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君堯聽着,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問她:“你可知道女子進這書院會被沉湖?”
初見抖了一下,點頭。她就是因爲知道才心驚膽戰地隱藏來着。可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遇上他這礙事的,非拖她來。這下可好,其他幾個人應該也都知道了她是女子,這個大把柄落在別人手裡,她以後不就是砧板上的肉了麼?
“那你打算以後怎麼辦?”皇子殿下淡淡地問。
“我要入朝爲官。”初見這倒是沒猶豫,終於有了點出息,正正經經地回答:“既來之則安之,入朝爲官對我來說是不錯的選擇。”
赫連君堯微微一愣,眼眸沉了沉。以沈初見的資質和那些古里古怪的想法,將來入朝爲官也不是沒有可能。樓太傅偶爾也在他面前誇她,說這孩子前途無量。
可是,她畢竟是女子,在書院胡來也就算了,怎麼可能在朝堂也胡來?
初見瞅了瞅赫連君堯,見他沉默,便笑嘻嘻地道:“當然啦,身份過不了關也就算了,在這裡能養活自己也就知足了,別天天餓肚子就行。”
腦子裡不知怎麼就想起那天餓着了她,她用石頭砸了廚房門的情景。赫連君堯扶額,這樣的人放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正打算說話,澡堂中間的臺子上卻響起了樓太傅的聲音:“各位,請安靜下來。”
初見擡頭,便看見樓太傅還是平時的素袍,臉上難得地帶了一些笑意,掃了一眼下面的衆人,道:“遊覽一圈歸來,大家的疲乏也該被這溫水解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該是檢查各位成果的時候了。”
衆人紛紛鼓掌,今晚的重頭戲這纔開始。
“首先,向大家展示今晚的懸賞之物。”樓太傅說着,便有小廝端了一個個用紅綢蓋着的托盤上去。
“首先應當是比詩書,將途中所見所聞吟詠成詩,文采佼佼者,便可得一方盤龍墨。”
初見一聽有獎品,連忙伸長脖子去看。卻只見樓太傅手裡捧着一方硯臺,烏漆抹黑的,遠了也看不清是什麼樣子。
“幹嘛不直接獎勵銀子……”初見嘟囔了一句。旁邊的赫連君堯輕笑一聲,道:“這裡都是貴族子弟,有誰稀罕銀子。倒是這盤龍墨,是難得一見的好硯臺,世間就這麼一方罷了。”
初見撇嘴,她明顯更稀罕銀子,這硯臺又不能吃,拿來做什麼?
“然後便是大家玩‘流觴曲水’的時間了,這個單憑個人運氣,老夫只獎勵給喝酒喝得最多的人,一支金筆。”樓太傅捻着鬍子看着四周的人,微微一笑。
金子!初見的耳朵豎起來了,有金子啊,那就可以換成銀子對不對?然後下次她再弄壞什麼東西,就不用跑那麼遠去找什麼木匠了,直接就可以賠了!
“那麼,現在先開始詠詩,就從西院開始吧。”
衆人沸騰,有人立刻就站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道:“日光半寸長,城外草木茫,打馬從間過,野草沾衣裳。”
“噗——”初見正準備喝口茶潤嗓子,聽見這個就給噴了出來。這是什麼?打油詩麼?爲什麼周圍的人還紛紛鼓掌?寫得很好?她一點都沒聽出來啊。
赫連君堯看她一眼,眼裡劃過一絲笑意。
“我來我來!”又有人站了出來,搖頭晃腦地道:“曲徑通幽道,深處藏林鳥。恐驚世外人,木屐聲漸小。”
“好!”一片喝彩聲,初見呆呆地聽着,總覺得這些人在瞎掰啊。木屐?穿出去的是靴子好不好,一點也不寫實。還有,樓太傅是讓大家遊街去了吧,哪兒來的深山老林啊。果然也跟小學生作文似的,騙子。
“你好像對人家的詩詞很不滿?”赫連君堯閒閒地一撩水,整個就劈頭蓋臉給初見淋了滿臉。
初見摸了一把臉,瞪着眼睛道:“他們本來就不寫實,我怎麼就不能不滿了。話說殿下,你潑我幹什麼?”
赫連君堯離得她老遠,但是不知怎麼回事,一撩水就能潑她滿臉。這位主兒好像還覺得挺有趣,接二連三地撩着水。
“覺得好玩,跟不小心撿到一隻野貓一樣。”赫連君堯誠實地說出了內心感受:“你想在這書院待下去,還得依仗我。所以未來的日子,可不要再輕易得罪了我。”
初見張大了嘴看着三皇子那絕美的容顏,心想自己這算是被收養了麼?他會幫自己?那可真是太好了!三皇子萬歲啊!
“接下來是北院,嗯?良辰和沐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