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眸子閃了閃,又蠕動了一下嘴角,還沒有說話,就看見夏末手裡的木板已經放在了他的頭上。夏末垂着眸子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擠出幾個字符:“說實話。”
僅僅只是這樣三個字讓少年原本就要說出口的藉口全部都煙消雲散,他用一種驚恐無比的目光在夏末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掃了一遍,才緩緩的小聲的說:“我哥哥死了。”
夏末挑了挑眉頭,這個她知道,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跟這個少年執意要跟着自己有什麼關係呢?所以她並沒有搭腔,只是繼續看着少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少年見夏末並沒有在有什麼動作,於是嚥了一口口水後才說:“我覺得你很強,跟着你不會死。”
這算是什麼理由?夏末的眉頭忍不住又挑了一下,而後又重重的放了下來,好吧,她承認,其實這個理由算是很正當的理由。她並不疑心少年是欺騙或者算計自己,畢竟纔開遊戲,自己並沒有仇家,而且她並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可值得別人惦記的。所以,少年的理由讓夏末相信了,在這個處處危機的末世,弱者習慣依附於強者本來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雖然她到現在也並不認爲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強者,但是和少年想比,確實站在強一些的位置上。
只是……
她注視了少年很久之後,纔將放在他頭上的木板移開,緩慢而冷漠的開口:“我爲什麼要帶你?我不要拖油瓶。”
少年聽到這話連忙疾聲說道:“不是的,姐姐,不是的,我有用處的!”他似乎是爲了要證明自己的話一樣,連忙從包裹裡拿出了些什麼,這個動作讓夏末十分警惕,本來放下的木板又壓到了少年的頭上,那少年也知道自己的動作給夏末了一些想法連忙哭喪着臉說:“姐姐,別誤會別誤會,我只是拿這樣東西給你看。”說着他朝着夏末伸出了手,在他的手掌裡有兩株植物。
就着從溪水邊反射上來的光線,夏末一眼就看出了放在那個少年手裡的是兩株大薊。其實這並沒有多少的奇怪,但是讓夏末忍不住瞪大眼睛的是,那兩株大薊居然是完整的,連一片葉片和一根根鬚都沒有損傷!自己這個重生之人藉着上一世的經驗來採集這些藥草都失敗率極高,這個剛剛進入遊戲的少年怎麼能做到?
“你回了新人村學採集術?”這個可能性其實很小,先不要說他就算有命回去學了技能還有沒有命出來,就單說學習採集術需要十個金幣這高昂的學費也不是在遊戲初期能有玩家負擔得起的。
少年連忙搖頭:“我不敢回去。”
“那你怎麼做到的?”夏末從少年的手中拿起了一株大薊,就着朗朗的月光上下翻看了一下大薊,又看了看它的屬性,果然是完整的。
“我,我家裡是中醫。”少年望着夏末那收斂了的殺氣,使勁給自己壯了壯膽,才顫抖着聲音說,他話音剛落,夏末立刻就看了他一眼,那眸光中凌厲的刀鋒刺得少年又縮起了脖子,然後又急忙申明:“不過,不過我只學了個皮毛,但是,但是我從小就跟着我爺爺種藥的,所以……”
他的聲音在夏末那凌厲的眸光之下又漸漸的小了下去,他低低的哭泣:“不要殺我啊,我知道很多藥材的,我很會採藥的,姐姐,求求你讓我跟着你吧,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我不想死……”
夏末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個地方,她腦子裡只是隆隆的迴盪着少年的聲音:我知道很多藥材,我很會採藥。她半垂着眼簾,面無表情。這樣的平靜讓少年忐忑不安,就好像砧板上的魚正仰望着持着菜刀的廚子一般的無助。
“認識毒藥嗎?”也不知道過了許久,夏末的聲音纔在着美好夜色下傳了出來,冰涼的聲音透着森森寒意,讓少年的背脊上浮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潮溼。
“會……”少年望着逆光的夏末聲音有點顫抖,隨後他看見夏末的頭微微擡了起來,那雙水墨一樣的眸子就這樣朝着他看了過來,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全身都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定住了,只能堅定而大聲的回答:“是的,我會的,我會的!”
在淒涼的月光下,一個年輕的女子,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烏黑的發,纖細修長的手腳,她長身而立,半垂着眸子看着跌坐在面前的少年,慘白的面色上勾着一抹笑意,若有似無,彷彿地獄修羅,給她那張好看的容顏上染上了令人心悸的蒼茫。
“騙我的人都要死,你要記得。”夏末這樣溫和而平淡的說着,帶笑的容顏宛如阿修羅。
廬山薄暮望着夏末將自己剛剛採集的烏頭根部放在石頭上搗爛,然後將汁液全部擠出來,動作乾脆利落,手法嫺熟無比,一看就是經常做過這種事情的,他手裡拿着烤魚小心的吃了一口,猶豫了一會才低聲說:“流火姐,你是要去殺人嗎?”
夏末的連一秒鐘都沒有停,只是暼了廬山薄暮一眼,淡漠的說:“雖然在這個遊戲裡的主要目的就是殺人,但是,現在就忙着殺人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
跟着夏末已經兩三天了,廬山薄暮爲了不讓夏末覺得自己是包袱,什麼都搶着做,殺怪的時候也很認真的跟在她後面學着她的攻擊動作,幫她收拾殘血的怪物,平時一有空就採集各種藥材,休息的時候還主動承擔了廚師的角色,乖巧聽話的不得了。他一方面想要討好夏末,另一方本性單純,夏末倒是也習慣了被這麼一個拖油瓶跟着,更何況,他的初始屬性中智力高達13點,又熟識各種藥材,這幾天的加點都加在悟性和智力上,夏末雖然不知道這樣下去最後會有什麼情況出現,但是直覺告訴她,與這個少年交好一定不會是什麼吃虧的事。
聽着夏末將奪取一個人的生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雖然早就知道這是再爲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廬山薄暮還是有點心驚膽戰,他動了動嘴角,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還是沉默的咬了一口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