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十分尷尬，楊明也不理會。
舅媽似乎有些坐不住了，這面子上真是掛不住，不過，楊明心中暗想，就這麼幾句話就掛不住面子了？平時說別人的時候是不是考慮過？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此時，二舅媽說要走，二舅顯然有些爲難。
“呵呵，媽，現在吃差不多了，我們下樓去看看房子？我都收拾乾淨了。”
老媽眼角含着淚水，楊明今天的表現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所以老媽顯得有些生氣，不過，老媽也是通情達理的人，楊明這一番話說出了她心裡所想，但是由於某種原因卻一直不敢說的話。
罷了，說了也就說了。
兒子說的對。
老媽眼角含着幸福的淚水，別人怎麼樣，懶得去管了，只有自己的兒子，纔是最關心自己的，這麼多年來自己心裡都在想着別人，結果能怎樣呢，還不如把愛都放在兒子身上。
老媽直接起了身，用一種幾乎近於絕望的眼神看了看她那兩個弟弟，然後跟着楊明出了姨娘家。
“我先和明子下樓了。”
老媽臨走的時候跟姨娘打了個招呼，從姨娘的這個角度，老媽還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碼歸一碼，今天畢竟是姨娘請客，說到底也是自己兒子影響了氣氛。
況且老媽和姨娘之間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
姨娘都懂，她也爲了姐姐感覺到高興，並沒有因爲今天楊明的反常而生氣。
“嗯，去吧，一會我也下樓去看看，這回可好了，我們住樓上樓下，平時走動起來就更方便了。”
老媽笑了笑，轉身跟着楊明離開了。
“哥，大姑，我跟你們去。”
劉嘉很好奇，或者是很願意跟楊明出去，她也不管現在是什麼場合，直接站起來喊了一句就往外跑。
原本二舅媽三舅媽是要走的。
或許是面子沒了，或者是想借着一走了之表現一下自己生氣了，沒想到，楊明母子倆先走了。
這一次，他們完全看得出來，尤其是兩個舅舅看得出來，這個大姐，真的絕望了。
哎……
回想一下，自己做的真……
二舅長長嘆了口氣，然後轉頭瞪了一眼二舅媽。
三舅也好不到哪去。
那個二舅家的文耀，到現在還蠻不服氣的，不過當時當着楊明的面沒敢說什麼，現在楊明走了，他看着門的方向，皺着眉，怒道：“呸，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當個小領導麼？就牛成這樣了？”
“閉嘴，你懂什麼？”二舅瞪了文耀一眼，呵斥一句。
二舅媽有些不願意了，看了看二舅。
“呦，怎麼了？人家小小年紀的級別就趕上了你？怎麼？感覺丟人了啊？丟人就自己努力往上爬啊，拿孩子在這出什麼氣？”
“放屁，大姐剛纔說的不是全沒有道理，當初的時候，大姐沒少照顧我，還有老三你說說，咱們小時候，誰沒被大姐照顧過，這些年大姐家的生活是有些困難，可是我，唉……都他媽怪你，上次大姐來的時候我就想幫上一把，你他媽的就是不讓。”
二舅媽臉色一變，這還翻了天了？她的印象裡，這個男人從來不敢這麼和自己說話。
姨娘沒言語，但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誰的忍耐都有個極限，看來二哥還是有那麼一點良知的，起碼現在知道了自己做的過分。
那老三，本也覺得有些內疚，聽二哥這麼一說，大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但是他還不如老二，可能是家裡這條母老虎更猛一些的緣故吧。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
對他很恭敬很待見的時候，他並不感覺到珍惜，反而會認爲你是有意討好他，或者是有什麼目的，但是真當你完全對他放棄了希望，不再理睬的時候，他纔會意識到可貴。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更何況他們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姨娘聽到這番話，心裡也不免有些感慨，是什麼讓親情也變得這麼現實殘酷了。
哎，看來，明子今天做的沒有錯。
如果不是明子，他們還沉浸在一種自我高傲之中。
現在這客廳裡只剩下了姨娘帶着那兩家，楊明和老媽都走了，他們走不走的也沒什麼意思.
吃飯，吃的很沉悶，儘管姨娘不時的調節氣氛。
喝酒，喝的好像也沒有了什麼滋味，纔剛剛喝了一杯白酒，二舅就已經有些醉醺醺的，要知道，二舅平時可是有一斤白酒的量，喝酒這種事很看心情的，心情的好壞決定能喝多少，喝的順了，通常不容易醉，但是心裡有事，或者心情煩悶的時候，喝一點往往就會覺得頭暈目眩。
“大姐，給我盛碗飯。”
二舅喝不下去了，習慣性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要是在平時，一隻手會在第一時間伸過來，然後是一張充滿了笑容的臉，之後就會盛好了飯送到他的面前。
可是他喊了之後，忽然間空氣都變得很寂靜。
那隻手沒有出現，更沒有了那張笑臉。
二舅很尷尬的把碗緩緩的放回到了桌子上。
“你去給我盛碗飯。”
二舅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二舅媽，二舅媽從來就沒有這個習慣，尤其是在這個場面，她認爲，給二舅盛了飯，那就等於說自己在家裡說了不算了，那可不行。
她白了二舅一眼。
“自己盛去。”
二舅醉醺醺的，大姐何嘗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姨娘看出了有些火藥的味道，急忙說：“二哥，碗給我，我幫你盛吧。”
二舅沒有那麼做，一顆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味道。
沒有比較就沒有一個好與壞之分。
二舅辛苦賺錢，到現在混了個副科級小領導，結果老婆還是閒自己沒本事，兒子也總嘮叨自己這個老爸爲什麼沒別人的強，不然的話，他是不是也能成爲富二代或者官二代。
這些人，好像是永遠都不知道滿足，想來想去，唯一對自己沒有任何要求的就是大姐了。
大姐想要得到了只是自己的尊重吧，可是，就連這一點點小小的祈求他都從來沒達到過，或者壓根就沒考慮過這些。
三舅也頗有感觸。
他甚至不敢嘗試去讓老婆給他盛一碗飯，就這麼很簡單點小事，因爲他很確定，那等於十自找沒趣，在他家裡根本就沒有這個習慣。
呵呵，人啊……
楊明帶着老媽下了樓，劉嘉嘰嘰喳喳的跟個小鳥一樣在後面。
“大姑，這回可好了，我們成鄰居了，哈哈哈哈。”
“你小點聲，在走廊裡呢。”
“怕什麼啊。”
楊明回頭看了看這個小丫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然後開門，當老媽邁進門的那一瞬間，是楊明感覺到最幸福的時候，老媽有些吃驚，這屋子裡乾淨寬敞明亮。
她做夢都沒有敢奢求過，自己什麼時候能住上樓房，更別提這種大房子了。
“媽，您進來啊。”
“不，不，不了，我怕把地板踩髒了。”
楊明心裡不免有些發酸。
“老媽，進來吧，這是你自己的家，以後就是你的啊，在自己家幹嘛那麼拘謹？髒了再收拾被。”
“對對對，我哥說的是，以後我幫你收拾啊。”劉嘉拉着老媽的胳膊，然後把老媽給拉近了屋子裡。
要知道，楊明買的並不是那種高層，而是標準的六層商品樓，如此一來，沒有電梯，業主所均攤的公用面積就要小很多，所以，這九十七平的房子，實際上也能有八十五到九十平之間。
可以這樣來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如果是高層的話，扣除掉均攤面積之後，照比楊明現在買的這套房子，絕對也大不了多少。
所以，三室一廳的構造，寬敞的大廳，使得老媽心裡頓時舒暢了不少，方纔的那些陰霾早就煙消雲散了。
三個人這裡轉轉，那裡轉轉，老媽更是有趣，就好像是在欣賞什麼一樣，小心翼翼的摸摸這，又摸摸那。
老媽在姨娘家裡住，姨娘家的房子裝修也是精裝的，甚至比楊明買這個要好，老媽在那裡的時候都沒這樣子，那是因爲，這已經成爲了自己的東西。
這完全是兩種感覺。
“媽，以後這就是您的家了，您不用那麼緊張，隨便一些就好了。”楊明跟在老媽的身後笑着說。
劉嘉就在老媽的身邊。
“哥，大姑你又不是不瞭解，你特真實是的，這個驚喜可太讓人出乎意料了，不過沒什麼，時間久了大姑就會習慣了。”
楊明點了點頭，認爲劉嘉的話很對。
誰也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最後索性就坐在了一個沙發上，三個人閒聊了一會。
楊明把自己準備給嘉嘉安排工作的事說了一下，老媽自然很開心，不過也有些爲難，就是因爲那個王叔，然後楊明把自己瞭解到的事情講述了一遍，避重就輕，他也沒有刻意的去埋汰誰，說起來那個王叔也挺不容易，也是個可憐人，應該說是個可憐的男人。
所以，楊明只是點到爲止。
就這樣一直到下午三點鐘的樣子，楊明才和老媽回了姨娘家，這個時候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姨娘正在收拾碗筷。
老媽進了屋直接就開始幫着姨娘忙活，沒有了那些令人討厭的臉孔，楊明也變得自在了一些。
“妹兒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明子這下子說話也沒有個深淺，哎……”
姨娘在刷碗，轉頭看了看大姐。
“姐，二哥和三弟臨走的時候，託我跟你說一句，大姐對不起，這些年你受苦了。”
二舅和三舅說這些話也是揹着舅媽。
老媽的眼角再次溼潤，難道，真像是兒子說的那樣？這個世道變了，只憑一顆真心的對人好，是還不回來好結果的？
就這樣一句話，老媽甚至不會懷疑姨娘是不是爲了讓自己寬心編出來的，但是她感覺，真的好幸福，兩個弟弟，沒有忘記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