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成親

內殿裡瀰漫着讓人心慌的血腥氣,燕昭宇躺在牀上,胸口的傷已經包紮好,他臉色蒼白,雙眸緊閉,似是懲罰她一樣,不肯睜眼看她。

“昭宇哥哥、”二白握住他的手,雙眸含淚,低聲道,“我不走了,你不要死,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聽到了嗎,我答應你不走了,再也不離開皇宮,我陪着你,不再把你一個人丟下!”

“你要是死了,我還在這宮裡做什麼?”

“你要是聽到我說話,就一定醒過來好不好?”

芙洛也撲在牀邊,哭的淚流滿面,“皇兄,你一定堅持住,你不是最疼鸞姐姐嗎,你怎麼忍心讓她傷心?”

二白雙手捧着燕昭宇的手,放在眉心,閉上眼睛,淚水大滴大滴落在他手臂上。

“參見太妃娘娘!”

殿外太醫齊聲問安,芙洛慌忙起身迎出去,見到自己的母親,頓時又哭出來,“母妃!”

馮太妃今年不過四旬的年紀,因在後宮,養尊處優,看上去還很年輕,此時臉上一片惶急之色,攙着芙洛的手急忙忙內殿裡走。

看到躺在牀上的要燕昭宇,馮太妃眼圈一紅,頓時落下淚來,

“皇兒!”

“參見太妃娘娘!”二白退到一邊請安。

馮太妃爲人很溫厚,和燕昭宇雖不是親母子,但一向疼愛他,而燕昭宇也很敬重這位他父皇唯一還留在宮裡的妃子。

馮太妃在宮中輩分最高,從來不參與政事,甚至連芙洛的事也很少管,每日在宮裡吃齋唸佛,似是出了紅塵一般。

二白回宮後,去看過馮太妃一次,對她亦是溫和以待。

“哀家都明白!”馮太妃握着二白的手,目光溫柔,卻帶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皇上喜歡你,你離開這麼多年,就這幾個月他過的最開心,你們都是苦孩子,不要再互相傷害!”

二白喉中梗塞難言,只淡淡點頭。

“你們也不要太難過,皇上他是天子,自有神祐,不會有事的!”

“是。”

馮太妃坐在牀邊,握着燕昭宇的手,目光柔和,“皇兒,我們都在這裡陪着你,你要快點醒來!”

一直過了子時,二白讓人送馮太妃回去休息,二白和芙洛留下守着。

一整夜,二白和芙洛守在牀前未閤眼,所有的太醫也都守在外殿,隔一個時辰來看一次傷情。

整個延壽宮的燈燃了一夜,沒敢敢休息,甚至大氣都不敢喘。

湯藥餵了兩次,到了天亮時,太醫們總算微微鬆了口氣,燕昭宇雖然還未清醒,但是傷口沒有惡化,暫時,性命總算保住了。

玄寧帝重傷的消息封鎖,只道夜裡淋雨染了風寒,休朝幾日。

午後,君燁和慕容遇一起進宮。

天還未放晴,陰雲籠罩,空氣壓抑。

二白正端着湯藥自小廚裡出來,擡眼,便看到了君燁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兩人走過來,慕容遇問道,“皇上怎麼樣?”

二白眉心微蹙,淡聲道,“失血過多,現在還未醒!”

君燁擡手撫了撫二白的額頭,看着她微腫的眼睛,胸口一陣滯悶,低聲問道,“一夜沒睡嗎?”

二白垂眸,微一頷首,“沒關係,不覺得困。”

慕容遇在兩人身上一掃,接過二白手中的碗,道,“我進去看看皇上!”

說罷端着碗往屋裡走。

煙霧濛濛,畫閣樓臺掩映在雨霧之中,不見春意盎然,只見一片頹靡消沉之景,廊檐上往下滴着水珠,滴答滴答,那樣安靜,又那般讓人心亂如麻。

君燁捧着二白的臉,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累了嗎?閉上眼休息一會,一切有我!”

二白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呼吸之間滿滿的沉重。

兩人靜靜的相擁,沒有人開口說話,似是不知從何說起,只聽雨聲瀝瀝,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良久,二白淡聲道,“君燁,你成親吧,娶一個溫柔的女子,不要再等我了!”

恐怕她一輩子都難再離開這裡!

男人墨眸眯起,眼波微寒,捏着二白的下巴,深深的看着她,“二白,你要放棄我?”

二白伸臂抱住男人的精瘦的腰身,頭埋在他懷裡,搖頭,“不知道,君燁,我不知道!”

君燁胸口絞痛,不再逼她,只安撫的摸着她的發頂,低聲道,“什麼都不要想,交給我!”

二白微一點,心中稍安,只要他在,她便覺得安心。

慕容遇一路穿過長廊進了寢殿,掀簾而入,只見芙洛伏在牀沿上,疲憊的閉着眼睛,臉上還有未消的淚痕。

牀上燕昭宇雙眸緊閉,絲毫沒有要清醒的跡象。

看着睡着的少女,慕容遇皺了皺眉,走過去打橫將她抱起往窗前的矮榻上走去。

剛一放下,芙洛猛然驚醒,瞪着眼睛和慕容遇四目相對,頓時向後依靠,防備的道,“你要做什麼?”

慕容遇直起身,冷笑一聲,“皇上還在那裡躺着,我能對你做什麼?”

“你這種卑鄙小人,誰不知道你會不會趁人之危?”芙洛蜷縮在矮榻上,仰頭對着慕容遇怒視。

慕容遇怒氣上涌,勉強剋制住,咬牙嗤笑道,“好,我是小人,我好心想抱你去牀上睡覺是我卑鄙!”

說完,慕容遇氣沖沖的往外走。

芙洛知道自己冤枉他了,卻咬着脣不肯道歉。

心裡本就擔心燕昭宇的傷情,此時被慕容遇一斥,更添煩悶,坐在那裡抱膝低泣。

慕容遇出了寢殿,想到二白和君燁此時正在外面,不想去打擾,便一屁股坐在那裡生悶氣。

隱隱的聽到裡面有抽泣的聲音,眉頭一皺,起身又走進來。

果然是少女坐在矮榻上正哭,頭埋在臂彎裡,雙肩抖動,哭的傷心,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慕容遇走過去,有些無奈的道,“明明是你冤枉了我,怎麼好像我真欺負了你似的?”

芙洛微微扭過頭去衝着窗子,哽咽道,“誰讓你回來了,不用管我!”

慕容遇心裡鬱結,看着少女這個樣子又不放心走,只坐在榻沿上繃着臉。

芙洛回過身來,一腳踹在他背上,“你走啊,你怎麼不走了?坐在這裡惹本公主心煩!”

慕容遇沒有防備,被她踹了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噌的起身怒視女子,俊臉鐵青。

芙洛仰頭看着他,一副你能把我怎樣的表情!

“本世子真是自己犯賤,以後再不會管你!”

說罷,慕容遇轉身一掀簾帳,大步邁了了出去,外面殿門一響,男人徹底走了。

芙洛呆呆的坐在那裡,看到慕容遇的時候心裡煩躁,可是這會子他走了,又覺得心裡空蕩蕩的難受。

心裡又有些莫名的懊惱和委屈,諸多情緒糾纏在一起,讓這個心思一向單純的少女不知所措,不斷的流淚。

慕容遇氣沖沖的的出了寢殿,站在外面被冷風一吹,心裡的怒火才消了幾分,縱身一躍,坐在廊下的木欄上,拽了一根柳枝叼在嘴裡,雙手交叉放在腦後靠在木欄上,心中鬱結難消。

他一定是瘋了纔去招惹她。

以後見了她,一定遠遠的繞開走!

男人憤憤的想着,卻不曾想過,再過一個月兩人就成親了,一個牀上睡,怎麼繞?

整個上京都籠罩在陰雨綿綿之中,街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一片沉寂。

驛館中,柳文珠剛醒,渾身痠痛難忍,睜開眼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男人身體強壯,牀笫上兇猛卻又不失溫柔,柳文珠第一次感覺到了做女子的樂趣,此時想起,不禁面紅耳赤。

之前在李阿婆裡的那些男人,要麼醜陋讓人作嘔,要麼只是一味發泄,從不顧及她的感受,每次她都是痛苦的承受,唯有昨晚方體會到男女情事原來還有這般情趣。

柳文珠擁被起身,正胡思亂想,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

她臉色一變,立刻躺在牀上,面朝裡側,將被子蒙在頭上。

蕭薄元走進來,以爲女子還睡着,走進卻看到錦被微微的抖動,不禁眉頭一皺,坐在牀邊上,將被子扯下來,看着女子滿面淚痕,頓時一驚,“文珠這是怎麼了?”

柳文珠扭過頭去,擦着臉上淚痕,又是羞澀又是哀傷,泣聲道,“小女子昨晚醉酒竟和公子、現在只想一死了之!”

蕭薄元一驚,攬着女子的肩膀道,“昨晚是我唐突了文珠,文珠若是自殺,不如先殺了我!”

柳文珠擡手捂住男人的嘴,嗔道,“不可胡說!”

她目中含淚,若梨花帶雨,含羞帶怯,更惹人憐惜,蕭薄元面露癡色,緊緊握住女子的手,低聲道,“文珠昨晚難道不覺得快活嗎?”

柳文珠頓時低下頭去,經過了昨晚,對男人的心思也有些轉變,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偉岸英武,被他這樣癡癡的看着,更覺胸口亂跳,羞道,“公子休要再輕薄羞辱小女子!”

“絕非羞辱!”蕭薄元俯身在她耳邊啞聲道,“唯有兩情相悅,方能有此歡愉。人生苦短,何不及時行樂,文珠若是真心愛慕我,何必在意那些虛名?何況,本太子定會帶你回北楚,一生相守,絕不辜負!”

柳文珠怯怯的看着他,“公子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

柳文珠身上錦被滑落,若凝脂雪膏的肌膚上紅痕點點,曖昧妖嬈,男人目光一暗,俯身壓在柳文珠身上,輕挑道,“文珠也是喜歡的是嗎?昨晚喊叫的模樣實在讓人心動!”

柳文珠大窘,翻身向着牀裡躲去,一拽錦被遮在身上,墨發遮面,羞道,“公子休要再提!”

錦被被拽走,頓時露出身下的被褥來,月白色的綢緞上血跡斑斑,異常醒目。

蕭薄元見了,心頭一動,雙眸幽深,更覺歡喜,急忙脫了外袍上牀,有些急不可耐的道,“文珠、文珠”

“公子別這樣!”

“公子,青天白日,怎可、唔、”

女子抗拒的聲音漸漸小下去,只剩一片低喘輕吟。

“沒人敢進來,文珠放心就是!”

男人粗喘了一聲,伸臂將牀帳拂落。

之後兩日,玄寧帝因染了風寒不上朝,也不招大臣覲見,蕭薄元自然也不能入宮,日日和柳文珠醉酒笙歌,通宵達旦,果真是樂不思蜀了!

柳文珠得了蕭薄元寵愛,完全成了太子驛館裡的主子,就連蕭薄元對她也是百依百順,上下沒有不從者。

細雨連下了兩日,第三日午後才放晴,宮苑內碧葉凝珠,花紅柳翠,又變的欣欣向榮。

延壽宮內,太醫每隔一個時辰來替玄寧帝換一次藥,芙洛在這裡連着守了兩日,二白讓她回去休息了,她一人守在牀邊,給燕昭宇喂水喂藥。

午後格外的安靜,宮人走路都放慢了腳步,似是皇上睡着了一般不敢大聲驚醒。

二白連着幾夜不曾閤眼,此時坐在牀下,手臂支着額頭,疲憊的閉眼假寐。

窗外風影輕動,牀上昏睡了幾日的男人長睫一顫,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輕轉,意識漸漸甦醒,目光落在正伏臂而睡的女子身上。

他沒死,她也沒走。

她還在這裡,沒有將他丟下!

男人臉色蒼白,邪魅的面孔上少了幾分陰鷙,多了些柔弱,長眸一眨,緩緩擡臂握住少女的手腕。

“撲通”一聲

二白腦袋自手背上滑落,磕在牀沿上,然後猛的驚醒,擡頭便見燕昭宇正看着她。

“昭宇哥哥、”二白一把握住他的手,欣喜道,“你醒了?”

燕昭宇微一頷首,摸了摸二白又瘦了的小臉,忍不住心疼,“鸞兒、”

二白雙手握住他的手,眨着一雙大眼睛,哽聲道,“醒了就好,以後萬萬不可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你若有事,我怎麼對大燕交代,怎麼對皇祖母交代,你是要逼死我嗎?”

她眼淚滾下來,滑過男人的手背,燕昭宇胸口被燙了似的炙痛,聲音沙啞的道,“對不起,鸞兒,不要怪昭宇哥哥,這宮裡這樣冷,你走了,昭宇哥哥真的活不下去!”

二白閉上眼睛搖頭,“不要說了,我答應你,不走了,以後都陪着昭宇哥哥,哪裡也不去!”

燕昭宇左手不能動,只能用右手握着二白的手放在眼睛上,遮住他溼潤的眸子,低低的道,“鸞兒,你就是昭宇哥哥的命!”

二白心頭一時情緒萬千,竟不知如何開口。

燕昭宇醒了,籠罩在整個皇宮上的愁雲才剎那散去,邱忠進進出出臉上帶了笑意,太醫館的太醫也全部都鬆了口氣。

至少,不用陪葬了!

修養了幾日,燕昭宇傷口漸漸好轉,每日可以起來坐一會,堆了多日的奏摺全部搬來了延壽宮,讓二白給他念了,然後代他批註。

兩人日夜同寢,彷彿又回到了兒時一般,就是在這座寢殿中,兩人一同用膳,一同讀書,形影不離。

前朝已經恢復了早朝,暫由御史大夫范志毅和大司馬君燁監管朝政。

這日下朝後,慕容遇跟在君燁身側,往宮外走時,看了看內宮的方向,皺眉道,

“君少,你真的就這樣放棄鸞兒了?”

他去了幾次延壽宮,都是二白在照顧燕昭宇,兩人親密的樣子,連他看了心裡都不是滋味,而君燁這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君燁臉色沉淡,一言不發,緩步往外走。

慕容遇嘆了口氣,擡步跟上去。

回去的路上,街上擁擠,馬車一步一停,走的十分緩慢。

君燁倚在軟枕上,淡淡看着車窗外,俊美冷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雙眸悠遠,不知在想何事。

慕容遇知道他心裡此時定不好受,也不打擾他,懶懶的靠在窗子上,亦是瞧着街上的行人出神。

迎面一馬車緩緩走過來,周圍圍了許多侍衛,不斷的驅趕百姓讓路,胡亂的推搡,也不管老人還是孩子,街上哭聲、慘叫聲,一片混亂。

慕容遇眉心一皺,冷哼道,“在上京也敢如此囂張,以爲這是他們北楚不成!”

說罷推開車門,縱身而起,一腳踢在一個正要伸手推老人的北楚侍衛頭上,將他直直踢出數丈。

“什麼人?”北楚侍衛頓時拔刀,對着慕容遇冷聲喝道。

君府的侍衛攔在慕容遇身前,皆是君燁手下的精兵,身形矯健,目光冷厲,與北楚侍衛對峙。

“這是安國公世子,還不退下!”

畢竟是在大燕,那些北楚侍衛一聽是上京世子爺,頓時向後一退,沒了方纔的氣勢。

馬車內女子猛然睜開眼睛,慕容遇?

柳文珠目光由驚愕轉爲冰冷,臉上一片陰鬱,之前對她百般呵護,不過也是因爲她的身份,後來流落街頭,受了那麼多的苦,之前討好她,說要保護她的慕容遇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之前種種,一筆筆,一件件,終有一日她要和他們每一個人清算!

女子心中恨意綿綿,卻不敢出去,只伸出一隻手去,招了侍衛過來,低聲道,“不要和慕容世子衝突,把路讓開!”

“是!”侍衛應聲而去,忙將馬車趕到路邊,所有的侍衛退下。

“以後再敢在上京囂張跋扈,休怪本世子不客氣!”慕容遇冷冷道了一聲,縱身上了馬車。

君府的侍衛也退回來,護着馬車繼續前行。

兩輛馬車錯過的一瞬,女子將車簾撩開一條縫,看到車裡的另一人,頓時一怔。

君燁!

他竟然也坐在車內。

她曾經那樣深愛過的人,如今再見已恍如隔世。

她爲他做了那麼多事,一往情深,而那日跪在他車下,苦苦哀求,卻終換不來他一個憐憫的眼神。

柳文珠手掌緩緩握緊,看着男人清俊高貴的容顏一閃而過,心中仍舊痛恨難抑。

今日,她無需再求他,無需他的憐憫,依舊被人捧在手心上。

女子冷笑一聲,唰的將車簾放下,吩咐道,

“走吧!”

馬車穿過長街,自一個衚衕拐進去,柳文珠看着熟悉的地方,目光一點點冷下去。

依然是那道破舊的木門,柳文珠一身綾羅綢緞,頭戴珠翠,自馬車上緩步下來,看到那扇門完全沒有之前的恐懼,只有無限恨意。

侍衛上前直接將門踹開,分列兩旁,讓柳文珠進去。

院子裡李阿婆的男人也在家,正用水桶提水,見這麼多侍衛進來,頓時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磕磕巴巴的道,“這、這是做什麼?”

惶恐之下,他竟沒有認出衣着顯貴的女子竟是柳文珠。

李阿婆從屋子裡跑出來,慌張喊道,“各位官爺是不是走錯了門了,民婦一家本本分分,都是普通百姓,官爺這是爲何闖進來?”

柳文珠上前一步,挑眉淡笑道,“這麼快婆婆就不認得我了嗎?”

李阿婆定睛一看,頓時臉色大變,踉蹌後退,“文、文珠,你是文珠?”

柳文珠勾脣笑了一聲,又往前逼近一步,滿目冷鷙,“婆婆可曾想到我會回來?你逼迫謀害我之時,可曾想到有今日?”

李阿婆撲通跪在地上,尖瘦的臉不斷的抖動,渾身瑟瑟發抖,“文珠、文珠,我們錯了,可是我也曾收留你和你母親啊,掙的銀子,我全部給你,全都給你!”

柳文珠擡腳踩在她的手上,用力一捻,只聽殺豬似的一聲慘叫,李阿婆不敢動,面如土色,“文珠,文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李阿婆的男人躲在水井旁的水缸後,顫着身子不敢出來。

柳文珠看着女人涕淚橫流的模樣,心中越發恨意難平,抽出頭上髮簪猛的向着女人的臉上插去,滿眼狠毒

“將你千刀萬剮都不能消我心頭之恨,去死吧!”

除了錦二白,這世上她最痛恨的就是李阿婆,毀了她的清白,還差點毀了她一生。

她日日盼着回到這裡,想象這醜陋的婆子跪在她腳下求饒。

終於等到了今日,她怎會輕易放過她?

她受的屈辱,受的痛苦,今日全部都要討回來!

她目光陰森,腳踩在李阿婆身上,手中金釵一下下扎進她臉上,李阿婆嘶聲慘叫,疼的渾身抽搐,不斷在地上打滾,一隻眼被扎破,臉上滿是血洞,說不出的恐怖瘮人。

人前溫柔的女子此時化身惡鬼一般,面部猙獰,歇斯底里,咬着牙用力的將金簪插進女人的臉上,直到將李阿婆的兩隻眼都扎破了,又往她身上扎。

李阿婆慘叫的聲音已經走了樣兒,淒厲哀嚎。

半晌,柳文珠氣喘吁吁的停下,髮鬢微亂,額頭上甚至出了一層細汗。

她隨手扔了滴血的金釵,看着地上渾身是血的女人,對着身後的侍衛吩咐道,淡聲道,“將他們都捆了,剁了手腳,內臟全部給我掏出來,扔出去喂狗!”

這些侍衛跟着蕭薄元平時也沒少幹爲非作歹的事,但此時看着地上那婆子的慘狀,聽了女子的話,仍舊忍不住一陣陣後背發寒,但柳文珠如今正受寵,他們不敢違抗,應了聲去找繩子。

李阿婆躺在地上仍舊捂着臉慘叫,男人嚇暈過去,直接倒在了地上。

柳文珠冷哼一聲,提裙向着西廂房而去。

陳允如正扒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動靜,聽到門聲,頓時跌坐在地上,嚇的臉色慘白。

柳文珠走過去,伸手將女子攙扶起來,柔柔笑道,“姐姐別怕,妹妹來接你了!”

陳允如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面前這個珠光寶翠卻狠辣陰毒的女子和之前那個柔弱的柳文珠聯繫在一起,忍不住後退一步,坐在牀上,一臉驚懼,防備的看着她。

“姐姐不要怕!”柳文珠坐在牀上,“姐姐難道不恨李阿婆嗎?她毀了我們的青白,不知糟踐了多少無辜的女子,他們纔是世上最惡毒的人,死有餘辜!”

陳允如聽着外面的慘叫聲,一陣陣打顫,“你真的要殺了他們?”

“不殺了難道還要留着他們禍害別人嗎?姐姐不必想了,今日我就是來接你的,跟我走吧,日後我定會將你當做親姐姐一般對待。”

“你帶我去哪?”

“不瞞姐姐,妹妹出去這段時日,遇到了良人,他待我甚好,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以後你我都不必再過苦日子了!”

陳允如點了點頭,“那、我收拾一下再跟着你走!”

她本來一直盼着柳文珠回來救她,今日見了柳文珠後卻似看到一個陌生人一般,惶恐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然而她又不得不根她走,李阿婆死了,她也不能繼續再留在這裡。

“不必收拾了!”柳文珠拉着她起身,嗤笑道,“以後這些都用不上了,姐姐隨我去了便知!”

說着拉着陳允如往外走,沒出門口又停下,回身笑道,“有幾句話我還要交代姐姐,回去以後,我之說姐姐是我走散的表姐,李阿婆這裡的事一概不能提,姐姐懂嗎?”

陳允如心思一轉,忙點頭,“是,我明白!”

“姐姐果真聰慧!”

柳文珠笑了一聲,帶着柳文珠出去時,院子裡已經沒了聲音。

陳允如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滿眼血肉模糊,臉色一白,忙轉頭跟着柳文珠出去。

外面聽着一輛馬車,香風寶馬,珠簾華帳,一見便知是有錢人家使用的。

陳允如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也不禁生了些欽佩。

不管怎樣,短短几日,柳文珠就已經搖身一變成了貴女,攀附上有權有勢的人,這等本事,也非一般人所有。

坐上馬車,一路穿街過巷,進了驛館,見樓臺水閣,迴廊畫棟,四處景緻奢華,陳允如即便之前如何淡然,看到這些也不禁生了幾分膽怯,跟在柳文珠身後,問道,“妹妹,這是哪裡?我們要去見何人?”

柳文珠笑道,“姐姐不必驚慌,跟着我就是了!”

“是!”

兩人向着院子走去,蕭薄元正在練劍,一身勁裝,身姿矯健,面孔英俊端正,瀟灑風流。

見柳文珠帶着一女子回來,頓時停下。

“見過公子!”柳文珠款款福身。

她身後陳允如也跟着小心行禮。

“文珠不必如此!”蕭薄元揮劍回鞘,雙手扶着柳文珠起身,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女子身上,問道,“這位小姐是、”

只見女子垂頭低眸,圓臉檀口,一雙細眼無波生媚,雖不如柳文珠美豔,卻也別有一番嫵媚風情。

柳文珠拉過女子的手,嘆聲道,“公子可還記得我和母親一路逃難到上京,本是尋親的,今日才知姨母和姨丈早已過世,剩下我可憐的姐姐,被人騙了去,差點丟了清白,幸好我今日遇到,將她帶了回來,希望公子能讓她在這裡住幾日。”

蕭薄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陳允如,“原來也是個可憐女子!”

柳文珠見他目光一直凝在陳允如身上,忙上前一步,擋在女子身前,拉着男人的衣襬嬌嗔道,“公子還沒應我?”

蕭薄元忙拉她進懷,笑道,“我自然答應,文珠的姐姐,便也是我的親人,哪有不留下的道理。”

柳文珠嫵媚一笑,“多謝公子,我便先領着姐姐去安頓住下!”

蕭薄元不顧有人還在,在柳文珠腰上捏了一下,曖昧道,“等下我去找你!”

柳文珠臉上飛霞,斜睨他一眼,拉着陳允如去了。

蕭薄元看着兩女子的背影,目光流光一閃。

柳文珠本打算讓陳允如住在自己的院子裡,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將其安頓在較偏遠的一處院落,又派了幾個丫鬟過去。

花廳明亮寬闊,一水的紅木桌椅,香爐屏風,字畫古玩,房內佈置雅緻而舒適,和她之前在李阿婆那住的西廂房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陳允如感激的握着柳文珠的手,“妹妹大恩,我定銜草相報!”

柳文珠矜持一笑,“若沒有姐姐,我也不能有幾日,你我姐妹,也不必如此生分,姐姐安心住下便是,有什麼需要儘管讓下人來找我!”

“好!”

“姐姐先休息吧,等下我再來看姐姐!”

柳文珠自屋子裡出來,出了門,對着守在門外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會意,暗暗點頭。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轉眼已到了三月十日,離元蓁和亓炎成親的日子只還有五六日。

二白每天白日出門去館,看着館裡的人忙碌成親的事,跟她們打鬧一天,傍晚回宮。

燕昭宇的傷口已經癒合,每日可以去上朝一兩個時辰,卻依舊住在延壽宮內。

同意她出宮,可若酉時若還未回來,必派人去館尋她。

偶爾半夜裡突然驚醒,衣服也不披便跑到冬暖閣來看她。

二白早晨醒時,經常能看到燕昭宇伏在自己的牀邊睡着,緊緊的抓着她的手,她稍稍一動,他便立刻從睡夢中醒來。

二白幾次想要開口和他談談,然而每次一張口,看着他捂着胸口痛苦的樣子,所有的話又都嚥了下去。

元蓁成親那一日,天氣極好,萬里無雲,風輕氣和。

早晨天還未亮,館所有的紅娘都已經起來,裡裡外外的張羅,嬉笑聲不斷。

錦園中張燈結綵,紅燈高掛,喜氣洋洋。

閨房內,元蓁一身嫁衣端坐,七娘正忙着給她上妝。

她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後背挺直,緊張到額頭上都出了一層細汗。

二白和月娘進來,元蓁立刻起身,“掌櫃的、月娘!”

二白目露驚豔,“果然是嫁衣添彩,我們元蓁這一打扮,天仙都不如!”

元蓁頭戴紫金綵鳳冠,兩側各八支鎦金點翠步搖,面若桃李春花,一身紅色嫁衣,上繡飛鸞金鳳,眉目含羞凝笑,對着二白躬身,哽咽道,“掌櫃的,感謝您當年的收留,即便元蓁嫁了人,仍舊是您的奴婢,一生都不會變!”

二白扶她起身,“不是奴婢,是親人,我們都是一家人!”

元蓁雙目含淚,重重點頭。

二白輕輕抱住她,彎眼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哭,亓炎的性子雖然冷了些,卻是個可託付終生的男子,日後你二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定要好好的!”

元蓁終是忍不住流下淚來,“是,多謝掌櫃的!”

“好了、好了!”七娘過來扶着元蓁道,“別哭了,等下妝哭花了,還要再洗,大家趕緊喝喜茶,等下接新娘子的轎子就要到了!”

衆人頓時忙碌起來,檢查元蓁的蓋頭,首飾,鞋子,館裡的紅娘端了喜茶進來,一樣樣擺上,招呼大家快吃。

整個館喜氣騰騰,熱鬧非凡。

剛過了卯時,便聽到外面鼓樂齊鳴,鞭炮震天,有喜娘跑進來,高聲喊道,“新郎官來了,新娘上轎子了!”

七娘和月娘忙將大紅蓋頭給元蓁蓋在頭上,一左一右,攙扶着她往外走。

亓炎已經下馬走了進來,一身紅色錦繡喜服,上繡景福長綿如意圖案,面容冷峻,器宇軒昂,對着二白等人微微躬身,然後接了元蓁手中的紅綢,帶着她往外走。

衆人紛涌而上,在兩人身上撒着花瓣彩絡,一路熱鬧的送兩人出門。

門外鞭炮震耳欲聾,鑼鼓喧天,館門口圍了衆多的人,熙熙攘攘,擠着上前要看新娘子。

花轎罩着大紅的綵綢,上面繡着花開並蒂,丹鳳朝陽等各種喜慶的圖案,擡轎的轎伕也穿着大紅的衣服,頭上扎着紅色的綢緞。

元蓁上了轎,轎伕齊喝一聲,將轎子擡了起來,亓炎也翻身上馬,紅衣黑馬,格外的俊氣英武。

迎親的嗩吶吹着喜慶的曲子,繞街而行,緩緩向着亓炎的府邸的而去。

街道兩側站滿了人,爭着搶喜娘手裡散發出去的喜糖,喧囂歡鬧,甚至比過節還熱鬧。

亓炎今日娶親是在自己的府邸中,自從兩人親事定下便已經讓人開始佈置,門裡門外張燈結綵,一片喜慶。

將近一個時辰,花轎到了門前,亓炎下馬,踢嬌牽着元蓁出來,跨火盆,緩步進了大門。

今日來道喝的多是京戟軍中和亓炎同生共死的一些將士,脫了軍袍,面上也不見平日裡的冷肅,一個個喜笑顏開,簇擁着亓炎和元蓁兩人往堂屋裡走。

大堂裡已經站滿了人,笑着,鬧着,亓炎本冷峻的臉色受喜慶的氣氛影響,也比平日看上去溫和了些。

亓炎是孤兒,沒有父母,只有君燁這個主子。

而元蓁亦沒有了親人,也只有二白這個掌櫃。

所以君燁和二白一同做在高堂的位置上,受兩位新人跪拜。

杜老管家成了證婚人,見時辰已到,高聲唱喝道,

“一拜天地!”

月娘攙扶着元蓁,轉身跪下去。

“二拜高堂!”

二白看着亓炎和元蓁對自己行禮,轉頭對着君燁挑眉一笑,桌案下,君燁輕輕握住她的手。

“夫妻對拜!”

亓炎看着面前蒙着紅蓋頭的女子,清眸溫柔,緩緩躬身。

“禮成,送入洞房!”

杜老管家說完,大堂內頓時一陣喧騰。

“亓將軍,以前你不喝酒,今天可躲不了了!”

“就是,把他灌醉了我們好去鬧洞房!”

“那說好了啊,今天不醉不歸!”

那些副將大聲嚷嚷着推着亓炎往酒席上走去,七娘和月娘幾人則帶着元蓁往新房裡走。

新房外守着兩個丫鬟,見新娘子過來,頓時開門迎進去。

入目皆是滿眼的紅色,紅色的地毯,紅色燈籠,大紅的囍字,紅色的牀帳,紅色繡百子送福的錦被…。讓人從心裡便覺得喜慶。

因爲特殊的關係,屋子裡的喜娘都是館裡的人,加上七娘和月娘陪着,並不覺得生疏尷尬。

然而元蓁仍舊覺得緊張,胸口心跳的厲害,似馬上就要跳出來。

月娘握着她沁了汗的手,低聲笑道,“不必緊張害羞,一切交給男人就是!”

其他喜娘頓時曖昧嗤嗤笑起來。

元蓁蓋着蓋頭,臉上一窘,咬着脣默不作聲。

“你這一說,元蓁恐怕更要不知所措了,緊張也好,人這一輩子,總要什麼都經歷過,才覺得完整!”七娘打趣笑道。

“七娘說的對,此時的心情以後再難有,可是妙不可言的!”

“巧姐說說怎麼個妙不可言?”

“等你成親時就知道了!”

衆人也紛紛跟着說笑打鬧,氣氛熱絡,元蓁繃直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她低着頭,滿眼的紅影閃爍,看不到房內的情形,只聽着耳邊衆紅娘的笑鬧聲,窗子外傳來的觥籌交錯聲,心裡一片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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