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洶洶,來勢極快!
在如此侷促的空間裡,不論是令飛魘釘魂骷放出劍光格擋,還是施展拳法閃避,都是下下之策。
葉玄的飛劍寄居有魂體重創的岳雲齋,更不能拿來與李金水的飛劍纏鬥。
極短時間裡,也不可能細細思量,分析利害得失。
他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手掌已然抓住頸間的一道符牌,用力捏碎!
呼呼——
澄黃金風自葉玄周身盤旋而起,頃刻間凝成一個渾圓的、色如琉璃的光罩,將他與囡囡護在其中。
飛劍狠狠斬在這琉璃定光罩上,雖然斬出密密麻麻的裂縫,卻終未致其破碎,更難傷其中的兩兄妹。
李金水運使飛劍,只出了兩三成真氣。
他本以爲這麼多真氣,足以結果葉玄性命,卻未想到對方還留有後手,微微一愣,一掐劍訣,那飛劍向後一退,劍光上凝結層層冰晶,聲勢更加兇猛地扎向葉玄!
葉玄已在其愣神之際,一招猛虎躍澗前撲而出!
在他前方,張叔真終於推開彪子,爬起來眼見葉玄衝來,怒吼一聲,運轉殭屍拳迎向葉玄!
若被他阻住剎那,李金水飛劍一到,葉玄立即殞命,也等不來虔大伯支援——
危急存亡之時!
倒在地上,周身骨骼斷得七七八八的彪子勉力伸出一條手臂,指爪張開,勉力抓住張叔真左腳腳踝,使勁拉扯。
胖虎不知何時出現在張叔真右腳跟處,亦是張口狠狠咬住!
“嘶——”被兩相夾擊,尤其是胖虎一口鋼牙,直接刺穿張叔真的皮膜筋肉,令他疼入骨髓,擺開的架勢頓時變形,一下撲倒在地。
葉玄去勢一點也未減,從他身旁閃過,剎那返身回來,身上已經浮現一層土黃色甲殼——卻是囡囡爲他加持的土甲,他一腳踩在張叔真後心。
招手飛魘釘魂路落入掌心,眼眶裡劍光與煙團明滅不定,一道白金劍光分出,圍繞張叔真頸間打轉。
他仰頭目視那激射而來的飛劍,黑煙繚繞裡雙目血紅,嘶啞的聲音迸出喉頭:“你若傷我,我就宰了他!”
琉璃定光罩籠住葉玄與囡囡,佈滿細碎裂痕,似乎搖搖欲墜——但它終究沒有完全毀碎,尚有抵擋飛劍之餘力。
更何況葉玄身披土甲,又有猛虎袈裟。
飛劍縱然洞穿琉璃定光咒,刺破土甲,難道還能將猛虎袈裟也一併洞穿?
縱然可以,葉玄這時已然痛下殺手,斬殺張叔真!
這個時候,李、袁兩長老就得細思量一下,爲斬殺葉玄而致張叔真身死,是否值得?
張叔真不同於甬道里那些陰仙宗弟子,可以隨便就死,屆時隨便給個理由到那些弟子家中,也能糊弄過去。
其是在石河耕耘數十年的縣尉,亦是陰仙宗三長老的弟子。
這樣一位傑出弟子,若也隨意安排就死,不僅門中三長老不會同意,就此罷休,天下正道看在眼裡,恐怕背地裡也會對陰仙宗恥笑頗多!
不論哪一種代價,陰仙宗都承受不起。
反觀葉玄,縱然藏有諸多秘密,有這麼些法寶,但身後沒個靠山,眼下與他虛與委蛇,等他放鬆警惕時時用個手段,他這些法寶、那個先天精靈還不得落入宗門之手?
李金水心思電轉,頃刻定計,一招手,飛劍倏然退回,在周身盤旋一圈,消失無蹤。
他陰沉着臉,盯着葉玄道:“葉玄,你本是個十足凡人,沒有分毫修行資質,若非陰仙宗收留,當下也與芸芸衆生一般,渾渾噩噩一生,灰灰了去。
而今承蒙師門恩典,有了求仙問道,長生久視的機會,不感謝師門給你的一切,反而處處攀咬。
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袁飛舟在一旁護着高天昊,冷笑連連。
若非葉玄手裡捏着張叔真的性命,他倒想一劍結果了對方!
“師門的恩典,便是墓道里一道符咒欲結果我之性命?
還是跑到道觀裡來,要把我的妹妹抓去,任憑自己看重的弟子煉化?”葉玄半點面子也不願給這幾個臉皮也不要了的所謂長老,他渾身被黑煙纏繞,氣息多變,時而暴虐時而清靜。
赤紅雙目掃過袁飛舟、李金水面孔,繼續道:“這等只會叫人去死的師門,要之何用!
也不知你們會怎麼誆騙那些在墓道里死去的弟子家人,怎麼搪塞他們年邁的雙親?”
葉玄堅守的神智提醒着他,必須與陰仙宗人拖延時間,待虔大伯到來支援。
但胸中翻騰的情緒卻讓他忍不住把真實念頭都傾倒出來,言語如針,狠戳兩個長老的痛處!
李、袁兩長老本就因爲甬道內舍下弟子,搶先逃跑一事而良心難安,當下被葉玄一語道破,臉色俱是一黑。
前者指着葉玄,嘴脣翕動,半晌也爲說出話來。
後者冷森森地盯着葉玄,忽而垂目,與被葉玄鎮壓着的張叔真打了個眼色。
他動作細微,葉玄又得與庭院中的陰仙宗人對視,觀察每個人的動向,又得與猛虎袈裟挾裹帶來的天魔進行心靈對抗,一時失察,未能注意到袁飛舟的神色變化。
袁飛舟向張叔真使了個眼色,隨後便與李金水傳音入密。
片刻後,李金水忽地冷喝出聲:“葉玄,你莫要以爲挾持了縣尉,便能制住老夫,讓老夫拿你沒有辦法。
你看這是什麼?”
說話間,他五指張開,掌心便有一把團扇飛旋而出。
“老匹夫眼看不能強來,要用這種誆騙小孩的把戲了麼?”葉玄沙啞着嗓子,冷笑一聲,警惕到了極點。
“你似乎很是緊張這先天精靈?
張叔真總不過一個縣尉而已,死則死矣,於陰仙宗總歸無傷!
但若是這先天精靈被斬殺,你當如何自處?”袁飛舟低沉開口,說到最後,聲音驟然拔高!
他聲線尖銳,一下響起,便似無數鐵錐紮在葉玄耳膜。
葉玄正拼命壓制着耳邊天魔嘯叫,陡然聽到這尖銳聲音,念及囡囡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景象,心神一下炸開,雙眼裡的赤光幾乎凝成猛火:“你說什麼?”
呼呼呼!
道道黑煙似蟒蛇般發散開來,直衝袁飛舟而去!
袁飛舟厲喝一聲:“叔真!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