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才那麼矜貴，我既查案，便和刑部的諸位大人該一視同仁，他們都不怕日曬雨淋，我自然也該同甘共苦。”
元恆真的變了，以前那個矜貴得要死的男神經病，越發顯出一種成熟的魅力，錦繡覺得，他已經具備了“政治家”的素養，除了出身與長幼，他在其他方面將遠遠地凌駕於端王之上。
當然，不上“工地”的時候，他一如既往地講究地過分，錦繡已經聽到暢春苑服侍他的宮女私下抱怨了。
看來，男神經病的本質是改不掉了。
“那我進去了，你當心，別累着。”
正要告辭離去，門外突然跑來一人找元恆，卻是刑部的。
“景王殿下，木棍的復原圖出來了！”
一聽此話，錦繡頓時收住腳步，轉身停下，緊張地望着元恆。
元恆接過圖紙，瞥了一眼，臉色醜事一變：“錦繡，你過來。”
在人前，必須元恆說錦繡可以看，錦繡纔可以看。聞言，錦繡走上前去，湊近一看，脫口而出：“啊，這個！”
元恆臉色肅然：“你也認出來了。”
刑部的人一臉不解：“殿下，這應該是一截凳子腿？”
錦繡望了望圖紙，一尺多一截，上邊描着精美的紋飾，若說是桌腿兒就太細了，說是凳腿兒，還是有道理的。
可惜，這當然不是凳腿兒。
看樣子，元恆並不想告訴他，只道：“這圖，我拿去跟父皇看，你且去端儀宮那邊吧，看看還有幾日可以清理結束。”
待那人一走遠，元恆立即帶着錦繡回頭往御書房趕，低聲道：“你瞧出是什麼了？”
“是，怕隔牆有耳，等會兒去御書房說。”錦繡也嚴肅起來。
元恆點點頭：“是。”
圖紙一交到寶慶帝手裡，寶慶帝的表情比二人更加震驚，繼爾痛苦地閉上眼睛。
“一而再，再而三……”他喃喃地道，“你們說，這是什麼？”
他這一問，像是要爲自己的認知加上最重的砝碼。
“皇祖母的杖！”
“太后的柺杖！”
元恆與錦繡異口同聲。
寶慶帝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怎麼可能如此狠心？那是她親侄女！”
元恆小聲道：“父皇，您在說什麼？”
寶慶帝嘆氣道：“你看到這柺杖，難道沒有想到些什麼？”
元恆老老實實地回答：“兒臣想了很多，但是，都沒有說。刑部的人與皇祖母接觸甚少，不可能知道皇祖母的柺杖是什麼樣。所以兒臣沒有告訴他們這是什麼，直接拿來給父皇看了。”
“把你想的說來聽聽。”寶慶帝聲音低沉，卻並不懦弱。
“柺杖上應該有精密的機括，貴妃乃中了柺杖中的毒，這才渾身殘綠。然而，皇祖母擔心柺杖的秘密泄露，所以想叫人毀了柺杖。”元恆說得不緊不慢。
寶慶帝又問道：“如此說來，江媽媽是替她銷贓的人？”
元恆這下有了把握：“據兒臣對江媽媽的調查，她年輕的時候是在皇祖母身邊當差的，貴妃入了宮，皇祖母將江媽媽撥給了貴妃，一直到現在。”
多好理解的事兒啊。秦太后將自己的心腹給了貴妃，看似是極大的關心，其實她連自己的親侄女都是留一手的。江媽媽向來都是秦太后的人，而不是秦貴妃的人。
寶慶帝有些難以接受：“爲了一根柺杖，又害了一條人命不說，還搭上一個端儀宮。”
元恆緩緩搖頭，嘆道：“她以爲，憑那日的風力與江媽媽的處置，應該是不可能留下後患的。若全被她僥倖猜中，那現在這截木棍便應該埋在端儀宮深深的廢墟之中，成爲灰燼。只可惜，世事總有難以預料之處。柺杖沒有被燒燬，只能說是天意。”
古時，“天意”是件多麼讓人盼望卻又讓人恐懼的事。
天意讓柺杖成爲線索，那就別管柺杖是如何來的了。
“恆兒，你去刑部將柺杖全部的細節再覈實一遍，要覈實實物，哪怕是燒得面目全非，哪怕已經只有這麼一截。”
元恆領命。
寶慶帝又道：“餘下的，要看錦繡了。”
錦繡一聽，好好地怎麼扯上了自己，貌似還要分配什麼任務？
“需要奴婢做什麼？”錦繡有些不解。
“去一趟長壽宮，看清楚太后到底有沒有更換柺杖，將這事兒務必落實。”
浦言良卻跑了進來：“秦貴妃的靈柩已出宮向城外去了。”
“好，知道了。”寶慶帝冷淡地道。
浦言良又彙報：“永昌公主要跟出城外去，永顏公主給攔住了，正陪在文英閣。”
寶慶帝讚許地點頭：“嗯，永顏懂事。永昌的確不宜出去。”
那邊好不容易將公主安撫下來，這邊錦繡正發愁。她不怕去長壽宮，可總得找個理由吧。而且還得保證能見到太后，而不是還沒見到太后的面，就被各個宮女給打發回來。”
突然靈光一閃，跟着浦言良走了出去。
“太后沒有去秦貴妃那邊？”錦繡輕聲問道。
“沒有見。初時還天天去文英閣，今兒就閉門不出了。”
這事兒甚是奇怪。
其實一點都不奇怪，秦太后沉浸在自己的忐忑與傷感中。端王不宜回宮主持大劇局，只能偶爾來看望，太后的愁緒如何排解？
更聽說端儀宮廢墟里頭，挖出了一些東西，刑部說，極像是凳子的腿。只有太后心裡最清楚，壓根不是什麼凳子腿，怎能不讓她憂心忡忡？
聽說秦貴妃的靈柩也是一波三折。連地方都臨時變動了。眼下出宮去，也不過是先停放在寶林寺數日，再行擇日前往陵寢，秦太后能不擔心麼。
你們有沒有聽過“夜長夢多”？就是當下秦太后最擔心的事兒。
“太后，宸宮的安錦繡來了，說找太后有事。”通傳的人口齒伶俐，說得清脆有力。
“去問清楚什麼事兒，若是澆園子啊，或給皇帝傳句話兒什麼的，不用饒那麼大圈子，直接讓靈珊去處置便好。”
通傳的太監卻有些爲難的樣子：“太后，安錦繡是奉皇上的旨意來給太后送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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