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那是炸`彈!”
“嗡——”一架飛機從他們頭頂飛過, 連續丟了兩枚炸`彈下來。
“快跑!”
俞蘅猛踩油門, 輪胎從廢墟上碾過,呼嘯着往前衝, 身後沖天的熱浪掀起亂石,有些還砸到車頂上。
“天啊, 炸`彈!怎麼會有炸`彈!”周母死死地抓着椅子穩定身體,回頭看了一眼就被嚇得魂飛魄散,只因爲身後有兩輛車避不及時, 在火光中二次爆炸,氣浪驚人。
他猛打方向盤, 避開亂石和慌亂的車輛, 躲避身後的危險。
飛機的轟鳴聲一直在耳邊, 時不時一顆炸`彈砸進人羣, 俞蘅煩透了!這是什麼意思?!像遛狗似的!
他再踩油門,目光專注地盯着前路,先出去再說!
很快俞蘅就看到遠處的高壓網,等開近了一看, 原來有的倖存者比他們更早到, 畢竟附屬醫院在二環內, 開出城花的時間多些, 其他處於外圍的醫院救助站等早就行動了。
“放我們出去啊!”
“我表姨父是xx廳副廳長,我不是沒後臺的人, 你們掂量着快開門, 不然的話……”
“大家我們撞出去!”
靠近時, 俞蘅見這裡一片嘈雜聲,車輛雜亂地停放着,倖存者站在車頂對着外頭咒罵高喊,再看外頭,十米一崗的守門人不爲所動。車子太多太雜,把路都橫着擋住,他的車進不去,只能停在外圍。
“怎麼樣哥們?外頭是什麼說法?”
俞蘅找了一個剛跳下車的男人搭話,遞給對方一支菸,對方接過將煙咬在嘴裡,手背是一片紅疙瘩,接煙的時候手一直在抖。
“謝了哥們。那幫狗雜`種,屁話不出一句,問送不送食物不回,問開不開門也不答,氣死人!”
“高壓網,兄弟們有主意沒有?”
“都說要撞過去,可沒人敢動。”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煙,似乎冷靜下來,“真撞,準被電死,沒人願意幹。”即使嚷得最大聲的那個人也是不敢撞,只想煽動別人去做,可別人也不是傻子。
明白這裡的局勢後,俞蘅道了謝,和周母交代幾句後往電網方向鑽去。
隔着電網看着外頭面無表情的守門人,遠處飛機又轟隆而來,那些人也當看不見。他小心地看過高壓電網的模樣,覺得有點懸,安全距離內的電弧觸電就能將你從頭電到尾,更別說靠近鑽過去了。
他有些發愁,這高壓電網建得也高,兩層樓的樣子。最好的辦法是能夠讓守門人關閉平時輸送物資的門的電路,將門打開,不過看那些守門人的表現,這很難。
簡單粗暴的高壓電網,讓無數人望而卻步。俞蘅回到車裡,周母安慰他:“先別急,三個臭皮匠抵得過一個諸葛亮,這麼多人,肯定想得到辦法的。”
“嗯。”
就在這時,一顆炸`彈落在不遠處,轟隆巨響下衆人尖叫,最前端有一個男人站在車上揮着手大聲喊:“這是在逼死我們啊,陸均你在競選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你騙了我們!”
陸均?俞蘅想了想,這似乎是這個任務世界的國家最高領袖,今年是連任的第二年?
外頭已經被煽動起來,紛紛附和:“是啊是啊,我們在這裡受苦受難,他卻視而不見!”
“他不配我當初的選票,早知道今天,我就投給別人了!”
“沒錯,冷血無情!還放飛機來炸我們!”
越聽,俞蘅越皺起眉頭,他再次下車,只看那個最激動的男人在車頂蹦跳,情緒激動。因爲疫病他的臉幾乎毀容,看不出一塊好肉,只能看見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閃着末路者的癲狂和激動。
“今天我就說死,也要爲大家拼出一條路,大家如果活着出去,一定要替我報仇!”
“好!”
“報仇!”
那人跳下車,坐上車一踩油門,直往高壓電網而去,看着高壓電網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跳得越急,想起那人的話:“放心吧,在你上車的時候,電網會斷電,你不會有事的,頂多受點傷。”對,不會有事的,事成之後不僅名有了,利也有了,自己能過上好日子,外頭的老母親也有養老金了,多好。
再看前方有守門人朝着他怒喝,叱罵他停下,他卻看到另一個守門人朝他做手勢,電已經停了!
別怕,衝吧!
車子急速衝過去,帶着一往無前的無謂氣勢,其他倖存者都被點燃了熱血,紛紛叫好:“衝啊!!”
隔得遠,俞蘅沒有直面那種氣浪,卻也從刺耳的爆炸聲中感覺到那種恐怖的毀滅氣焰,只見高壓電裹住車子,在白天也閃出刺目的光。然後就是爆炸巨響。
“轟——”
在衆人瞠目結舌中,那片高壓電網被撞、被炸出一片巨坑。那名男人在死神襄裹着雷電而來時,也沒反應過來:“不是說好了會斷電的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其他倖存者尖叫起來:“快走快走!”
前方的車輛有的開得太慢,還被後頭的車輛一股腦撞翻,那個被炸開的洞此時就是獨木橋,人人都爭着往裡鑽,往裡擠。車輛爆炸的碎片被無數車輛碾壓進泥土裡,不見蹤跡。
“阿星怎麼爆炸了?飛機扔炸`彈到電網上了?”周母一臉驚喜和期待。
俞蘅坐下發動車子,邊搖頭:“不是,是有人……開車撞了上去。”
周母瞪大雙眼。
車子顛簸着使出高壓電網,從破洞下通過時,俞蘅見外頭的守門人一個不見,抿嘴沉默。
終於離開荔城,俞蘅也沒打算到別的地方去,他們身上的穢氣沒有除掉,到其他地方很容易會傳染給別人。行駛在國道上時,他還在想,先到隔壁縣市去打聽情況,到底是爲什麼荔城會被全面封閉,還有飛機投彈?
簡直聞所未聞。
結果一進城他就發現,這裡空無一人,他撬鎖進了某家超市,將手指在櫃檯上一查,一層淺淺的灰塵,關門有幾天時間了。
之前還能上網的時候就看到很多言論,說荔城左右的居民想要搬傢什麼的,這麼一看,還真的全部搬走了?
超市裡東西很少,都是些零碎的食物,比如說薯片糖果、鹽巴味精之類的,他將有用的拿一些,還在櫃檯上留了錢。
“還是打不通。”周母拿着手機皺眉,“他們都走了,我們走嗎?”一起出來的倖存者早就不見蹤影。
“走。”俞蘅也改變主意了,荔城外也是空城,無人可以交流溝通的狀態令他非常不安。
人都是從人羣中獲得安全感的,本來以爲在這裡可以聯繫外界,結果發現這裡也是一樣的空城……這時候也顧不上身上穢氣傳染的事情了,走,肯定要繼續走!
俞蘅邊走邊收集物資,這個城市雖然全都空了,可是還是有一些有用的東西,他還從藥店裡找到好東西,一一將儲物戒指再次填滿。
他連夜驅車離開,周母坐在後座歡喜地說:“身上原本還有些癢,現在好多了!”她下了結論:“還是外頭的空氣好!”
“荔城環境太差,本來就不利於養病。”他也覺得身體舒適多了,所以他才一直不滿爲什麼不對荔城倖存者進行外遷,如果在這樣的環境裡治療,人會死的更少。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意思,誰能知道高層到底在想什麼。
滿腔憤怒的荔城倖存者在有心人的放任下,離開荔城,進入鄰市,再從鄰市往其他區域趕去。
氣憤、氣憤、氣憤!
他們有一腔的憤怒要向他人傾訴,他們想將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告訴世人!沒錯,那個勇敢的打開缺口的男人說的沒錯,這都是陸均的騙局,他肯定是爲了政績漂亮故意將他們弄死在裡頭,再蒙上一層好看的外套來掩蓋他的無能。
我們要揭穿他,揭穿他!
而另一頭,陸均爲了明天的除穢行動而夜不能寐,他再次從牀上爬起來,示意勤務員接通某部門電話。
“荔城周圍城市居民遣散安置得怎麼樣了?確定全部都遷走了對吧?行,那些羣衆心裡可能有些不安,多讓人去安撫,等荔城問題解決就會讓他們搬回去的。”
“荔城的倖存者安撫得怎麼樣了,對,他們還不能搬,要等明天張道長到了,做好準備工作才能搬。”不然的話穢氣會因爲失去獵物而發瘋震盪的。
“好,辛苦你們了,再堅持一晚。”
陸均掛斷電話,即使得到確切回覆,心中的不安還是一層層冒出來。
“當初競選連任的時候的都沒這麼緊張……”他壓了壓胸口,呼出一口氣再度爬上牀。中央空調在這個夏天夜晚調試出最恰當的溫度,涼爽宜人,他摘下眼鏡再度入睡,明天還會更忙,雖然他不會親臨現場,可也得遠程調度。
這一晚沒有入睡的人很多,除了陸均,還有那些清掃痕跡的細作,疲於奔命的荔城倖存者、新遷入別處避難的荔城周邊居民……以及留守荔城的倖存者。
白天的數十枚炸`彈,攪得附屬醫院裡頭人心惶惶,錢副院長安撫了病患之後回到辦公室,辦公室被炸掉了玻璃窗,顯得更加落魄了。
“應該都出去了吧。”他脫下隔離服,露出看不清面容的臉,身上特別癢,他也沒心思去撓,站在窗邊看着遠處——一片漆黑。他喃喃道:“荔城真的完了?”
“吱吱吱!”
老鼠的叫聲不絕於耳,越來越近,他低頭一看,八樓的辦公室竟然也爬進了老鼠,那個頭大極了,看得人心發慌,他趕緊回頭拿掃把將老鼠掃落下去。
“院子!老鼠進來了!怎麼辦?!”
他趕緊開門:“我來了,趕緊把人都叫起來!”全部工作人員加起來,不過四個人,加上一些沒有離開的、還有活動能力的倖存者,其實才十來人。
“將病人全部挪到實驗室!”他將鑰匙全部拿出來,“快快快!”醫院已經擋不住老鼠了,只有實驗室因爲機密性建造得格外嚴實,現在是倖存者們最後的退路。
夜裡三點,周母跟俞蘅說:“手機有信號了!我報警了!”
“媽等一下。”俞蘅將車停在空擋的高速路上,“先別報警,我上一下網。”
網絡上對荔城地震的報道千篇一律,最新的報道是昨天夜裡九點的國家臺新聞。
“荔城疫病根治藥物出爐,批量明天送往荔城,災難之下永不言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