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認識到這一點之後,錦繡立刻就鎮定下來。
政客沒演技,不如去種地。
寶慶帝分明是演技達人,這也是個很好理解的事兒。錦繡要做的,就是當好女配角,讓元恆拿個最佳編劇、最佳導演獎什麼的。
不過,最大的反派秦太后,就真正是慪死了。她不想看寶慶帝,也不想看椅背,可眼前給她留出的空隙也不多,而這不多的空隙裡還塞着安錦繡。
她只好盯着錦繡,雙眼恨不得要噴出火來。可恨那柺杖不在手邊,否則真想一杖下去,也把錦繡給戳得仙逝了再說。
明知道太后心裡已經將自己戳死了無數遍,可皇帝在上,錦繡絕不“亂來”,在一邊笑眯眯的,像只可愛的小白兔,充分證印皇帝的“誇獎”。
秦太后咬咬牙,皇帝你噁心我也就算了,我打定主意忍下去,咬碎牙齒也忍下去,可你派個安錦繡來噁心我就不對了。
秦太后冷笑一聲:“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不安分,所以哀家纔將她臉毀了,免得日後惹出事端。”
不安分就是最大的“不好”,足以將“哪兒都好”給毀個徹底。太后這話,明褒實貶。
寶慶帝卻是若有所思,輕蹙眉頭道:“要朕去毀掉這麼美好的東西,朕是下不去手的。可錦繡的臉偏偏自個兒又好了。錦繡,你倒是爲難朕了。”
寶慶帝的回答真正出乎意料。下不去那個手,從這點看,元琛明明也是像他啊,爲什麼他反而卻不喜元琛這一點呢?
爲難云云,在錦繡聽起來,怎麼也像是在消遣太后,又見寶慶帝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錦繡立刻接話道:“讓太后鬧心,是奴婢的錯。不過,老天知曉皇上一片孝心,定會將奴婢帶走,讓太后不再鬧心。太后不鬧心了,皇上便也不用爲難了。”
寶慶帝被錦繡的解釋給逗笑了:“如此說來,你的存在還是有深意的,是老天派你來試探朕的孝心?”
錦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奴婢存在的意義就是侍候皇上,皇上孝心天地皆知,無須試探。”
在旁邊聽得真切的太后,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太噁心了這,完全聽不下去了。
先是明珠出現製造恐怖氛圍,再是銀子露面開展正面攻擊,又是皇帝突襲施展高壓政策,最後錦繡登場完成噁心特效。
太后終於暈圈了!
“皇帝,你要真有孝心,讓哀家好好休息吧。哀家老了,鬧不動了。”
錦繡一看,這是太后要自保啊,否則憑她以往跋扈的性格,怎麼可能說這麼示弱的話。心中有些打鼓,寶慶帝心軟,可別被秦太后這招苦肉計給騙過去啊。
寶慶帝點點頭:“母后說得對。福媽媽,再麻煩你一趟,去把那幾個女眷送出宮去吧。浦言良在外頭,讓他遣人去備轎備車,太后精神弱,可別再跟她們說話耗神了。”
福媽媽尷尬地呆立着,想要等秦太后的示下。錦繡一聽寶慶帝這話,知道這花槍還沒耍完,心花怒放,不由地要去順帶也再耍一把,立即走上前去:“福媽媽剛跑了一趟,也怪累的,皇上您看,是不是讓寒雲去。”
“對啊,以前母后身邊不是一個小個子宮女麼,怎麼換人了?”寶慶帝這才發現少了個靈珊,這句倒是他真心問的,人家根本不知道銀子大人將靈珊的臉也劃破了,而太后對外也不好說自己竟然是被一隻貓給嚇得摔到骨折。
這太丟人了。
秦太后聽着來氣,索性閉上眼睛。福媽媽無奈,只得替太后答道:“回皇上,靈珊病了。”
寶慶帝皺眉:“去叫浦言良進來。”
福媽媽去門外,將守候着的浦言良叫了進來,望見平常像影子般跟隨的張貴清不在,心中卻有些嘀咕。
寶慶帝一見浦言良,便怒斥:“太后如今腿腳不便,更要人手服侍,怎麼如今長壽宮捉襟見肘的,太不像話,朕一時疏忽,照顧不到,你們就這麼怠慢太后,回去揭你們的皮!”
皇帝生氣了,太監很害怕,“撲通”一聲跪倒,大喊“奴才該死”。
皇帝不管你該不該死,只覺得你眼下特別該罵,又皺眉道:“挑四個宮女送長壽宮來,貼身服侍太后。”
福媽媽心中大感不妙,慌張地望向秦太后。秦太后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調遣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皇帝,長壽宮用人向來是哀家說了算!”她一急,平常的嚴厲兇狠勁兒就上來了。
寶慶帝不以爲意,反而溫柔地勸慰道:“母后太知趣,總不肯用人,讓朝臣們知道了,難免要說兒子不孝。瞧瞧母后您身邊的人,沒一個得用。靈珊病了,太晦氣,得帶走;福媽媽老了,剛讓她去送個人,她都要反應半天,難使喚,也得帶走。”
福媽媽一聽,大事不妙啊,自己要是被從太后身邊帶走,半天好日子都別想過了。對方會審死自己,太后也不會放過自己啊。
“撲通”一聲,竟也跪下了,得,一下子地上跪了兩個人。
“使不得,福媽媽!”錦繡一聲驚呼,就要去扶。
“皇上,請您聽奴婢說句話啊!”福媽媽大聲道,聲音已帶着哭腔。
“福媽媽,您要說也千萬得起身說啊!”錦繡攔着她,臉上露出特有誠意的交集。
福媽媽又氣又怒:“賤蹄子你總攔着我作甚!”
錦繡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福媽媽,奴婢也是爲您好。您不覺得和浦公公一起跪着,不像申冤,倒像拜堂?”
寶慶帝竟然捂着嘴笑了,浦言良雖有些尷尬,但一見皇帝樂了,他個馬屁精一號當然也要跟着表現出暗爽。
福媽媽當真是氣得要暈過去。
這麼大年紀,還要被這個沒發育的黃毛丫頭調侃,真是不想活了!
寶慶帝收了幸災樂禍的表情,認真地說:“錦繡說得有理,你們都起來吧。朕還是本着解決問題的原則,母后要人照顧,福媽媽你都站不動了,動不動就跪軟在地上,的確不適合再服侍母后。你放心,宮裡不會虧待你,憮恤必是最厚的一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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