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牧舟赤着上半身,脖子上,手臂上都是水,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裡受傷了,胸前有明顯的紅色血水,順着肌肉紋理在不停地向下流着。
他胡亂地點了一下頭:“我沒事,你呢?”
戰睿琳除了兩個腳踝腫了,其他地方都沒有受傷,她看着費牧舟被燙得紅彤彤的手臂,一時間心中有愧,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對不起,如果不是幫我擋着,你也不會被燙得這麼厲害了……”
她把頭低下來,哽咽着說道。
被丁文楠死死按着的多麗絲也啐了一口,大聲罵道:“賤人,你怎麼不去死?這麼多的男人圍着你,他們是不是都幹過你,把你的小騷X都幹爛了吧……”
不等她說完,顏霽珩已經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大手左右開弓,一口氣打了二三十個耳光,這才收手。
他的力氣比起一般男人來說,都大得恐怖,更何況是對女人。
多麗絲的兩顆牙齒混着血水從嘴裡掉了出來,她的眼睛,臉頰,下巴,全都高高腫起,額頭也凹進去了一塊,鼻樑裡的假體七扭八歪地掛在臉的中央,看起來十分駭人。
“君子纔不打女人,可惜,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顏霽珩抓起旁邊的一條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慢條斯理地說道。
“小丁,去查一下她的家裡還有誰,一個別落下,全都給我帶回來。我這個人很可惡,喜歡連坐制度,能養出這麼差勁的一個女兒,想必爸媽也好不到哪裡去,索性來一個大團圓。”
他向丁文楠吩咐道。
很快,急救車呼嘯着趕到。
公司裡的人後知後覺,等到看見費牧舟被擡出去,這才知道出事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也想去醫院!”
戰睿琳被顏霽珩再一次抱在懷中,她看見他走出公司以後,再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不禁着急地大聲喊道。
“回家。”
他的面色冰冷,薄脣裡惡狠狠地吐出來兩個字。
她驀地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再說話。
戰睿琳知道,顏霽珩現在在生她的氣,而且是非常生氣。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爲她沒有聽他的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反而又跑到了公司裡,被人甕中捉鱉,逮了個正着。
所以,戰睿琳還是閉上了嘴,儘管她非常擔心費牧舟的情況,但她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繼續去挑戰顏霽珩的權威。
顏霽珩直接帶着她回了自己的家,像以前一樣,直接把醫生叫了過來。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告訴他,戰睿琳的腳傷只是皮外傷,幸好沒有傷到筋骨,但因爲腫得厲害,所以還是需要每天擦藥,以及減少走動,才能儘快消腫。
“你不要亂動,我去送一送陳醫生。”
顏霽珩看了戰睿琳一眼,眼神裡充滿警告,然後將醫生送到門口,又折了回來。
偌大的公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戰睿琳頓時害怕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囁嚅道:“我知道是我錯了,你別罵我了,發生這種事,我也沒想到……”
她低下頭,小聲地抽噎着。
“我就是一直太寵着你,所以你才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話!我已經告訴過你,你卻一點兒都沒有往心裡去,戰睿琳,你讓我很失望。”
顏霽珩的聲音低沉,透着一股濃濃的失落情緒。
“我一直不停地跟自己說,你還小,我不能對你太嚴厲,要給你足夠多的時間,讓你一點點長大。你可以任性固執,也可以隨心所欲,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處在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裡,因爲哪怕你出現一絲一毫的意外,在你的家人看來,全都是我的罪過!”
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
戰睿琳一下子止住了抽噎,她猛地擡起頭來,眼睛發紅地看向顏霽珩:“你的意思是說,我爸媽不講理,只要我出事,就一定會怪到你的頭上了?”
顏霽珩把頭扭到一旁:“我沒那麼說。”
“你是沒那麼說,但你根本就是那個意思!你覺得我已經被我爸媽慣壞了,覺得我一身是毛病,而且他們還偏向我,難道不是嗎?”
她也火大了,活了二十多年,戰睿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說她的父母不好。
“好,既然你非要這麼說,那你問問自己,你是不是根本就瞧不起我,所以對我說的話絲毫也不上心?我明明告訴過你,這兩天一定要留在家裡,可你聽了嗎?”
一想到那滿滿一壺滾熱的咖啡差一點兒就全都澆在了戰睿琳的臉上,顏霽珩不免心有餘悸,後怕得連後背都要溼透了。
如果費牧舟沒有及時將她救下,搞不好現在戰睿琳已經毀容了。
那樣的話,自己真的沒臉去見戰行川夫婦,還有好友戰睿珏。
“我不是無緣無故纔出去的,我有我的工作,我……”
戰睿琳越想越煩躁,索性懶得再解釋:“反正,你不會明白的,你們都認爲我是米蟲,都認爲我命好,會投胎,根本就不在乎我自己的想法和能力。”
“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就是去整理那些文檔和報表,跟在費牧舟的屁股後面跑來跑去嗎?”
一氣之下,顏霽珩有些口不擇言地喊道。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自己並不是看輕戰睿琳的工作,只是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那麼拼命。
“對,我就是一個小助理,誰讓我從小學習不好,不像你和我大哥那麼聰明能幹,畢業了就只能做助理!我願意,我高興,起碼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戰睿琳生氣極了,她顧不上兩個腳踝還腫着,剛敷了藥,直接就站了起來。
“你幹嘛去?”
顏霽珩一把抓住她的手,大聲問道。
她倔強地揚起臉:“我回家,不礙你的眼,行了吧?以前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是一個這麼大男子主義的人,還反咬一口,說我瞧不起你!”
“別亂動,坐下!”
他緊皺着眉頭,擔憂地看向戰睿琳的雙腳。
今天的意外,顏霽珩暫時還沒有通知她的家人,他現在正在發愁,自己到底要怎麼交代這件事。
偏偏,戰睿琳還不聽話,在這裡和他對着幹。
一時間,顏霽珩的心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放開我!”
戰睿琳狠狠地一甩手,結果自己失去了重心,重新跌回沙發。
她“哎呦”一聲,氣得幾乎要哭出來。
“你要是不希望接下來一週的時間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就好好休息,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誰也負不了這個責任!”
顏霽珩甩出一句狠話,徹底嚇住了戰睿琳,她可不想自己以後都穿不了高跟鞋。
見她老實了,他這纔去了廚房。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戰睿琳又累又餓,而且還丟了手機,她蜷縮在沙發上,強忍着難過和疼痛,更多的則是對費牧舟的擔憂。
自己被顏霽珩從公司帶走了,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清楚費牧舟的狀況。
這麼一想,戰睿琳感到更加內疚,她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向廚房的方向大聲喊道:“能不能讓我給費牧舟打一個電話?我的手機不知道掉在哪裡了,人家好歹也救了我,我總不能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吧!”
顏霽珩端着一杯熱水走了出來,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回答道:“你現在打了也沒用,他傷得挺重,恐怕接不了電話。”
戰睿琳頓時泄氣了。
“喝點水,等小丁的電話,他和費牧舟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
看出她的擔憂,他壓下心頭的不快,輕聲安慰道。
“會不會破相啊?我看到他的臉上也被潑到了,還有眼睛!”
戰睿琳緊握着水杯,整個人坐立不安。
熬過了漫長的兩個小時,丁文楠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他告訴顏霽珩,費牧舟是二級燙傷,面積比較大,主要集中在右臂,臉頰和眼皮上有幾個水泡,幸好沒有傷到眼球,應該不會影響視力。
但是,留疤卻是不可避免的了,要等以後再做單獨的除疤美容治療。
聽了這些,戰睿琳纔算是真的鬆了一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費牧舟的那張臉,以及那雙眼睛。
萬一毀容或者視力下降,那她恐怕會內疚終生。
“可惡的人不是你,你不需要太自責。”
似乎看出了戰睿琳的想法,顏霽珩用手輕輕地攬了一下她的肩膀,低聲寬慰。
第二天一早,顏霽珩照常起牀,像往常一樣,先鍛鍊一個小時,然後去做早飯。
戰睿琳也早早起來,她給戰睿珏打電話,讓他派人儘快給自己送一部手機,順便把手機卡補了。
對於她丟三落四的行爲,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戰睿珏一開始以爲,戰睿琳只是單純地把手機弄丟了,沒想到,又問了幾句,他才知道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琳琳,這件事先別和爸媽說,我就說你在霽珩那裡住兩天,你別說漏了。”
最近天氣炎熱,戰行川的身體不是很舒服,冉習習陪他去了避暑山莊,希望調養一下。所以,戰睿珏轉念一想,馬上叮囑道。
戰睿琳巴不得他給自己作掩護,她連聲說好。
放下電話,她猶豫一下,還是咬着嘴脣,走向廚房。
昨晚顏霽珩沒有和她在一張牀上睡,美其名曰是害怕一不小心壓到她的腳。但戰睿琳知道,他其實是生氣了,在晾着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