是今天的笑容看上去，實在有些苦澀……
“當初我看到你和丁思遠分手後明明傷心難過卻還故作堅強的樣子，就會忍不住去想：倘若我小時候不是整日介的欺負你，而是多照顧你，呵護你一點；倘若高三畢業那次我接受了你的表白；倘若我沒有去北京唸書，而是去上海和你在一起的話，是不是你就不會遇到丁思遠，是不是在你傷心絕望的時候，我就有足夠的資格握住你的手告訴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這三年，我耐心地守在你身邊，我對自己說，雖然我錯過了你大學的那四年，但我可以等，一個四年，兩個四年……再美好的記憶總是會隨着時間流逝而淡去，我只要靜靜守護着你，總有一天，你會從回憶裡擡頭，看見我的。
可是，那天在你家裡遇到丁思遠以後，我開始覺得不安定，所以我向你表明心跡，逼着你做決定，結果，卻逼得你把我狠狠地從身邊推離……倘若那以後你和丁思遠就此破鏡重圓，或許，我也就老老實實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是，你沒有，你沒有任何徵兆地跑去了北京。我試着打電話問候你，你絕口不提丁思遠……也就是那時，我開始和大學的師兄聯繫，答應他們過去北京幫忙。
那天晚上，我除了想告訴你丁思遠被停職外，還想對你說我第二天早上會到北京，可惜你根本沒有給我把話說完的機會就匆忙地掛了電話……等到我第二天找到你住的酒店時，我才知道，你已經退房回上海了。
那天坐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廳裡，我終於想通了，你來北京，是爲了要避開丁思遠；你讓自己天天加班，是爲了想要忘記丁思遠；你回上海，是因爲丁思遠遇到了麻煩……由始至終，能這樣牽動你心緒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而我，就像是個陪練的，努力跑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參賽資格……”
看着眼前神情落寞的吳悠，小南心裡不忍，她輕輕地抱了他一下，說：“如果遇到麻煩的是你，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回上海來的，因爲對我來說，你是像親人一樣重要的存在。”
不曾想吳悠卻推開了小南，面紅耳赤地憋了半天才恨恨地吐出了一句：“趙小南，這麼久以來，我怎麼就沒發現，你是一個這麼殘忍的人呢！”
見趙小南沉默地低下頭去，吳悠吸了口氣，笑嘻嘻地說：“所以啊，我警告你，我下週去北京你千萬別來送我！不對，那不是便宜你了，我要你帶着一打的手帕過來，一邊擦着鼻涕眼淚一邊對我說‘哥哥你別走啊，我的親哥哥哎，你別拋下我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說什麼親人不親人的……”
話還沒說完，沙發上的靠枕就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穩穩地落在了吳悠的腦袋上。
起身告別的時候，吳悠猶豫了下，開口說道：“小南，能遇到一個相愛的人，其實是件挺不容易的事，珍惜眼前人。”
小南看着他清澈如昔的眸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一個小時後，趙小南已經坐在了樂氏的總裁辦公室裡。
“我本打算明天約你出來見面的，沒想到，你比我還心急啊。”樂凌波呷了一口咖啡，低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不時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想知道，三年前，我不在上海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小南試圖冷靜地提出這個問題，但一想到丁思遠曾經性命垂危的事實，她就無法心平氣和。
“這個……”樂凌波放下了手中的鋼筆，站起來說，“跟我進來。”不知道整個樂氏有多少人知道總裁辦公室的衣櫥後面別有一番洞天，但樂凌波的秘書應該知道，當他們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女總裁在辦公室裡突然“消失”的時候，那就意味着她想要享受一會不受人打攪的時光了。
看着樂凌波窩在那張足以將她整個人包起來的沙發裡面，聽着舒緩的輕音樂，喝一口來自拉菲莊園的紅酒，再拈一塊比利時空運來的手工巧克力，小南也不得不承認，錢的確是個好東西……不過，她今天可不是來看她怎麼享受奢華生活的，所以當樂凌波將一杯紅酒遞給她的時候，她並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是直直地盯着樂凌波的雙眼，期待她儘快給自己一個答案。
“先喝口酒放鬆下，這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樂凌波一直端着酒杯，笑盈盈地看着小南。
趙小南無奈，接過紅酒杯，如牛飲水般地一口吞下。樂凌波見狀聳聳肩，重新倒了一杯水果紅茶放在她面前，自己則捧着紅酒團在沙發裡，眯着眼睛說道：
“其實，那一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那樣的彷徨失措，恐懼無助，直到現在還像夢魘一樣，讓我無法坦然面對……”
小南心裡一動，喃喃地應了句：“是的，我明白。”
“可是你並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嗎？”樂凌波看着小南，眼神有些迷離，“那一年，公司的情況很不好，有人想要收購樂氏的謠言四起，大批技術人員被挖角，當時父親好容易爭取到一個大項目，他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來參與其中，我向他推薦了思遠哥哥，好吧，我承認，我是有私心的，但他也的確很努力，沒日沒夜地撲在這個項目上。最終，競標的成功讓樂氏暫時脫離了困境，項目完成後，他向父親提出了辭職，原因說來很可笑，僅僅是因爲你不喜歡他在樂氏工作……
我父親知道他是個難得的人才，當然不會就這麼輕易放他走，所以，當天晚上，他一個人開着車到了思遠住的地方，和他談了大半夜。他告訴思遠哥哥，樂氏買下了附近的一大塊地，準備開發高檔住宅小區，如果他能夠留下參與設計的話，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在上海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就這樣，思遠哥哥答應了留下。”
“等等，你是說樂盛花園的那套房子是這麼來的？”小南忍不住打斷道。
“是啊，這個傻瓜在樂氏拼死拼活地幹了半年，最後把所有的項目提成都換成了一紙預購協議。不過誰也沒想到這幾年上海的房價漲得這麼厲害，現在看來，他倒真是挺有先見之明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想說的是，吳悠是好人，凌波也是好人，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