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寒與慕蘭的忙碌,叫謝宜春看了焦灼不安。她並不在乎這過程,只在乎王爺還活不活,王妃地位還在不在,她只需要診治過後的結果。
所以,謝宜春的雙眼閒了,閒得四處張望。一眼,就望見了跪伏在地的錦繡。
這個賤人怎會在此?她勃然大怒。
“母后,她來此作甚,是不是私下勾引王爺來了?”縱然她感覺自己已經十分克制,那低沉的嗓音中,怨恨與惱怒依然大盛。
靖安皇后皺眉,這個謝宜春真是怎麼教都教不好,真難以想象以後如何母儀天下。
瞥了她一眼,淡定地說道:“她伺候過景王,皇上生怕旁人不瞭解景王的脾氣習慣,所以叫她過來在跟前伺候。”
謝宜春一愣,原來是奉了上意。上意了不起嗎,上意也不行,謝宜春不服道:“明明易楓也來了,他纔是最瞭解王爺的,又要這個賤婢作甚?”
靖安皇后雖然對錦繡也是一肚子意見,甚至想着要如何責罰於她,可聽到謝宜春口口聲聲“賤婢”,心中勃然大怒,當下冷着臉道:“景王妃也要注意分寸,她再卑賤,眼下還是宸宮的宮女。”
謝宜春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口一個“賤”,當真是打狗也不看主人。
只好陪着笑,壓着火,嘟囔道:“別是皇上看不清她醜陋的面目,放着易楓不用,偏要用她……”
靖安皇后真是要被這智商感人的兒媳婦給氣暈,心道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元恆又是造了什麼孽,說來說去,還是要怪那個躺在百香樓的秦太后。
說句公道話,謝宜春的智商其實沒那麼低,在發現敵情和掐死對手這種事情上,她的智商幾乎可以說是爆表的,就是心中怨恨太盛,心態極度不平和,導致她管不好那張嘴,永遠覺得自己被欺負,永遠覺得沒人站在自己一邊,永遠覺得全天下都負了自己,唯獨自己永遠正確。
靖安皇后幾乎想脫口而出,“易楓不是不好,可易楓能勾起人家的回憶嗎?”想想,這話就真的太不給兒媳婦面子了,雖然看不上她,可肚子裡好歹也有着元恆的骨肉,看在世子的面子上,就不斥責這個愚蠢的媽了。
心思迴轉間,王冬寒已經診完,轉來向靖安皇后彙報。
令人欣慰的是,元恆沒有大礙。許是練過功夫的緣故,在空中的控制原就比常人要好很多,只是爲了避開錦繡,又扭過了身子,才導致自己落在了地上,並沒有傷筋動骨。
可是,那次閃避卻讓他頭部着地……
易楓沒有將這個細節供出,而錦繡也不敢說,若讓旁人知道,就算靖安皇后不因此而動怒,謝宜春也會借題發揮。
饒是如此,謝宜春也沒有放過錦繡。
聽了王冬寒的回稟,靖安皇后的臉色稍霽,卻還是不放心:“那爲何景王昏迷着,沒有甦醒?”
王冬寒道:“撞擊了腦部,暫時昏迷亦是正常現象,只是,若昏迷時間過長,恐有隱憂,卑職請求留在殿下身邊,以便隨時觀察。”
這還用請求麼,就是王冬寒不主動提,靖安皇后如此緊張元恆,自然也會讓他守在元恆身邊不得離開。
靖安皇后冷眼望了望門口的易楓和跪着的錦繡:“兩個不長進的奴才,伺候主子一點兒心思都不用,不讓你們長點記性,真是忘了這宮裡的規矩了。”
謝宜春頓時一臉喜色,在旁邊幫腔:“母后說得對,好好的王爺交到他們手上,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兒臣恨不能親自動手,都難解心頭之恨。”
靖安皇后道:“錦繡,本宮向來瞧着你都覺得甚是懂事,今次真正是教人失望。皇上派你過來伺候,亦來徵詢本宮的意見,本宮還着力推薦了一番,如今一看,真正是狠狠打了本宮的臉。”
她狠狠地盯了一眼錦繡,有些話,實在不能當衆說出口。
安錦繡啊安錦繡,你可知道你一個疏忽,害的究竟是誰?若元恆這一摔有了什麼後遺症,你一百個安錦繡可擔得起這後果?
靖安皇后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
端王算是失了勢,可這朝中從來都不乏覬覦儲君之位者。據皇后所知,最積極的是順妃,即便她人在宮中,那顆打探的心也從不停歇。而瑞郡王本就是娶的於丞相家孫女,又是一樁聯盟,而於丞相與皇后的親舅舅葉丞相雖說還算同心同德,那也只在政事上,若哪天兩個家族利益有衝突,不難想象會毫不猶豫地各立一邊。
這兩位還算是眼下稍有眉目的,即便是從來都沒有進入過寶慶帝視線的康王,最近也開始收了那些惰性,居然作出一副積極上進的姿態來。
更別說那些生了皇子,卻還年紀幼小的嬪妃們,與宮外孃家的往來也比以前要密切了。
所有這一切,都看在皇后眼裡。
端王的失勢,給了太多人希望。而景王的出事,則讓這些人希望大增,變成了喜出望外。
皇后怎會容忍這一切?
其實,從某一點上來說,她能理解秦太后對於家族的扶持和支撐。每一個在深宮裡苦熬的女人,自保之外,都或多或少地肩負着使命。
皇后也一樣,她的身後其實有兩家,她姓陳,世家陳家出身,而她母親家姓葉,同樣是世家。
皇后的榮耀,亦能爲陳家與葉家光耀門楣。
與秦太后不一樣的是,她不會用那樣卑鄙的手段和滅絕人性的念頭去絞殺每一個絆腳石。
皇后將心中的願望僅僅當成努力的目標,她的心中尚存善惡。
可是,當她可以選擇的時候,她當然會選擇對於自己有利的那一種。
比如,元恆。
元恆是她帶大的,而且,元恆如果得繼大統,將可以徹底斷絕康王、瑞郡王、齊郡王、以及所有未長成的皇子們背後那些家族們的念想。
因爲元恆的母妃早就去世,而且,孃家早已沒落。
有了這麼多內心戲,靖安皇后對於錦繡的怨恨,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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