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莫的事情很不樂觀,多項證據,包括錄像和銀行卡交易信息,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而且時間設計的巧妙,很顯然是一樁精心設計的陷害。
曲項天第一時間考慮的就是顧君莫獲罪的第一受益人,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做了兩手準備,既然陷害葉知鬱的手段沒成功,那麼拖顧君莫下水就是第二手,最終的目的都是讓赤刃易主。
可是顧君莫現在重度昏迷,審問無法開始,正常的程序卻依舊要進行。這讓曲項天覺得很不對勁,因爲憑藉高層那些人的權力,君莫的昏迷對他們來說更加有利,這樣對方就可以利用權力直接編一個由頭跳過程序定罪。可是他今天他等了一天,都沒有任何動靜。曲項天敏銳地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卻又一時間想不明白。
曲項天回到家的時候,大廳裡開着幽幽的廊燈,女人柔軟的長髮披散肩頭,裹着白色薄毯,閤眼斜靠在沙發上,房內寂靜無聲,空氣中漂浮着好險叫做溫馨的氣氛。男人有一瞬間的怔忡,眉間積累了一天的戾氣頓時化開,墨染的眸一片柔軟。
高大的身影似乎動作格外小心翼翼地靠近說法,直到距離近到足夠看見她蝶翼般濃長的睫毛。
“真是……”黑暗中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很快就沒了下文。
曲項天動作輕柔地將她攬在懷裡凌空抱起,這個女人他抱慣了,不說羽毛吧輕那麼誇張,但身子骨總讓他覺得自己懷裡沒有東西似的,倒是今天似乎稍微沉了一點。男人斂眸看着懷中女人酣睡的臉,脣角滿意地輕揚了揚。
儘管曲項天的動作輕柔,但葉知鬱畢竟原本是在等他,心中有事睡眠自然也淺,當曲項天將她放到牀上的時候,葉知鬱還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黑暗中的男人,葉知鬱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喃喃道:“老公你回來了?”
男人的動作似乎僵了一下,語氣頓時不同尋常了幾分:“你說什麼。”
葉姑娘最近特別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個不知節制的禽獸鵝給折騰的,怎麼都睡不夠,剛剛明明只是想要等他,結果竟然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葉知鬱眯着眼睛看對方,神智稍稍清醒了些,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不由嘿嘿一笑,轉移話題:“君莫的事情怎麼樣?”
迴應她的是長久的沉默,黑暗中,那雙鷹隼般的視線盯得她頭皮有些發麻。
良久,那視線稍稍閃爍了一下,低沉的男聲響起:“不太樂觀,明天我一早還要去處理,不能陪你去看婚紗了。”
“嗯沒事你去吧——嚇!!!”葉知鬱反應過來,差點咬到舌頭:“什、什什麼婚紗?”
她的反應讓黑暗中傳來男人的輕笑聲:“怎麼,昨天我不是當着你的面跟老頭子說的?”難怪她昨天沒反應,這女人……曲項天一時間有些好氣又好笑,“這麼遲鈍,你被賣了都不知道吧。”
葉姑娘可沒空理會對方調戲她,腦袋還在空轉中,他說什麼……婚紗?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她幾乎是下意識揪住對方的領子便問,曲項天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反應,從善如流順着她的勁就朝牀上倒了過去,又伸出雙手撐在她的頭兩側不至於壓到她。
眼前是男人瞬間放大的俊臉,他的吐息噴在她的臉上,黑眸中閃爍着惡質的光芒:“怎麼,你這麼着急?”他輕笑。
葉知鬱這才意識到對方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臉上一熱就罵道:“美死你,我是要看姑娘我那天方不方便嫁。”
劍眉一挑,他笑得邪肆:“方便,保證給你一個難忘的新婚之夜。”
“……”不……她不該和這個不要臉的如此較真。
“話說君莫不是和冰凌在一起嗎,君莫回來了,冰凌呢?”戰鬥不過,只能轉移話題。
曲項天倒也順着她,輕輕側躺在她身邊,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回答:“只抓住了君莫,而且重傷現在還在昏迷,沒有冰凌的消息。”這也是這件事情古怪的地方。按照他和Joker的計劃,冰凌和顧君莫應該會在他們離開墨西哥之後悄悄回國,冰凌的身手他沒見過,但單憑Joker對她的信任他不懷疑那個女人的能力。可是現在,這個女人消失無蹤了。
葉知鬱敏感感受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不由問道:“這件事哥哥知道嗎?”
“其實你是想知道葉君殿現在人在哪裡吧?”
葉知鬱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Joker的苦肉計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她這個自認爲和他最親密的妹妹。可是現在既然已經抓住了恩格·雷瓦爾哥哥也沒有了繼續躲着她的必要。況且……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葉知鬱不禁又想起了她離開墨西哥之前羽說的話,眼底一片黯淡。
羽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哥哥一定知道。
她的沉默,讓他也沒說話,只是輕輕將她擁得更緊,脣輕輕落在她的髮際上。
現在Joker的所在地他不僅不知道,也聯繫不上。再加上現在敵人的目的不明,輕舉妄動是極不明智的。尤其她又容易衝動……
葉知鬱有些詫異,按照她的直覺,這男人今晚原本是該發情的,可事實卻如此溫情地陪她聊了這麼多,還善解人意地放她睡覺。
葉知鬱表示此人可疑,身體卻還是忍不住在他懷裡去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漸漸抵擋不住襲來的睡意。
那晚半夢半醒時,葉知鬱做了一個夢,夢見他一邊吻着她的眼瞼一邊語氣極其溫柔地誘哄她叫他老公。至於她有沒有從倒是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溫柔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裡一遍遍迴響在耳邊。
第二天醒來時,曲項天已經不在身邊,葉知鬱皺着眉琢磨着昨晚的夢,不禁懷疑自己真是婚前憂鬱了。
吃完早餐,她原本想回書房去畫她最近思考着一直想做的一張武器圖紙,誰知卻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眼前,是大腹便便的蘇瑾,依舊是素淨衣着恬美的笑,一頭長髮剪短成利落垂耳的短髮,明明已是人婦,卻愈發清純了。她之前聽李沉說了,關於某人爲了綁牢蘇瑾威逼利誘逼着和對方領證的事情,現在這兩人雖然同居,卻還不是夫妻關係。聽說似乎是蘇瑾的少女情懷錶示不願意不辦婚禮就直接領證,而她現在懷了孕,大着肚子穿婚紗不好看於是兩人的婚禮就變成了等孩子生下來再說。這可捉急死了李美人。
葉知鬱看着好友,故作詫異:“小姐,你是誰?”
“神經!”蘇瑾笑罵她,葉知鬱也不惱,更是笑:“看看,你也不注意點胎教。”
“胡說,我家這個胎教好着呢。”
兩人相視一笑,葉知鬱將蘇瑾請進了家裡,又倒了杯茶,這才坐下來道:“孕婦不能喝茶,我給你榨點孕婦果汁。”
“好。”蘇瑾看着葉知鬱,淺淺地笑,手不由輕輕拂着已經隆起的小腹,一擡頭,這才發現葉知鬱正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眸光深處旋即閃過一絲心疼。
她聽李沉大概說了小鬱的事情,這兩個多月來發生在好友身上的事情,對於她這個聽者來說已經是難以置信,她無法想象親身經歷了這些的葉知鬱是怎樣熬過來的。
“如果我的孩子也還在,應該和你的這個差不多大。”葉知鬱突然這麼說了一句,笑得很淺,看不出是什麼情緒,蘇瑾卻鼻尖一酸,溼了眼眶。
“小鬱……”
“哎呀你哭什麼,我真不是誠心招你。你看看,當媽媽的還這麼愛哭孩子據說會……會那什麼,反正不好就是了!”葉知鬱趕忙遞紙巾,蘇瑾的眼淚卻止不住地流。邊哭邊說:“小鬱我、我是來陪你看……嗯,婚紗的。”
葉知鬱一愣,婚紗?這纔想起昨晚曲項天說的話,臉不禁泛起了微紅。
這時果汁真好榨好了,葉知鬱給彼此都倒了一杯,蘇瑾喝了果汁,這才稍稍緩過來。
“我還以爲你寫小說寫女主掉孩子都寫得神經堅強了。”葉知鬱也喝了口果汁笑她。蘇瑾卻只是不以爲意地一笑:“因爲那都是故事,而且女主和男主會有幸福的結局。”
“對哦,我記得你只寫喜劇。”
“是啊,生活已經不容易,如果連故事都不能圓滿結局,寫起來還有什麼意思?”蘇瑾說罷放下果汁,一把拉住了葉知鬱,“走,車子已經停在外面了,我們看婚紗去。”
“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的?”
“還好意思問,”說到這個蘇瑾一臉忍不住的幸災樂禍的笑容:“你都不知道殿下最近看我看得緊,每天作息比軍紀還嚴,午睡遛彎下午茶一個不能少我都快憋死了。你都不知道,你家那口子下命令讓殿下放我出門的時候,他臉都綠了。”
葉知鬱看着蘇瑾臉上幸福的笑意,有些欣慰,嘴上卻不饒人:“你看看,還殿下殿下地叫,我看他就是吃定你了。”
蘇瑾不以爲意地聳聳肩,笑得難得狡黠:“誰說,指不定誰吃定誰。”葉知鬱惡寒地看着眼前人,是啊,她都忘了,蘇瑾這丫也是一肚子黑的。李沉這隻花蝴蝶的日子註定不能一直陽光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