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雲環顧一週,將目光最終落在了正對面坐的紀委書記石承運的臉上,道:“我們河灣縣雖說是個窮縣,但是廉政建設不搞也不行啊。腐敗分子前赴後繼嘛。處理了一批馬上又暴露出一批,大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氣勢。在這裡我就不具體講了,總之一句話:教育非常深刻。所以我們時刻都要繃緊鬆廉政建設這根弦,從現在開始,從小事開始,層層把關。”
張慕雲說着夾了一筷子牛小枝剛剛端上來的紅油木耳,放在嘴裡嚼了嚼接着道:“我們的幹部是怎麼腐敗的,我看就是平時的送煙喝酒上開始的。自以爲抽兩條煙,喝兩口酒算不得腐敗,還說這是什麼我們的官場,要是抽菸不喝酒,就不沒有朋友。我看這話純粹是胡扯嘛。不喝酒不抽菸就沒有朋友了嗎。我看不見得吧。”
石承運就在一旁迎合道:“張書記說的太對了,可以說是一下子說的問題的本質上。作爲分管紀檢工作的副書記,在我手裡的辦的案子可以說是不計其數。這麼多年我也總結出一個規律來,大多數的腐敗分子,剛開始都是從平時收別人一些小恩小惠開始的,慢慢才變得膽子越來越大了,收賄的數額越越來越大了。說到底,還是張書記所說的就是一個防微杜漸的問題。要是我們的幹部都能夠時刻提高警惕,防止糖衣炮彈的襲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腐敗分子了。”
張慕雲點了點頭接着道:“是啊,腐敗問題是關乎黨的純潔性和國運昌盛的大事,一個人腐敗了不要緊,要是出現了腐敗窩子恐怕就非常危險了。我有這麼一個想法,爲了保持我們縣幹部的純潔性,每年清明節和十一搞兩次常規性的活動:清明節集體爲革命先輩掃墓,就像現在的中小學生一樣,第一是緬懷革命先輩,第二是時刻不忘我們的江山是怎麼打下來的,當然了我們還要搞的更深刻一些,不能留有表面文章,掃墓完了之後還要做出一些具體的工作,比如寫一寫心得體會,開展一次批評與自我批評等等,當然形勢可以多樣化嘛;
十一或者七一都可以,我們不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歌詠比賽、演講比賽了,搞那些也沒什麼意義,讓都年輕幹部去搞,去發揮他們的特長,我們副科以上幹部一律到縣看守所觀摩學習,去體驗生活。體驗一下被關在裡面的滋味,對我們的幹部也是一種警示。這兩件事情分別由宣傳部和紀委牽頭搞。今年已經過去,就從明年開始吧。”
張慕雲說着宣傳部部長閔秋紅和紀委書記石承運都記在了隨身攜帶的本子上。
張慕雲說完又轉身對原小生道:“小生,我對你們灣子鄉有一個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剛纔我們出去看了一圈,所有的景點建設都非常好,非常別緻,足見你們也是費了一番精神的。這一點很好。但是我覺得還缺少一樣東西,那就是住宿的地方。這麼大規模的一個旅遊景區,沒有住宿和吃飯的地方怎麼可以呢,難道讓遊客都住在你們鄉政府,都在你們的食堂吃飯嗎。這也算是個配套設施嗎。人家來旅遊就是來享受的,就是來消費的,你光讓人家看景點,不讓人家休息吃飯,不僅增長不了我們的GDP,人家可是也會有意見的嘛。”
原小生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卻還是想起前段時間找縣土地局批地的事情。有了初步的規劃之後,原小生就讓趙晨力去縣土地局跑了幾趟,想盡快把徵地的正式手續辦下來。前幾次趙晨力根本就沒有見到正主,被土地局的幾個職能科室像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踢了七八天,無功而返。後來總算把肥胖如豬的裘局長堵在了門口。那位裘局長好像不知道剛在哪兒生了點氣,聽趙晨力說完之後,就沒好氣地將趙晨力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說灣子鄉自認爲搞了一個整體開發,就反了天了,前一個階段的土地、林地佔用,還沒有合法手續,現在竟然還敢再來審批佔地。趙晨力說可以用山地進行交換,那位裘局長都不答應。把趙晨力弄的土頭灰臉,也只好回來給原小生如實彙報。
現在張慕雲問起,原小生正好說說,順帶着再告那位裘局長一狀,想了想,還是用平和的口氣道:“張書記說的是,前段時間馬總也提出了這個問題,我和趙鄉長正在籌備,只是……賓館不比景點,不能建在山上,要建就必須佔用紅線土地,土地審批就是大問題。”
張慕雲馬上道:“這有什麼嗎。一切工作都必須爲經濟建設服務嗎。土地紅線說到底也是爲了保障經濟發展嗎。”說着對坐在門口的縣委辦主任程海明道:“海明,你去把土地局的老裘給我叫進來,我在這裡現場辦公,馬上給你們解決佔地問題。”
程海明應了一聲急忙出去了,不一會功夫土地局的裘局長就頂着個大肚子,卻又刻意使勁彎腰,一臉微笑地站在了門口道:“張書記,您找我啊。”
張慕雲臉色一沉,也不給他讓座,口氣嚴厲道:“是這樣的,灣子鄉準備建一個大型的賓館,佔地問題,你們土地局給通融一下,儘快跟市局協調,給他們一個批覆。我限你們在半月之內把批覆送到灣子鄉,能做到嗎?”
裘局長剛進來的時候明顯並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兒,一聽張慕雲的要求,還這麼急,看了一旁坐着的原小生,就有些爲難道:“張書記,不是我不服從您的安排,實在是困難太大,佔用紅線土地是要到省裡審批的,半個月時間實在是太困難了。再則,佔用紅線土地,責任太大,省裡估計也不會承擔這個風險。”
張慕雲一聽就火了,道:“我不管你那一套,也不管你想什麼辦法,灣子鄉的佔地問題必須解決,哪怕就是你跪在省國土資源局門口求,也要給我求回來。”話鋒一轉,又道:“我記得紅線土地還可以用交換的方式來補充嗎。怎麼就不行了。灣子鄉佔了山下面的紅線土地,可以用山嶺地補充嗎。”說着又厲聲道:“我看並不是政策問題,而是你這個土地局長在搗鬼。我們剛纔還在說搞反腐倡廉呢,就從你第一個開始。”說着馬上對石承運道:“石書記,你回去之後馬上組織人到土地局調查調查,看看這個裘局長到底有沒有問題。必要的時候,可以把檢察院的同志也一塊叫上。要搞就搞徹底一些嘛。”
石承運馬上應了一聲。那位裘局長早嚇得滿臉是汗,嘴脣哆哆嗦嗦地,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慕雲這那裡是因爲這位裘局長不給灣子鄉批地的事情發火,這是明白了怪罪這位裘局長不聽招呼。如果再翻一翻裘局長的背景就更加明白了。這位裘局長原來是柴文山在位的時候提起來的幹部,也算是柴文山的一個得力干將了。現在柴文山倒臺了,張慕雲接機將柴文山的黨羽剷除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因爲張慕雲發了火,飯就吃的沒滋沒味的,給每個人上來的兩瓶啤酒,也擺在那裡沒有人動。趙晨力本來還想勸酒,也被原小生用眼色給制止了。這樣一來,胖大姐驚心準備的一桌子灣子鄉土特產,也沒喲吃多少,獾肉、紅油木耳、野蘑菇、燉土雞、笨雞蛋,幾乎都是整盤整盤地沒有吃一口。
下午三點左右,縣五套班子領導帶着各局的一把手,鑽進兩輛豐田商用車裡面,從灣子鄉政府魚貫而出。胖大姐就風風火火地從食堂裡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唏噓地吆喝道:“原書記,原書記,你說這多可惜啊,這麼好的飯菜沒有人吃一口,我還以爲鹽放的多了,剛纔嚐了一口也沒有放多啊,他們怎麼就一口都不吃呢。這要是倒掉多Lang費啊。這可是兩千多塊錢啊。”
原小生和趙晨力隨胖大姐重新回到食堂,才發現不僅裡面套間的飯菜沒有人吃,就連外面科局級幹部桌子上的飯菜也沒有吃多少,急忙嚐了一口,才發現根本沒有半點鹽味,盯着胖大姐就不由笑了起來道:“胖大姐,你這叫謹慎過度了,我給你說少放點鹽,並不是讓你不要放鹽,這一點鹽味都沒有叫人家怎麼吃。”說着又指着胖大姐埋怨道:“你呀,這會算是把我給抗苦了。以後到了縣裡人家恐怕要說我摳門法子都想絕了。”
剛說完,手機就響起來,一看是南振海打過來的急忙接了起來。南振海馬上在電話裡以責備口吻道:“我說小生,你這是在搞什麼鬼啊。怎麼炒菜不放鹽呢。怕人家把你們灣子鄉吃窮啊。張書記好不容易去一趟你們灣子鄉,你不好好表現就算了,卻讓人家餓着肚子回去,虧你能做得出來。”
原小生本想解釋一下,又覺得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乾脆破天荒地跟南振海開了次玩笑道:“南主任,你是不知道,我聽人說,因爲日本核輻射污染把咱們的海鹽都給污染了。爲了各位領導的健康安全,我就沒讓食堂放鹽。”
南振海儘管有些生氣,還是被原小生的說的在電話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卻罵了一句道:“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