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恆又大膽了一次,懇求寶慶帝道:“兒臣帶他前來,關鍵時刻定能助父皇一臂之力。”
寶慶帝何嘗不知道,何慕青一身絕學,若燕園真有變故,何慕青自然是最好的解決人選。
可是,寶慶帝想如何解決呢?沒人知道。
他的臉皮並不好看,可也不是惱怒,卻是無比地沉重。半晌,終於沉聲道:“你就不能再等等,等朕交給你一個乾乾淨淨的燕園?”
乾乾淨淨的燕園?元恆疑惑地望着寶慶帝,卻見他身後的侍衛們已悄然後退。顯然,他們不敢聽父子間的對話,哪怕是無意的也不敢。
元恆坦誠地望着寶慶帝,他相信寶慶帝已知道了前情:“父皇,既然那個燕園不乾淨,爲何還要避着兒臣?兒臣年輕、身子骨好,父皇近來體弱,不能再有閃失了。請父皇准許兒臣陪您一同入內,也好叫兒臣放心啊!”
寶慶帝身子微微顫抖,像是受了震動。他沒想到,兒子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纔要與自己一同進入燕園。想起陳其總說,太子對自己全心全意,即便有所隱瞞,也是情非得已。初時寶慶帝並不全信,眼下卻信了大半。
可是,寶慶帝亦有苦衷。
那個燕園的秘密,原本應該是由他傳給元恆的秘密。可是近來,他第一次起了別的念頭。
他想結束燕園,結束那一場持續了兩百多年的荒唐。
如果讓元恆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那些事兒,他一定會將祁國治理得更好,他的腰桿會挺得更直,他施政會更加自信。
可是,元恆就站在他面前。
這亦是天意。既然這是祁國皇氏祖先傳下來的規矩,元恆似乎有理由去了解和參與。
寶慶帝思定,望了望何慕青,心想,這也許果然是一步好棋。
“那就進去吧,朕若沒有指令,你不要多開口,不要泄露身份。”
“兒臣明白。”
“不管望見父皇做什麼,你都不要多嘴。”
“兒臣明白。”
“明白”的元恆和“苦衷”的寶慶帝,終於達成了一致,向燕園進發。
陳其終於舒了一口氣。
誰也沒想到太子殿下會在半路上等待,完全就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飯啊。又有些忐忑,寶慶帝看上去是下了決心要帶元恆入園,可事實上是迫於無奈還是痛定思痛,陳其也沒啥把握。
一行人毫無障礙地入了蓮花陣,至於全無經驗的何慕青,反正有人帶着,全然不擔心迷路。不多時便走出了樹林。
白天的山谷,比夜晚淺顯,卻也有着夜晚難覓的明媚。那綠草地上竟然還有各色野花夾雜其間,這是夜晚看不到的。
只是越接近燕園的宮殿,野花便越枯萎得厲害,讓人不由覺得可惜。
元恆有些心驚,但不意外。如果製毒這個猜測成立,那麼整個燕園宮殿將會有多少有形無形的毒物存在。元恆擔心地望着寶慶帝,卻見後者也在擔心地望着自己。不由一陣溫暖,這兩個人,都是想着對方的啊。
何應寒已得了信,孤獨地守在燕園大殿門口,其餘人等皆不見,好像諾大的宮殿只得這一個人一般。
見寶慶帝的面,不及行禮,已老淚縱橫地跪倒在寶慶帝腳下。
待哭得稍有空隙,擡眼望見元恆,心道果然是太子,帶着皇帝前來了。何應寒心中滿是愧疚,復又大聲哭起來。
寶慶帝道:“別哭了,進去再說。”
大殿內空空蕩蕩,與外頭望見的紅牆碧瓦、燈火輝煌完全像是兩個世界的樣子。
椅子還是有的,皇帝居中坐定,太子坐在下首,其餘人等便沒有資格坐了,當然,也沒啥“其餘人等”了,只剩一個何慕青,靜靜地垂手立在寶慶帝身邊。
何應寒有些奇怪,太子進來,解釋得通,這個年輕人進來作甚?再大着膽子望幾眼,心卻怦怦地開始跳動。爲何這個年輕人給自己一種異樣的感覺?好似很親近,又好似……他努力在腦海裡調動着影像,試圖將何慕青與他記憶深處的某個影子合二爲一。
“五年內,燕園所有的產出,可都有記錄?”寶慶帝沉聲問道。
何應寒終於將心思從何慕青身上收回,答道:“別說皇上要五年內的,就是十年二十年內的,卑職也有記錄。”
不錯,事兒辦得細緻。
“好,那就二十年。將二十年的紀錄全部交給太子。”
他要與元恆一一覈查。
“今天朕要好好帶太子看一看燕園。”寶慶帝下定決心,既然元恆執意要看,那就讓他看一個最真實的燕園吧。
“在下恭喜皇上,終於擇定了。”帶來燕園的,必定是新任儲君,這是所有燕園人都清楚的意思。
寶慶帝沒有接話,而是起身,面無表情地道:“可以開門了。”
何應寒起身,都不敢扯袖子抹眼淚,老臉上還帶着淚痕,卻又無比認真。他走到牆壁前,那兒有個嵌入牆內的燈盞,約一人多高,恰好何應寒伸手可以夠着。
燈盞沒有點上,看上去古樸厚重。何應寒伸手,用盡全力扭動,竟生生地將燈盞倒了個個兒。
不,焦點已經不在顛倒的燈盞。一陣“嘎嘎”的聲響從大殿旁的裡間傳來,似是有機括已在裡頭運動。
元恆不由好奇起來,這燕園難道也與長壽宮或者端王府一樣,有一個強大的秘宮?
何應寒作了“請”的手勢,將寶慶帝和元恆引進裡間……
赫然,地上一個黑洞!
再定睛一看,卻又不是黑洞,而是一個向下的臺階,顯然,那裡別有洞天。
何應寒走在前頭,元恆不放心寶慶帝,低聲道:“父皇走在我們倆中間吧。”
寶慶帝心中是領情的,元恆這是想盡量保護自己的安全。
地道並不很深,也沒有想像中的曲徑通幽,稍稍轉了幾個彎,就又向上行去,很快出了地道。
又是一間古樸又華貴的宮殿,兩個年輕人等在一旁。這次完全沒有人去接應何應寒,只扶了寶慶帝,又望了望元恆,卻終究沒有扶他。
元恆暗想:這不是第一次父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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