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勒梅教授,您真的打算住在休息室中嗎?”
拉文克勞學院的長桌邊,弗立維教授遲疑了幾秒,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的意思是,拉文克勞的青銅鷹環可能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麼……有趣……它不過只是一個門環而已,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鷹環好像有些奇怪,時不時會問出一些哪怕是我都會覺得很難回答的問題。另一方面,其實霍格沃茨有爲教授們準備專屬的……”
“您不用那麼拘謹,叫我尼可就好了,弗立維。”
尼可·勒梅稍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從那個正偷偷從拉文克勞餐桌溜走的身影上移開,饒有興趣地挑動了一下眉毛,轉過頭看向弗立維教授,微笑着說道。
“相比起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反而更期待能出現難倒我的挑戰。況且,如果是鍊金術方面的問題,說不定我還能幫忙修復一下?關於拉文克勞女士,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枯燥。”
事實上,關於青銅鷹環,這還涉及到一個小小的賭注。
按照此前的私下約定,倘若他能回答出青銅鷹環今天的問題,那麼艾琳娜·卡斯蘭娜就會完完整整地告訴他關於那幾個災難預言的細節——自從在女孩口中聽到了那些未來後,尼可·勒梅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畢竟其中有些描述實在是太像是失控後的魔法石了。
尼可·勒梅微微皺起眉頭,腦海裡閃過女孩此前描述過的支離破碎的信息。
失去靈魂,僅僅依靠本能和肉體殘存的,名爲喪屍的不死生物麼……
倘若這個真的是因爲他遺留下來的魔法石而引發的災難,那麼作爲魔法石的煉製者,他自然沒辦法如同原計劃那樣安然長眠——至少在解決這個隱患之前,他沒辦法離開。
當然,這個小小的賭約僅限於他和艾琳娜兩人之間。
在鄧布利多,以及霍格沃茨的教授們面前,自然又是另外一套合乎邏輯的說法。
“真是讓人好奇……在一千多年前,羅伊娜·拉文克勞女士……她到底在那個鷹環上施加了什麼樣的魔法,從而讓它可以做到不斷地更新自我,同時而又保持最初的本心……您應該可以理解,它對於每一個鍊金學愛好者的致命吸引力……”
尼可·勒梅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弗立維教授,禮貌地輕聲問道。
“那麼,除此以外,請問還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
“唔……既然您堅持的話——”
弗立維教授聳了聳肩,沒有繼續堅持。
“總而言之,城堡裡面的空房間其實並不少,您隨時可以改變主意。”
他倒不是因爲擔心這位幾百歲的老巫師睡不習慣,作爲拉文克勞學院的院長,他其實是有些心疼自家學院的孩子們,運氣不好的話,她們可能又得睡走廊了。
不同於平日,今天青銅鷹環的題目,根本就不是出給學生去解答的。
早在今天的晚宴開始之前,鄧布利多就已經提前跟他溝通過了。
作爲近五個世紀以來最偉大的鍊金術師,尼可·勒梅希望能夠與傳說中的羅伊娜·拉文克勞女士“簡單地交流一番”,通過那隻延續了千年的青銅門環的對答方式——對於尼可·勒梅這樣的大鍊金術師而言,這樣的機會已經足以作爲報酬了。
理所當然的,面對霍格沃茨校長的請求,驕傲的青銅鷹環答應了這份特殊的挑戰。
它會遵循霍格沃茨的傳統和歷史,破例爲尼可·勒梅準備一道題目……在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小天使的幫助下,如今的青銅鷹環早已完成了基礎題庫的更新迭代。
隨着教授們離開席位,禮堂裡咔擦咔擦、乒乒乓乓響成一片。
學生們紛紛站起來,涌向通往各自宿舍的雙開門,禮堂裡的人流按照顏色涇渭分明地分成四條,穿過門廳,一點點朝着樓梯的方向走去。
“這邊來,盧娜。我們去赫奇帕奇那邊。”
艾琳娜並沒有隨着拉文克勞的人流涌向門口,而是牽着盧娜的手,悄悄地混入了赫奇帕奇學院的隊伍中,“別發呆,今天晚上鷹環肯定開不了,你應該不想睡走廊吧?”
“你不可能勝過一個學院的……”
盧娜站在原地,悄悄地看了眼拉文克勞學院長桌邊的弗立維教授,小聲說道。
“哪怕她們不喜歡你,但是她們終究是拉文克勞,而且今天還有尼可·勒梅教授呢!萬一今晚學院休息室的門真被打開了,我們會被當做夜不歸宿的——”
在昨晚艾琳娜還沒回宿舍的時候,弗立維教授特地找到盧娜,認真交談好一陣子。
而總結起來,其實就是希望盧娜能夠儘可能地把艾琳娜留在拉文克勞這邊,不要被其他三個學院的女孩子搶走了,畢竟從去年開始艾琳娜就類似於格蘭芬多的那位“胖夫人”,差不多相當於是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的半個移動門禁了。
“是啊,”艾琳娜說,漫不經心地隨口應付着,“是啊,還有尼可·勒梅……”
“所以說要不……”
“但是!弗立維教授並沒有要求你做到一定,對吧?”
艾琳娜彈了彈盧娜的小腦門,瞥了眼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的小月亮,無奈地說道。
“如果你還是覺得有些爲難的話,就說是我把你們兩個‘邀請’到赫奇帕奇學院過夜的好了。反正今天是特殊情況,正因爲對方是尼可·勒梅,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開門——”
“別老是彈我額頭!不然下次我就不幫你對付赫敏了!”
盧娜吃痛地捂住腦門,恍惚的眼神略微回過神來,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等等,你剛纔說——我們?”
她這才注意到,除了她和艾琳娜之外,還有一名拉文克勞的女生也沒有跟着大部隊離開禮堂,而是怯怯生生地站在距離她們不遠處的地方,看着“高年級”學姐們打情罵俏。
今年剛入學的那名俄羅斯新生,好像名字是……丹妮洛娃?
“那是當然,剛開學就讓人家睡走廊,這可不是霍格沃茨的待客之道。況且,阿歷克賽教授可是特地吩咐過了,如果可以的話,儘量還是帶着小丹妮多認識一些朋友。”
作爲前蘇聯核物理學家的孩子,丹妮洛娃或許在知識量級上暫時還不算太妖孽,但是一些基本的數學、物理常識還是相當牢固的——相比起經濟專業出身的艾琳娜,這位來自俄羅斯科學世家的小女巫,其實更適合作爲【魔法-科學】理論的首批測試者。
艾琳娜簡單地解釋了幾句,朝着不遠處的小女巫招了招手,露出溫柔的笑容。
“快過來,丹妮洛娃。我帶你去參觀赫奇帕奇學院的公共休息室。”
很快,三人來到了赫奇帕奇長桌邊,與漢娜、赫敏兩人匯合在了一起,然後五個小女巫按照原計劃開始朝着門廳走去,一路上艾琳娜和另外幾名翅膀解釋着小尾巴的來歷,以及八卦和解答一些關於尼可·勒梅和拉文克勞休息室的小道消息。
“這麼說起來,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打算讓尼可·勒梅先生進入公共休息室?”
盧娜·洛夫古德微微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輕聲問道。
“並不是,之後當然可以,”艾琳娜搖了搖頭,“但唯獨今晚不行。無論是從維護拉文克勞女士的角度來考慮,亦或者是從布斯巴頓和霍格沃茨之間的爭鬥來說,都不行……”
“布斯巴頓魔法學校?”赫敏好奇地問道。
“沒錯,尼可·勒梅先生可不是霍格沃茨的畢業生,他是法國人。”
艾琳娜豎起手指,一臉認真地說道,“從很久以前開始,法國魔法界和英國魔法界就一直存在競爭。或許他的本意並沒有這樣認爲,但如果他在初次交鋒中佔據上風,那麼在未來的魔法史記載之中,就會留下一個不那麼讓人愉快的‘隔空對話’故事。”
“可是他不是活了六百多歲嗎?!還有什麼問題能……”
漢娜用很擔憂的語氣說,這時,她們穿過了隱藏在掛毯後面的一道門,順着一道狹窄的樓梯開始朝着城堡下方走去——在地下城尋路方面,漢娜從來都是合格的赫奇帕奇。
“是啊,”艾琳娜滿不在乎的說道,“但年齡只能讓他多吸收知識,對吧?而且,青銅鷹環提出的問題可不是單憑魔法古籍能找到答案?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作爲《唱唱反調》的數學區編輯,你最清楚魔法界整體的數學水平是什麼樣的。”
“可是你也說過,尼可·勒梅教授來自法國。”
赫敏搖着頭,飛快地反駁道,“阿歷克賽教授之前在課堂上說過,法國是非魔法界的數學王國,況且我也不認爲一名赫赫有名的鍊金術大師,會被你想出的問題難倒。”
“那道題肯定解不開的——”
還沒等艾琳娜回答,赫敏身後傳來了丹妮洛娃怯生生的聲音。
“不過,我想我爸爸或許會有些思路,他們那些朋友、老師之前好像在家裡討論過類似的問題,如果給他們一些時間,不出意外的應該可以嘗試着接近那個答案吧……”
“這並不符合鷹環的邏輯,鷹環不會提出一個無解的問題。”
盧娜認真地說道,她從小就從父親口中聽到了不少關於霍格沃茨的故事。
而在這之中,拉文克勞學院公共休息室的青銅鷹環,無疑是最容易作爲一個小故事或者父女之間日常小考驗存在的遊戲環節——霍格沃茨的鷹環雖然難,但絕對是有解的。
“當然,在絕大部分情況下,確實是你說的那樣。但是——”
艾琳娜點了點頭,豎起手指左右搖晃了一下,高深莫測地繼續說道。
“不要忘記了,拉文克勞學院公共休息室門口的青銅鷹環,在本質上依然是源自於羅伊娜·拉文克勞的鍊金成果,它其中內置的知識、認知,以及某些概念,與其說是存在一個固定的解釋,不如說是存在一個符合拉文克勞女士理解的、可以被學習接受的信息。”
“因此,換句話來說……”
艾琳娜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赫敏,嘴角微微彎起。
“它可以是一條尚未被證實,但同樣也無法證僞的猜想。而證明過程,除了當事人親自給你寫出來之外,在沒有第二個人完備地回答出之前,這就是無解的挑戰方式……”
正如同那個困擾了數學界幾個世紀的費馬大定理一樣。
皮耶·德·費馬只需要提出這個設想,然後在書籍邊上寫下——“我已經發現了一個絕妙的證明,但是這裡太窄了,我寫不下了。”——就可以在後世無數的數學家的質疑中,永遠站在一個先行者的位置,微笑着等待着人們不停地去挑戰和思考。
倘若艾琳娜沒有記錯的話,按照原本的世界軌跡,費馬大定理的證明還要等上兩年。
除非有人成功證僞了這個猜想,否則從皮耶·德·費馬逝去的那一刻開始,費馬先生就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戰勝一個過去的靈魂。
艾琳娜眼神閃爍了一下,回想起這些時間以來她在書籍裡發現的那些故事。
無論是古靈閣巫師銀行在幾千年前制定的匯率,以及銀西可、銅納特的核外電子數;亦或者是一千多年前,霍格沃茨四位創始人在一些文獻中留下的對話和願望……
“霍格沃茨,古代魔法文明,可沒有人們想象中那麼簡單啊……”
……
與此同時,尼可·勒梅和拉文克勞的學生們一起走上了旋轉長梯,來到了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前邊的平臺上,輕輕敲動了那個沉睡着的青銅鷹環。
在尼可·勒梅好奇的眼神中,青銅鷹環甦醒過來,張開嘴發出柔和好聽的女聲。
“在霍格沃茨之中存在四個學院,每個學院都擁有一種屬於自己的顏色,倘若說有一天我們打算用四個學院的顏色去標記和劃分學校的每一寸土地,僅僅用四種顏色能不能把那些有着共同邊界的板塊着上不同的顏色,以及……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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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可·勒梅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沉默了幾秒之後,老人在一衆小女生們期待的目光中,緩緩轉過身看向站在他身邊的那位霍格沃茨女學生會主席,神情溫和地問道。
“剛纔在路上的時候,你說的那個天鵝絨睡袋,一般是放在哪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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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吖~又是一個4000字小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