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榻上的陰梵君面色蒼白,就連平日裡有着一抹柔色的脣此刻都看不出一絲的色彩。他烏黑的眉輕輕的皺着,好像在忍受什麼痛苦一般,長長的睫毛也輕輕的顫動着,就如同抖動着翅膀的蝴蝶,在他眼瞼上留下一小片柔美的弧度。但他緊緊抿着的嘴脣又是緊繃着的一條線,將他面容上的所有棱角都蘊藏在了其中。
草凌默從未見過這樣的陰梵君,她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剛柔並濟的美讓她的整顆心都顫動了起來。
原來他睡下時是這樣一副驚心動魄的樣子,沒有了平日裡的冷傲拘謹,平日裡的冰寒都化開了一般,看着就像一個最精美的藝術品,讓人不忍移目又不敢觸碰。
“地藏王那老頭現在閉關不見我,等我下次見了他一定要揪他的耳朵!”
一旁的迦樓羅氣呼呼的說道,還順手從溫水裡洗了下帕子,想要爲陰梵君擦拭臉龐。
看他熟練的動作,明顯這兩天沒少做這事情。
也是,以陰梵君的性子,他若是敢讓那些府邸上的小婢爲他清潔面容擦拭身體,恐怕等陰梵君醒了迦樓羅身上的那層金黃色的毛都得被剃個金光。
剛剛他已經將陰梵君爲何會受如此重的傷講給了雪川歌和草凌默。
草凌默自然知道那日陰梵君擅闖般若塔的事情,心裡略微有些內疚——畢竟那日之事,和自己有不少的關係。
而雪川歌卻是瞪大了眼睛,看向陰梵君的樣子就像是在看英雄——哎呀媽呀,哥哥還真是好膽色,這換到我身上都不知道是不是得慫了!
不過,這樣想着,他也是看了一眼草凌默——唉,不知這小丫頭最終是哥哥的劫還是緣。
不過迦樓羅也說明了,地藏王菩薩竟然能放陰梵君豎着走出大殿,必然是不會再對其爲難的,但至於他們中間到底說了什麼,達成了什麼協定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迦樓羅是不相信陰梵君闖一次般若塔,被揍了一頓就出來了。
這完全不像地獄鬼君的作風啊!
“我來吧。”草凌默很自然的從迦樓羅手上拿過手帕,自然的就好像不假思索一般。
迦樓羅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了手上一空,再定神時,草凌默已經細細的在陰梵君的眉宇上開始擦拭。
迦樓羅和雪川歌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沒有出聲,只是看着草凌默一點一點的,輕輕的將手帕擦過陰梵君的白皙光潔的額頭、挺直的鼻樑、如玉般的面頰……再一路向下。
這一刻,雪川歌的心裡是一陣的竊喜啊,恨不得使個術法將這個過程都錄下來,到陰梵君醒了之後拿給他看。
甚至,他在心裡默唸着——往下,往下,繼續往下,最好扒開我哥哥的衣服!
但草凌默在擦拭完了陰梵君露在外面的脖子後,便沒有繼續向下,而是轉身在水裡洗了兩下帕子,繼續回來擦拭陰梵君露在外面的手。
陰梵君的手十分好看,骨肉勻稱,手指修長,手背白皙的就像是透明一般,一個個突出但不突兀的指節透着點點的精緻。草凌默第一次這樣抓着一個男人的手,臉上不由冒起了一絲紅潤。
都說十指連心,所以草凌默一直以來都有個觀點——那就是男人的手是絕對不能隨便去抓的。
從牽手這個動作開始,男女之間就像是定下了什麼契約一般,兩人便是心與心的交流。
在擦拭陰梵君的手指尖的時候,草凌默感覺那裡十分溫暖,又有些涼,可上面的柔軟又讓人面紅耳赤,弄的她都有些心猿意馬了。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草凌默手指間的火熱,陰梵君的手指竟然動了動,輕輕的勾住了草凌默的手指。
草凌默嚇的幾乎要跳起來,強自鎮定的對着牀榻的陰梵君問道:“陰梵,你是不是醒了……”
沒有任何的迴音,但陰梵君的嘴角卻不像剛剛那樣繃的緊又直,而是帶上了一點點上挑的弧度,彷彿在做審美美夢一般。
迦樓羅和雪川歌趕忙湊過來。
“陰梵那傢伙醒了?”
“哥哥醒了?”
不過待看到陰梵君依舊昏睡的面容時,兩人又是一陣唏噓。可等他們看到陰梵君和草凌默相互交織的手使,又挑了挑眉毛。
迦樓羅摸着下巴嘟囔了句:“小美人就是厲害,我一天幫他擦拭兩遍身體都沒有什麼作用,你這一來他這手指都會懂了!”
“咳咳……小丫頭,你要不要試試幫我哥哥沐浴啊,說不準我哥哥一時激動,爲了保護自己的貞潔,就醒過來了!”雪川歌在一旁出着餿點子。
草凌默就算是再強悍的符師,這臉皮還是個小姑娘一樣的薄啊!雪川歌的話一出口,她這俏臉就洪城了一團,一雙眉目冷冷的刨了雪川歌一下。
但對上雪川歌賣萌的小臉蛋後,草凌默只能沒脾氣的在他臉上捏了兩下。
陰梵君的手指也只是動了那麼一下,隨後便不再有任何的反應了。
不過他剛剛一直微微皺着的眉,此刻卻完全的舒展開來,臉上的神情更是柔和。
“陰梵這傷要養多久纔好。”草凌默說着,看向一旁的迦樓羅。
迦樓羅摸着下巴做沉思狀:“陰梵這傢伙法力高深,但地藏王那老傢伙下手實在是狠的要命,要我看啊,即使把我家底的那些靈丹妙藥都用上,怎麼也得養上幾日。”
草凌默一聽是“養上幾日”,心裡便鬆了口氣,看來並沒有什麼大礙。
至於迦樓羅大出血用上的那些靈丹妙藥,草凌默是滿不在乎的。
用就用唄,不用白不用。
草凌默鬆了一口氣後,才感到腰間的那些妖怪們竟都在不安的抖動着。
也是,地獄鬼君加大鵬金翅鳥,那些妖怪們不嚇的屁滾尿流?
“這些瓶子是我在凡間抓到的小妖,你看着找個收妖瓶放起來吧。”草凌默將那一串小瓶子從腰上接下來一把塞給了迦樓羅。
這土豪家裡必然有不少這東西。
迦樓羅不在意的伸手接了,擡手用了個法術,不知把那些小妖變去哪裡了。
只能在他們消失的一瞬聽到一聲聲哭嚎,恐怕他們在爲自己的命運擔憂。
但因果有報,他們做了這麼多年孽,也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處理完這事情,草凌默感到腰間一陣輕鬆,再看看牀榻上的人,臉上露出一點擔憂之色:“這幾天,我照顧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