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可以考慮,但是現在不行。”
陳母說的乾脆,陳以柯一點也不例外,只是身上那股凜然的氣場絲毫沒有消散。
“我想我之前已經跟母親你說的很清楚了,除了這個女人,其他的我誰都不要,孩子,也只能是這個女人給我生。”
陳母也怒了。
“我想我也表達的很清楚了,想要這個女人進陳家的門是萬萬不可能的,除非是我死了,況且現在她也只是個廢人,你還指望她能給你生孩子?癡心妄想!”陳母掩着胸口的怒火,靠近陳以柯。
“你怎麼到現在還看不清楚,你是堂堂的陳氏集團的總裁,怎麼就不能看清楚形勢,看清楚自己應該做的選擇,把大把的時間花費在一個女人身上。”
這根本不是大丈夫所爲,心繫一個女人,能有什麼作爲?
陳以柯冷笑,這就是陳母一直教他的。
“所以要我變成和母親一樣冷血的人?”
陳以柯的聲音輕飄飄的,帶着某種玩味的,質疑的因素在其中,令陳母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目光和口氣。
“難道你也覺得我冷酷無情?難道就連你也這麼覺得?”
這樣的話,同樣的在陳父的嘴裡說出來過,好一個冷血,突然覺得無力。
“在我的世界裡,沒有比你和你父親更無情,更冷血的人了,我全心全意的投入你們,而我得到的是什麼?不過你父親常年的離舍和你現在這樣的叛逆,我的一生,算是全部毀在你們手裡了,所謂一步錯,步步錯。”
如果不是她當時鬼迷了心竅的要嫁給陳父,恐怕現在也不會落得這樣狼狽不堪的地步,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都對自己這樣冷漠的態度。
陳母覺得可笑。
“我對你的關心被你認定爲是冷血,到底怎麼樣纔是不冷血,難道要我放任你不管,你想娶什麼樣的女人就娶什麼樣的女人就是不冷血了嗎?我關心自己的兒子,在兒子的終身大事上關心難道不應該嗎?普天之下,哪個父母不是這樣做的?我爲你做的,只是比平常的母親更多罷了,因爲我知道什麼纔是真正對你好的。”
一口氣,陳母將自己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陳以柯回身看着陳母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樣的目光。
“真正的關心是我七歲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只有保姆和醫生陪着,真正發關心是我所有功課都得了一百分的時候連一個擁抱都沒有,真正的關心是我從來沒見過我的母親來參加我的家長會,而是一個被稱之爲經理的人出現用本子做着報告,真正的關心是我畢業的時候從來沒收到過母親的鮮花和鼓勵,真正的關心是我的大學志願書被無情的毀掉,真正的關心是我去留學的幾場連一個送行的人都沒有。”
陳以柯掩蓋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聲音一節高過一節的問出來,徹底把陳母震住了。
陳以柯的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着,本以爲這些東西早已僅過去,他也已經不是那樣敏感的年紀,但是已經提起來的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在眼前,全都在腦子裡,印象和記憶最深的地方。
從未被忘記。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傷”。
是歲月將一個人的心智打磨的足夠的堅強,將這些傷口一一的掩埋起來了,可是一經被碰觸,還是會流出血來。
陳母是被怔住了,完全不知道今天從陳以柯嘴裡說出來的這些是怎麼發生的。
理所應當的一切,他生病的時候,有醫生和保姆陪伴不是更專業的嗎?課業成績得到了很好的成績不鼓勵是想讓他繼續努力,會做的更好,不能停下,不能滿足於現狀,家長會讓身爲教育世家出身的經理去參加,總結的意見和建議她都有仔細的看過,並且在那之後製作詳細可行的計劃書,給陳以柯實踐,畢業的時候她可能正在國外,恐怕幹回不來參加,還有去留學本就是一個鍛鍊自己的過程,有必要去送行嗎?
這些理所應當的事情,今天被陳以柯一一的說出來,像是抓住了陳母的罪證一樣羅列出來。
她不理解,爲什麼陳以柯會因爲這樣的小事而記憶深刻,她也不理解,這樣的不值一提的事情怎麼能進入到陳以柯的腦海。
可是她可能永遠不知道,陳以柯始終欠缺的是一個母親,他的身邊全是被格式化好的理所應當,沒有一個母親的關愛和溫暖。
也許這纔是陳以柯一直庚庚於懷的,也許這纔是陳以柯在別人面前變得如此冷血和堅硬的原因。
“時間不早了,老陳送夫人回去!”
陳以柯揚聲對着外面等候的司機喊道,不知道剛纔這些話,他是怎麼說出來的,現在只覺得累了,很累,像是一顆不堪重負的心終於釋放下來什麼,並不覺得輕鬆,反而覺得心裡空了一塊似的。
有的時候,他甚至喜歡聽陳母在生活中不小心漏出來的抱怨,碎碎的聲音穿插在大的房子裡面很有生活的味道。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她纔像是一個充滿深閨怨婦情感的婦女,纔像一個得不到兒子愛的母親,纔像一個被丈夫離棄的女人。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會希望母親是一個碌碌無爲的家庭婦女,不管外面紛爭,只會爲了一日三餐和柴米油鹽操心的人。
那麼他成長的生活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他所得到的感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是不是就可以擁有自己喜歡的事業,娶自己想娶的女人,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這些都不知道,陳以柯已經開始轉身往樓梯上的方向走,陳以柯這逐客令的意味明顯,陳母看着陳以柯的背影,聽着自己已經被拒絕的聲音,憤懣的心情無處可發。
陳以柯去醫生處,詢問靳暮歌的情況。
剛剛陳母說對了一點,靳暮歌不只是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還有損傷,這是他一直不敢相信的問題,他害怕,害怕很多事情。
醫生給出不了什麼能應急的方案,只給出一個答案,那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