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頁碼和目錄是手打的？”
“咋啦？”
“……”
“誒誒！你怎麼把我的目錄刪了？我打了好久的呢！上面說必須要目錄的！你刪了幹嘛？”
“……”
“誒！怎麼又出來了？你做了什麼？”
“……”
“不給我說是吧？我知道！你肯定按了撤回組合鍵！”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張酸奶逐漸安靜下來，轉而呆滯的看着小姐妹操作——哪怕小姐妹一句話也不說，光是那些將她自己做的格式全部刪除重做的操作便已能讓她意識到了，自己之前做的都是錯的。
“好了。”
陳半夏起身舒了口氣。
“完了？”
“只能說已經按照現在的格式要求改好了。你檢查一下錯別字，尤其是錯誤的標點符號，我剛剛改的時候就已經瞄見好幾處逗號句號亂用、全角半角不分的情況。而且你有個很大的毛病，就是一長段全是逗號，只有最後一句後面纔有個句號，這樣不太好。”陳半夏對她說道，“改完之後，就可以發給你導師檢查了。導師一般會先在電腦上粗略的檢查一遍，然後再讓你打印出來，拿給他再檢查。因爲電腦上看着不夠直觀，打印出來後兩份論文互相一對比，哪個不一樣，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了。”
陳半夏頓了一下：
“而且不知道你們格式定下來沒有，有時候校上毛病很多，格式三番五次調整，一會兒要用這個字號，一會兒要用那個字號，即使你全都改好了，也還要再改。”
“額。。。”
張酸奶拖着長長的氣泡音，眨巴着眼睛，過了好久，才問道：
“全角半角是什麼？”
“……”
陳半夏默默的又坐了回去，繼續幫她改。
張酸奶感動得稀里嘩啦，當場就表明心意：“嗚嗚嗚半夏我要和你組隊養老……”
“你該不是想蹭我弟弟的飯吧？”
“嗚嗚嗚我正感動着呢，半夏你竟然這麼想我，太讓我傷心了……”
“安靜。”
“好嘞！”
張酸奶瞬間收起表情，屏息凝神。
又是半小時過後。
陳半夏改到了最後一行，幸好她也是個五階修行者，纔不至於眼睛乾澀，說：“應該沒問題了，嘖嘖，看起來你寫得還挺專業的，挺像那麼一回事。”
“哈哈是吧！”
張酸奶又得意起來。
“不過你這個引用的參考文獻好像有點少，不曉得你們導師對此有沒有要求，有的話可能要你再加。”
“這幾條都是我湊進去的。”
“看你吧，反正這個我也幫不上忙，我對你們專業也不瞭解。”陳半夏聳肩，“我只是個做藥的。”
“做毒的。”
“今天還敢給我擡槓？”
“做藥的做藥的……”
張酸奶連忙點頭哈腰，態度恭敬。
陳半夏滿意的起身，把位置讓給她。
雖然確實對劍修、技戰、對抗之類的不夠了解，但陳半夏還是教了她一些小技巧，大概就是如何根據自己的論文尋找合適的參考文獻並將之強行湊進去。
張酸奶一邊聽着，一邊發給導師看。
張平：收到
張平：你再不找我，我又想給你延畢了
張酸奶：/表情複雜
張平：我先看看
張酸奶：/使勁點頭
隨即她兩隻手緊握在一起，一邊小聲祈禱着，一邊緊盯着電腦屏幕，等待着導師回覆。
時間一點點過去。
張酸奶內心忐忑不已——
前面把論文交上去的那些同學，不是格式上錯誤太多，就是內容太水太拉，導師也是毫不客氣的開罵，什麼上了二十年學上了個狗屁，什麼丟靈安學府的臉、乾脆去隔壁玉京學府之類的。要是她也被罵了，不反懟兩句吧總覺得丟了面子，反懟吧人家又是老師，並沒有師德師風問題，只是嚴格了些，總之糾結。
陳半夏則一臉輕鬆，在屋子裡亂轉。
只聽見她的聲音從宿舍各個角落飄來：“你昨晚啃得羊蠍子啊？伙食開這麼好，也沒把你腦子補起來？
“你們宿舍格局和我們玉京學府的宿舍不能說差不多，只能說一模一樣了。
“你住幾號房？
“哦這是你房間啊！你還收藏機甲模型？上輩子投錯了胎屬於是。
“清清住幾號房？
“容我看看她鎖門沒有……哎呀！沒有！淺瞄一眼，哦喲還有個貓爬架，好多書，一看就是她的風格，剩下這個房間一定就是瀟瀟的了吧？容我再來淺瞄一眼。”
張酸奶依然坐在電腦前，房門打開，只扯着嗓子對她喊道：“你別偷看了，她們知道了會生氣的。”
“是不會滴~~”
陳半夏又晃晃悠悠的走了回來，擋住了從房門口照進來的光，有恃無恐：“我好歹是看着她們長大的，而且我是陳舒的姐姐，她們是不會生我的氣滴~~”
張酸奶聽了，卻是酸溜溜的。
自己和清清瀟瀟當了三年多的室友，眼見得馬上四年了，也不敢隨便進她們房間。不過細下一想，陳半夏是在她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們了，沒準還抱過她們，十幾二十年的感情下來，比自己更深厚也是合理的。
沒關係，未來還有幾百年。
正在這時，導師終於來消息了——
張平：格式暫時沒有問題
張平：只是我看了下內容，你確定是你自己寫的？
張酸奶：咋啦？
張平：質量太高了
張平：一看就代寫的
張酸奶：屁！
張酸奶撤回了一條消息。
張酸奶：絕不可能
張平：即使是我們學校，正常碩士研究生也拿不出這麼高質量的論文
張酸奶：容我給你自我介紹一下
張酸奶：我，張酸奶，劍宗劍主違背誓言收下的親傳弟子，還沒畢業就即將晉升七階的絕頂天才，上上屆武體會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冠軍，爲了寫這個論文，我寒假特意把當代劍王的親傳弟子找來吊打了一頓，這上面寫的全是我的心得體會，你要不信，我過些天再把劍王的親傳弟子找來吊打一頓，只是她可能不敢跟我打了
張平：……
張平：到時候要是評委老師質疑，你就這麼向他們說明情況
張酸奶：好嘞
張平：本來還想說你引用太少的，結果質量這麼高，也就算了，強湊參考文獻反而降低質量，只是你這上面很多數據和結論的來源不清楚，說服力不強，這點你改一改，多用計算結果的數據，多標明結論來源，實在沒有的你就說是你師父、師兄師姐的結論，然後在參考文獻裡標明是你親口聽他們說的
張酸奶：這樣也行？
張平：注意你個人身份
張酸奶：明白了！
張平：改完打印出來給我看看吧，我在武教201，沒問題的話，暫時就可以確定下來了
張酸奶頓時大喜。
恍然間這個沙雕導師也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快改吧。”
陳半夏端了張板凳坐在她背後，給她編頭髮，翻了個白眼：“就一個畢業論文，有什麼好高興的？”
“哈哈哈……”
“傻！”
“對了，我還有個事想請你幫忙！”張酸奶依舊盯着屏幕，頭也不回，“我過兩天想要衝擊七階，需要有人守着，唉，我在玉京也沒有可信任的人了，只能請你幫忙了……”
“你不信任清清瀟瀟嗎？”
“emmm……”
其實是我不想在清清瀟瀟面前丟臉，但我覺得你無所謂。
張酸奶苦思冥想好久，纔對這句話做出了優化：“那不一樣，晉升之後可能會神志不清，這你知道吧？她們終究只是我的室友，而你不一樣，我們倆是要組隊養老的，我肯定更信任你啦。”
“多的話不說了！你就說什麼時候！”
“下週？”
“沒問題！”
陳半夏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張酸奶眼珠子靈動的四下亂轉，聲音卻微微顫抖，表現得很感動，“不過半夏你可一定要保證守着我的只有你一個人，我這個人臉皮薄、好面子，要是我出糗了，你可千萬要替我保密。也不可以把我拍下來，或者在過程中和別人開視頻之類的。”
“……”
陳半夏沉默了下：“你經歷了什麼？”
張酸奶抿着嘴，心酸不已。
……
鞦韆上兩人坐在一起，一人看手機，一人賞花，消磨着這個春日的早晨。
小院裡的月季已經逐步盛開。
今年的春花寧清是爲它們遮了雨的，好讓每一朵花都開得完美無瑕，花瓣如玉，沒有雨漬，沒有蟲痕，各種不同的香氣飄在空氣中，混在一起，芳香怡人。
春天好像到此刻才真正到來。
往常陳舒和寧清坐在一起時，一直是陳舒玩手機、寧清做別的事，今天卻是反了過來。
這個春天，好幾個國內外有名的月季基地都推出了培育的新品，其中還有一個勉強算是靈花的品種，儼然月季培育技術的大突破。寧清便靠在陳舒肩膀上，舉着手機，耐心的查看挑選。
有時也拿給陳舒看看。
“這個呢？”
“這個顏色好看。”
“冷灰藍色。”
“好看好看，不過好貴啊。”
“新品都貴。”
“你想買啊？”
“我想買兩株來試試。”
“買！果斷點！反正有地！”
“嗯……”
寧清繼續挑選着，忽然又轉過頭，面朝陳舒肩膀和脖頸，幾乎將半張臉埋了進去，深吸一口氣。
陳舒一愣，立馬扭頭：
“你在做什麼？”
寧清卻是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繼續低頭看着手機，滑動着屏幕，看着花的精修圖與參數，並根據自己的經驗推導出它原本的模樣，只小聲的回道：
“你身上好聞。”
“什麼好聞？”
“味道。”
“什麼味道？”
陳舒扯起自己的衣裳聞了聞，有些奇怪：“不就是洗衣液的味道嗎？香皂？”
寧清沒有說話。
反正就是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