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沉默了下來。紫you閣om
蕭霏說白馬的症狀是誤食了紫萱草,因而纔會突然受驚狂奔,理應不會重病而亡。而在宮裡的時候,她也親眼看到,白馬已經被安撫了下來,再沒有任何異樣,怎麼會突然急病暴斃呢?而且,那個畏罪自殺的小太監,還有被活活打死的副總領太監
這事情有些不尋常。
這會是韓凌賦所爲,還是
宮閨之爭素來血腥,五皇子即是嫡子,也是太子最有力的人選,卻偏偏年紀最小,餘下的幾位皇子、皇子的母家,甚至一些想要爭從龍之功的朝臣恐怕都不會輕易安份下來。
太子一日未定不,就算太子立了,王都也不會太平。
“繼續查。”南宮玥擡眼,毫不猶豫地說道,“世子現在不在王都,我們幫不上他的忙,但也不能讓王都的事去拖他後腿。這件事既然有疑點,就查個清楚,以免將來不慎被牽連”她頓了頓道,“掌局永遠比控局來得重要。”
朱興鄭重地抱拳應是。
南宮玥輕輕地揉着額頭。
上一世,皇帝因爲在那次春獵時被猛獸所傷,一直纏綿病榻,對朝政的掌控力比現在更加糟糕,大裕內憂外患,戰亂頻發。韓凌賦一無競爭對手,二有強大的支撐,最終在亂局中脫穎而出,順利被冊爲太子,並且登基。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多一世的閱歷已經沒有辦法幫到她在這亂局中安身立命。
在蕭奕沒有回來前,一切都得小心爲上。
而接下來,宮裡就再也沒有新的消息傳回來了,御馬監總領太監一口咬定馬養得很好,沒有生病,但皇帝在氣頭上也懶得聽他爭辯,直接讓他在慎刑司服役了事。皇帝性子溫和,對待宮人們很少有打殺杖責之事,就當所有人都覺得這總領太監撿回了一條命的時候,他卻在慎刑司畏罪自殺了。
一個太監死了,而且還是畏罪自殺,誰也不會在意。
皇帝在知道他畏罪自殺後,便開恩把御馬監幹活的太監全都放了出來,不再追究。
五皇子的驚馬之事不過短短兩日就劃上了句號,一切彷彿歸爲了平靜,唯有二皇子因爲折了胳膊,還臥牀不起
自打從宮裡回來後,南宮玥就閉門不出,好好休息了幾天養精蓄銳,這才命人備車回了南宮府。
她的朱輪車還沒進府,柳青清和黃氏就接到了消息,急忙趕到二門處相迎。
“三姑奶奶,你可終於來了!”
黃氏熱情地上前迎着南宮玥,喜笑顏開。她就知道,那一日南宮玥雖然拒絕了,但以南宮玥的脾氣還是不會坐視不理的。畢竟她的琳姐兒可是南宮玥的親堂妹,這樁婚事若是不成,南宮玥也要跟着一起沒臉。
南宮玥嫁得是堂堂鎮南王府,她也要自個兒惦量惦量分寸。
所以,她必然會幫着琳姐兒促成此事的!黃氏的眼中露出一絲得意,心想:南宮玥太會裝模作樣了,虧自己還提心吊膽了好幾日。
柳青清也上前與南宮玥見了禮。
那日南宮玥命人傳話回來的時候,柳青青就已經知道她今日會來,因此並沒有意外。
這件事一直拖下去沒臉的只會是南宮府,必須得趕緊解決了才行。
柳青清和黃氏迎着南宮玥到了花廳,這纔剛坐下,就聽外面傳來一片喧闐聲:“四姑娘!四姑娘,奴婢”
南宮琳不顧丫鬟們的阻攔走進了花廳,目光率先便落在了南宮玥身上,眼中閃過一抹羞辱。她外強中乾地挺起胸膛,然後看向黃氏道:“娘,我們不需要求她的!”這個“她”指的正是南宮玥。
南宮琳咬了咬下脣,心中既屈辱又不甘:憑什麼南宮玥可以賜婚鎮南王世子,南宮琤可以嫁建安伯世子,輪到她,就要她自己殫精竭慮才能嫁給廣平侯的嫡幼子!反正她做也做了,她就不信南宮府會對自己置之不理!
黃氏對女兒的嘴硬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現在是賭氣的時候嗎?
黃氏正欲把話給圓過去,卻聽南宮玥已經淡淡地開口道:“四妹妹,做任何事,都要承受起後果,你有否想過要是廣平侯府不願迎你入門,你該怎麼辦?”
南宮琳只覺得南宮玥句句帶刺,意有所指。她深吸一口氣,再擡眼時,已經是淚眼朦朧,可憐兮兮地說道:“三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並非是有意搶二姐姐的婚事。偏偏那一日正好躥出一隻野貓把我嚇了一跳,這才”
南宮玥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宮琳,這個四妹妹是把大家都當傻子糊弄了嗎?事到如今居然還搬出這套說辭。不過,她們母女似乎還並不知道大伯已經決定要回絕二姐姐與廣平侯府的婚事了。
南宮玥目光一冷,語調平平卻是句句犀利:“四妹妹,廣平侯府對程公子的行蹤瞭如指掌的就這麼幾人,即便是我們南宮府不查,廣平侯夫人恐怕也已經查了辦了。”雁過留痕,南宮琳莫不是以爲自己所爲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南宮琳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惶恐,卻還是硬聲道:“我有父母有祖母有兄長,還不用三姐姐你一個出嫁女爲我操心!況且,家裡還沒有去廣平侯府探過口風,三姐姐你如何知道”她忍不住又咬了咬下脣。
南宮玥和柳青清互相看了看,原來南宮琳是這麼想的。
柳青清心裡有些無力,這件事蘇氏明顯不願出面,黃氏的面子顯然不夠,那麼南宮琳這是等着自己這個長嫂出面嗎?甚至黃氏特意把南宮玥請回來,也是想讓她這個出嫁女爲了在婆家的臉面,來給自己施壓。
只可惜
柳青清正色道:“四妹妹,你做了這樣的事,興許廣平侯府根本就看不上你。若是我南宮府再主動去說親,卻被他們給回絕,南宮府的面子可就全沒了!”
南宮琳心裡不以爲然:想當初二伯母爲了大姐姐南宮琤的婚事去建安伯府討個說法,還不是被人家趕出了門,鬧得王都沸沸揚揚可是現在大姐姐好好的,又有誰還記得當初那點小事。
她嘴上卻是振振有詞道:“如果廣平侯夫人能看上二姐姐,爲什麼我不行?二姐姐不過是一個庶女,我可是南宮府的嫡女!”說着,她昂起了下巴,憤憤地瞪着柳青清,彷彿在說,分明就是長房自私,有好親事都攬給了自己!
南宮玥面色漸冷,看來事到如今,南宮琳還是不懂她自己錯在何處,更不知悔改。
柳青清耐着性子道:“四妹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長幼有序,家裡先考慮你二姐姐的婚事又有何錯?”
長幼有序的理是沒錯,可是南宮琳忍不住看了南宮玥一眼,心裡很想說三姐姐還不是已經出嫁了,卻也知道聖意不是自己可以置喙的。
長幼有序,到哪裡去說,都是長房佔個理字。
“琳姐兒!”黃氏起身疾步走了過來,拉了拉女兒的衣袖,故作訓斥,“你是怎麼跟你大嫂說話的!還不跟你大嫂認錯!”她拼命地衝着南宮琳眨眼,現在可是三房有求於長房的時候!
南宮琳梗着脖子,一動不動。憑什麼要她低頭,憑什麼!她一個堂堂嫡女就真的那般不堪,還不如長房一個庶出的!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到了花廳外,是蘇氏身邊服侍的王嬤嬤。
王嬤嬤一一給衆位主子行禮後,才道出來意:蘇氏讓他們去榮安堂。
既然蘇氏有請,這一花廳的人自然是莫不從命,心思各異地去了榮安堂,蘇氏已經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等着了。
蘇氏的薄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面沉如水。
她也不想管三房那點破事。可是如今這南宮府中,柳青青雖然已經正式從林氏手裡接過了中饋,但畢竟輩份在那裡,即便再有理,恐怕也壓制不了黃氏。這件事,唯有自己這位南宮府的老夫人出面,方纔名正言順。
待一行人一一給蘇氏行禮後,蘇氏也不繞圈子,直接問黃氏:“老三媳婦,你是不是想琳姐兒嫁到廣平侯府?”
黃氏咬了咬牙,點點頭。
蘇氏目光微沉,捻動着手裡的佛珠,道:“好,爲了南宮府的名聲,我就厚着臉皮跑一趟!”
南宮琳心中一喜,眼中閃現異彩,飛快地和黃氏對視了一眼。
“祖母,此事不妥。”誰想,南宮玥起身福了一禮,說道,“若是此先例一開,萬一將來府中再有姑娘效仿之”更何況,若是就這麼讓南宮琳嫁去了廣平侯府,她恐怕就真的認爲她那點見不得人的門道纔是爲人做事的正道了,到最後還不是給南宮府丟人。
蘇氏心中一凜,若有所思:是了,若是今天就這樣全了黃氏母女的心願,以後府裡的風氣更就歪了,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姑娘做出更大膽、更出格之事。
黃氏和南宮琳先是一喜,現在又是一悲,看着南宮玥的眼神,簡直是殺她的心都有了。南宮琳怨毒地看向了南宮玥,明明蘇氏已經同意幫她去提親了,南宮玥爲什麼就見不得她好,非要毀了她的大好前程!
黃氏震驚了,她本以爲南宮玥回來是幫自己的女兒說情,沒想到
南宮玥怎麼敢!她就不怕自己會惹了婆家的厭棄嗎?!
黃氏又氣又急,厲聲道:“三姑奶奶,你好狠的心!你真是要逼死你四妹妹嗎?都是一家子的姐妹,你於心何忍啊!”
南宮玥神色凜然道:“三嬸嬸,就因爲她是我妹妹,我纔不能看着她一錯再錯,泥足深陷。”說着,她又看向了蘇氏,“祖母,四妹妹做了糊塗事,我們自然不能聽之任之。依孫女之見,不如就暫時把四妹妹送到莊子上,好好學學規矩,反正四妹妹現在年紀還小,再學了幾年規矩,長大了懂事了,選一門合適的親事再嫁也不遲。”但南宮琳若是一直都這樣不知悔改,南宮家也養得起她一輩子。
“我不要去莊子!”南宮琳歇斯底里地叫了出來,哀求地看向了黃氏。莊子裡的生活如此清苦,她纔不要去莊子呢!
她越想越氣,憤憤地道:“三姐姐,我不求你幫我,只求你行行好,別再壞我的姻緣好不好!”
“你的姻緣?”南宮玥冷冷地笑了,犀利地說道,“這是你的姻緣,還是你搶來的姻緣?”
南宮琳先是心虛地移開了視線,但立刻在心裡對自己說道:過程如何又怎麼樣,只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好!她深吸一口氣,含沙射影地又道:“祖母,大嫂,三姐姐這樣胡亂插手孃家事,隨意否決祖母的決定,你們就這樣聽之任之?”
柳青清猶豫了一下,她雖主持中饋,可畢竟嫁進來沒幾年,面對這樣的大事到底少了幾分底氣。
南宮玥鎮定地向她點點頭,柳青清見狀深吸了一口氣,朗聲吩咐道:“既然如此,四妹妹,那就由我這個大嫂來管你,想來四妹妹應該會心服口服了!來人,堵上四姑娘的嘴,給我送去莊子。”
柳青清這一句話,如同一記重磅砸得黃氏和現宮琳差點沒有暈過去。
下一瞬,立刻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如狼似虎地撲向了南宮琳,而蘇氏卻只是坐在那裡,沒有出聲反對。
兩個婆子粗魯地鉗住了南宮琳,南宮琳覺得屈辱極了,可是形勢比人強,她咬了咬牙,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眼眶中盈滿了淚水,認錯道:“祖母,大嫂,三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並非是有意搶二姐姐的婚事。同樣都是南宮府的女兒,大伯是堂堂的三品大員,可是我爹連個官身也沒有就算是錯過了廣平侯府,二姐姐還可以有別的好親事,可是我、我”她說着哽咽了,滾燙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小巧的鼻頭一抽一抽的,可憐極了。
“是啊。”黃氏哽咽着哭道,“晟兒媳婦,你就可憐可憐你四妹妹吧。”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剩下黃氏母女倆的抽噎聲,而南宮玥和柳青清卻是面色複雜地看着屋外,好一會兒,丫鬟行禮的聲音囁嚅地響起:“見過三老爺”
黃氏母女頓時雙目一瞠,不敢置信地朝門口看去,只見南宮秩不知何時站在正堂外,面無表情地看着黃氏母女倆,心中一片冰涼。
他沒有官身南宮秩既難過又失望,原來他從小疼到大的女兒就是以這樣帶着嫌棄不滿的眼神看着自己這個父親。女兒做了糊塗事,他不曾斥責她,只想着盡力幫她遮掩過去,他求嫡母,求長兄求來求去原來換來的是這麼一個結果!
知夫莫若妻,黃氏自然看出了南宮秩的心思,可是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安撫丈夫了,等這事瞭解,回了嵐山院,自己再溫言軟語一番,也就是了。
黃氏抹着眼淚哀求道:“晟兒媳婦,三嬸求你了。你就可憐可憐你四妹妹啊,只要你祖母出面上廣平侯府裡提親,侯府必定應的。這也算是救了琳姐兒一命了。這莊子裡的日子如此清苦,你四妹妹自小養尊處優,如何過得了那種日子。”說着,她豁出去地作勢欲跪,心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的琳姐兒被送去了莊子裡。
柳青清蹙眉站起身來,連忙避開,沉聲道:“三嬸,您這是做什麼,您這樣豈不是折煞我嗎?”
“娘!”
這時,南宮琳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黃氏忙循聲看去,只見南宮琳已經被那兩個婆子架了起來。
“你們要做什麼,快放開四姑娘。”黃氏氣極敗壞。
兩個婆子看着柳青清,柳青清神色肅然地道:“送四姑娘去莊子。”
黃氏憤怒極了。“我看你們誰敢,我可是南宮府的三夫人,誰也不許帶走我的女兒。”說着她就衝向了那兩個婆子,想要救出南宮琳。
柳青清身爲長房嫡長媳,南宮世家宗婦,發落處置庶房之女倒還使得,可是處置黃氏這個長輩卻是會受人詬病,好在這榮安堂裡還有一個可以名正言順處置黃氏之人。
蘇氏蹙眉看着黃氏,出聲道:“來人,把三夫人送回她自個兒的院子,看管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她只發落黃氏,卻不提南宮琳,明顯是默認了南宮玥和柳青清的處置方式。
若非母女兩人一起被送去莊子有些太人招眼目,她真想把黃氏也遠遠地打發出去。
一個婆子應命上前,大臂一橫,攔住了黃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三夫人,請別讓奴婢難做!”
與此同時,那兩個鉗住南宮琳的婆子也不再猶豫,一方帕子堵上了南宮琳的嘴,強硬地拖着她就向屋外走去。
“唔”南宮琳死命地掙扎着,眼淚直流,想要開口求饒,卻是有口難言,她知道指望黃氏幫她那是沒有希望了,便轉臉看向了父親南宮秩,目露懇求地看着他,柔弱可憐。
“琳姐兒”南宮秩閉了閉眼,幾乎就要心軟可隨即便想起了南宮琳那死不悔改的一番話。是他的錯,他沒教好女兒,以致她的心越來越大,甚至連自己這個父親都嫌棄起來!
再睜眼時,南宮秩的神色有幾分着冷淡,緩緩道:“琳姐兒,你就先去莊子上好好學學規矩吧。”
南宮琳心中一片絕望:被送到了莊子上,她以後還有什麼指望,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再過兩年,她的年紀就大了,又名聲有虧,以後又能嫁給什麼好人家!
南宮琳渾身無力,一下子癱倒了下去,腦海中迴盪着一個聲音:怎麼會這樣呢?她和母親不是都商量的好好的嗎?爲了南宮府的名聲,祖母不是應該成全她嗎?
事情怎麼會到這個地步了?
恍惚中,兩個婆子把南宮琳拖了出去。
“琳姐兒,琳姐兒”黃氏哭喊着想去追,卻再次被那婆子攔住,另一個婆子亦從後方朝她逼來。
“三夫人,請隨奴婢去嵐山院吧。”婆子神色恭敬,手上卻是絲毫不含糊,兩人合力架起黃氏就向嵐山院而去。
南宮秩神色複雜地看着黃氏母女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一臉慚色地作揖道:“給母親添麻煩了。”
看着他頹然的樣子,南宮玥和柳青清亦是心生感慨。三叔爲人一向還算實在,雖不出挑,但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辱了南宮家的門風,偏生搭上了黃氏這麼個眼皮子淺的,連着女兒也教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氏面色稍緩,嘆道:“罷了,只希望她們倆經此事能學乖纔好。”
南宮秩身心俱疲,恭敬地向蘇氏行禮後就告退了。
待南宮秩走遠,南宮玥這才含蓄地又道:“祖母,大嫂,廣平侯府那邊,恐怕還要給個說法纔是。”也免得對方想東想西,真以爲他們南宮府想要死皮賴臉地賴上廣平侯府。
柳青清了然地頷首道:“三姑奶奶說的是,我待會就派個人向廣平侯府致謝,就說多謝他們仗義出手救了四妹妹,可憐四妹妹受了驚嚇,已經送到莊子上養病去了”
如此便把此事定爲一樁意外,也算是勉強圓了彼此的臉面。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蘇氏微微頷首:“晟兒媳婦,就照你說的辦吧。”
處理完了南宮琳的事,南宮玥又與蘇氏閒聊了幾句,便告退了,轉而步履輕快地去了淺雲院。
南宮玥上次命人遞信回來的時候,就讓孃親不要插手三房的事,畢竟現在主持中饋的是大嫂柳青青,孃親既然放手就該放手的徹底一些,而經此事也能讓大嫂在府裡立一下威。
南宮玥在淺雲院裡陪着林氏說了好一會兒話,沒多久,南宮昕就從宮裡下學回來了,南宮玥笑着向他打了聲招呼,就見南宮昕眉頭皺着,說道:“妹妹,阿英就是陳渠英的爹爹出事了。”
陳渠英是兵部尚書陳元州之子,也是蕭奕的好友之一,因着蕭奕的緣故,南宮昕和陳渠英也玩得相當不錯。
聽到“陳渠英”的名字,南宮玥微微一怔,先是揮手讓屋裡服侍的人都退下,這才問道:“出了什麼事?”
南宮昕擔憂地說道:“阿英的爹爹今日早朝的時候被彈劾勾結前朝餘孽,證據確鑿,皇上已經下旨將他押入刑部大牢,待三司會審。五皇子殿下說,這件事恐怕很難善了。”
兵部尚書陳元州勾結前朝?
南宮玥想起了一件已經幾乎被他遺忘的事。
上一世的時候,兵部尚書陳元州就因爲勾搭前朝,意圖謀反被滿門抄斬,唯有嫡幼子陳渠英因被人救了倖免於難,但一直不見蹤跡。後來,直到蕭奕率兵北上的時候,陳渠英才再度出現在衆人眼前。只是當時,與算無遺策的官語白和戰無不利的蕭奕相比,他實在很不起眼,所以,很快也沒有人再提了。
南宮玥也幾乎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南宮玥只覺得有些諷刺,她前幾日才覺得現在已經與上一世截然不同了,沒想到,現在同樣的事情居然又發生了。只是,前世的這個時候,她身處內宅,陳元州爲何會被定罪抄斬,她一無所知,那番經歷根本幫不了任何忙。
“妹妹,你說阿英會不會有事?”
南宮玥坦白地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隨後她話鋒一轉問道,“是隻有陳尚書一人被關押,還是陳家全家?”
“只有陳尚書。但陳府已被御林軍包圍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南宮昕補充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特意去看過一眼。”
南宮玥微微蹙眉,若真得罪證確鑿,現在陳家闔府滿門應該都已經進了牢裡
這樣的想法,不止南宮玥有,王都裡不少人都在觀望着事態的進展,等待三司會審的結果。
平陽侯府裡,韓凌賦有些焦躁地來回走動着,過了一會兒,纔對着坐在主座的太師椅上,氣定神閒的平陽侯說道:“姨父,真沒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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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道:“你若不放心,就自己去辦。犯不着來求我。”
韓凌賦被哽了一下,忍耐了下來。
他的手上雖有官語白的把柄,但憑現在的他根本不可能佈下局,把官語白給拖下水,想來想去,只能來求平陽侯。
儘管他和平陽侯府因爲曲葭月的事生疏了,但到底是姻親,自己能夠登上那個位置對平陽府也是有好處的。然而,韓凌賦沒想到的是,平陽侯居然獅子大開口,提了那樣的條件才同意幫他。
韓凌賦越想越惱,可偏偏現在絕不能和平陽侯翻臉。
不過,低頭只是暫時的,待日後,有的是平陽侯求他的機會!
韓凌賦定了定神,說道:“姨父,您說父皇會不會是起了疑心不然的話,爲何只關押了陳元洲一人。”此事證據確鑿,他倒也不是擔心陳元洲會有機會翻盤,只是,他想要杜絕一切紕漏的可能。
“你多慮了。”平陽侯淡定自若地說道,“官家的事過了纔沒幾年,皇上這次只不過是慎重些罷了。有那些證據擺放在皇上面前,又涉及到他最忌憚的前朝餘孽,陳家這次別想逃過。”
聽他這麼說,韓凌賦總算稍稍鎮定了下來,他在平陽侯的下手坐下,端起茶盅一口飲盡。
韓凌賦定下神來,問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鄭重其事的從懷裡取出了一封泛黃的書信,站起身來到平陽侯前,雙手捧着交給了平陽侯,說道:“接下來的事,就拜託姨父您了。外甥等您的好消息。”
這封書信就是他手上最大的殺手鐗了!
當年西戎辦事不利,沒能把南宮玥帶回去和親,卻又還不了他給的冶煉圖,便作爲補償,將陳元州勾結前朝餘孽的證據交給了他。據察木罕所言,當年他們爲了構陷官如焰,曾用了很長一段時間調查大裕的官員們,這纔在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
韓凌賦最初得到證據曾竊喜過一陣子,陳元州乃一代閣臣,兵部尚書,大裕官場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權勢頗重,若是能得了他的扶持,自己距離那個位置肯定又近了一步。於是,爲了能夠拿捏住陳元州的把柄,韓凌賦便順着西戎給的那條線繼續往下查,沒想到,竟然讓他發現了安逸侯官語白與陳元州之間來往密切,而當年官語白被人從天牢劫走後,竟就是與前朝餘孽勾結在了一起!並且還讓他得到了這封手書。
此事一旦揭開,倒黴的不止是陳元州和官語白,甚至會讓整個朝堂動盪不安,韓凌賦當時因爲步步受挫,自認會無法控制住局面,只得放棄了利用證據去脅迫陳元州襄助自己的念頭,以等待更好的機會。
就這樣,一直忍到了現在
其實若非得了平陽侯相助,哪怕是現在,韓凌賦依然不敢拿這件事動手。
平陽侯接過了書信,隨手放了下來,說道:“人我已經準備妥當了,只要皇上一下令查抄陳家,這封書信必會出現在皇上的案前”
屆時,官語白將無路可退。
而只要官語白一去,那與百越的和談自然就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