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用ECHO眼掃視着面前這個人。
他輕笑一聲，然後轉過去，在電腦屏幕上調出一個小窗口，在裡面飛快的擊打着。
“我是真正的你。”
他敲下回車。
同時，唐元的眼前出現了ECHO眼的提示。
【已經切換到管理員模式。】
備註：我是真正的你。】
唐元明白了，對方扭過頭來，笑而不語。
“從開始到現在，你一直在通過ECHO眼給我提示，所以ECHO眼根本就是假的，沒有什麼天賦，都是你在後面操控着。”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ECHO眼這個天賦是真實存在的，它就是屬於我們的，這個不用質疑，我只是會偶爾通過‘備註’來向你傳遞附加提示而已。”
唐元站煩了，剛想到這，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椅子。
“這是我們的地盤，你可以爲所欲爲。”他說。
心念一動，椅子變成了舒服的扶手椅，前面也擺放了茶几，熱騰騰的紅茶和點心出現。
唐元坐在扶手椅上，端起茶杯。
既然對方一副想要聊聊的樣子，那他就聽着吧。
反正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差這一件。
對方端詳着唐元，眼中寫滿了探究，彷彿在欣賞一件完美的作品。
“我還是如此近距離和你接觸，平時ECHO眼被監控着，我不能給你傳達更明顯的信息……不過，解決掉木瞳後，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木瞳她……”他惋惜道。“如果是我，可能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下手吧？”
唐元發覺這個和他長得一樣的男人，情緒波動非常豐富，短短几句話，又是欣賞又是惋惜。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新鮮感，一直以來他都彷彿一塊木頭，還從未感受過感情豐富是個什麼感覺。
“沒想到能在我這張臉上看到這麼多的表情。”
他笑了笑，只是牽動了嘴角，眼中寫滿了複雜。
“你比我更鮮活。”唐元喝着紅茶，然後把桌子上的另外一杯推給他。“喝一杯放鬆下吧，我都不適應我自己的臉上出現這麼緊張的表情。”
唐元靠在扶手椅上，全身放鬆。
“解釋吧。”
“你倒是輕鬆，我其實還挺羨慕你的。”他說。
“沒想到真正的我廢話這麼多的嗎？”唐元說。“你是真正的唐元，那麼我呢？假冒的？”
“你也是真的，或者說我們都是唐元。你是被剝奪大部分感官和情緒的失憶唐元，而我則是擁有所有感官的唐元。”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沒有恢復的負面情緒全部在我這裡，而且我還保留着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記憶。”
“看來，你比我更完整。不用安慰我了，我大概只是一段備份數據而已吧。”
對方說的很委婉，但唐元的腦中立刻就出現了“打印靈魂”這個詞。
“我是你的靈魂備份，上一次遊戲結束時，你逃到了這個地方，然後備份了自己的靈魂數據，讓我重新進入亡者迷宮這個遊戲。”
“備份的靈魂也是真實的。”他這句話無疑承認了唐元的猜測。
“到底怎麼回事？”
“當初我識破了A計劃，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意這個計劃。每當我發現這件事，木瞳就會出現洗掉我的記憶，他們只想讓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完成他們的計劃。”
他端起紅茶，抿了一口。
唐元點了點頭：“我理解，我也沒有同意那個計劃。”
“隨着被清掉的記憶越來越多，我也察覺到不對。”
“在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變成被他們操控的傀儡。所以我在復活任務時用非常規的方式脫離，並且把我所有的情感和記憶都保存在ECHO眼的最深處，這樣他們在重啓時，就不會把這些重要的信息清掉，只要有一個契機，你就能開啓ECHO眼的所有權限，找回記憶和情感。”
“爲什麼你不自己來，要做出我這個備份？”唐元道。
“無數次重啓已經讓我無法客觀平靜地思考，我的心中充滿了怨恨和痛苦，已經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所以你誕生了。你沒有那些痛苦的記憶，也會永遠保持冷靜，而且你也能用更單純的視角去看待亡者都市，我把選擇權交到了你的手上。”
“然後我會在這個房間裡，作爲ECHO眼的一個功能來輔助你。”
“那現在，我既然已經來到這，就意味着我們的數據終究要合併吧。那把我分出來又有什麼用，合併我還是會想起那些怨恨和痛苦。”
“不一樣，當初的我執念太深，出了執念根本什麼都注意不到。”
“而你，在沒有執念的束縛下，體會到了很多我沒有經歷過的快樂。相信我們合併後，情況不會那麼糟糕，你那些輕鬆的記憶會佔據上風。”
唐元回憶了一下。
確實，如果沒去做任務的話，他的生活就是做飯，每天都過得非常簡單。
“在任務世界裡留信息的人也是你吧？”
他點了點頭：“那是我怕你想不起來這件事，做得保底計劃。”
“其實我沒想到時間這麼緊迫，本來你要開啓ECHO眼的最高權限，也得是找齊所有內臟之後的事了，但系統的B計劃促使一切都加速了。”
“找齊內臟，那些內臟到底有什麼用？”
都沒辦法復活了，還要內臟有什麼用？
“每一個內臟都代表你身體的一部分機能，當你徹底找齊後，義體就會變成真正活着的身體，感情也會全部恢復，只有這樣你纔算是原世界的活人，才能動用原世界人的力量。”
唐元明白這個道理，張娣也是如此。
張娣身爲惡念聚集體，並不算是原世界的“活人”，所以她需要吞噬所有的系統來獲得和“活人”相當的力量。
唐元雖然比張娣強，但也不算“活人”，所以沒辦法動用只有“活人”狀態才能調動的最高權限。
而現在唐元沒有按照正常道路開啓最高權限，就只能付出更多倒計時來達成。
也可以理解爲，他用了100年倒計時一口氣買斷了所有的內臟器官。
“所以復活是真的，不過由於大系統的力量越來越弱，她只能復活我一個人。一旦我復活，就要永遠服務於這個世界，直到我老死。”
“好了，我都明白了。“唐元站起來。“我還要回去幹掉那個張娣，我們快點合併數據，獲得所有的權限和能力。”
他坐着沒動，擡起頭：“我們的痛苦和執念非常深厚，合併後，你的所有負面感官都會恢復，並且再也不能像現在這麼開心了。”
“你已經做好準備要承擔一切了嗎？”
唐元不耐煩道：“我可不知道我居然這麼囉嗦，快點的吧。”
“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他站起來，盯着唐元。“你把我殺掉，這樣你也能獲得所有的權限，但之後將永遠不能恢復所有的記憶和感情。”
“玩家的力量源於執念或者怨念，我一個沒有執念的人，如何能變得更強？”唐元反問。
他點了點頭，已經知道了唐元的選擇。
他轉身在電腦上敲打着。
【正在合併所有的分支數據——】
唐元發現他開始變得模糊，同時大腦彷彿被鈍器敲擊過一樣疼，彷彿惡魔的低語和無數畫面衝擊到腦海，讓他一時間沒站穩。
一股寒流在身體中流淌着，
過去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那樣在眼前轉動，怨恨，憤怒，悲傷……無數的複雜的情感涌上心頭，唐元從未感覺過自己這麼鮮活過。
當合並結束後，他睜開眼睛，看着對面的黑氣縱橫的張娣。
雖然感覺時間過去很久，在現實中，其實只有一瞬間。
張娣感覺唐元的氣場完全變了，如果說之前的唐元彷彿一灘沒有波瀾的死水，現在則像是即將颳起海嘯的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