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紫蘭宮,初見也不磨嘰,選了那宮門口站住,將手裡的蠱盅打開了來。
有蠱蟲爬了出來,長長的足看起來有些可怖,模樣長得和小強有些相似,但是顏色純黑,帶着些腐味。
膽子小點的宮人已經尖叫了,看着好幾只這樣的蠱從蠱盅裡爬出來,都紛紛退到一邊。
“這是什麼!”純妃皺緊了眉,顯然也有些害怕。
“尋屍蠱。”初見輕笑,看着地上的幾隻蠱蟲不約而同地往一個方向而去,趕緊眯了眼睛跟上。
“它能找到屍體哦,不管埋得多深都能找到。我昨日得的,只是覺得好玩,所以放出來看看。”
衆人都聽得意外,看着地上的蠱蟲,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那些蠱蟲沒有往紫蘭宮裡面去,而是出了宮門,往宮道上爬。
“啊呀呀,我本來是想試試娘娘的紫蘭宮是否乾淨的。”初見摸摸頭,看着蠱蟲爬走的方向,無辜地道:“但是看來娘娘的宮裡沒有什麼,而是其他的宮裡有東西呢。好好奇,它們要爬去哪裡?”
身後的一羣人也十分好奇,不管是永樂宮的還是紫蘭宮的,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初見走。純妃也是,一路看着地上的蠱蟲,跟着它們去了一個方向。
“好奇怪,宮裡埋了屍體麼?”初見抱着肩膀打了一個寒戰,回頭看了純妃一眼問。
“怎…怎麼會!”純妃一驚,顯然也有些害怕,四處看了看,沉聲道:“公主不要胡說。”
初見撇嘴,繼續跟着蠱蟲往前走。
赫連君堯和軒轅衝雨也跟在後面,隔得遠了,只看見初見蹦蹦跳跳的背影。
“你給她的蠱?”赫連君堯問旁邊的人。
“嗯,是啊。”軒轅衝雨點頭:“答應了她要幫忙的。”
皇子殿下冷哼,找軒轅衝雨幫忙借蠱,倒不如直接找自己幫她查出兇手了好麼?笨蛋。
“王爺現在還是想娶初見?”
“嗯,越來越想了。”軒轅衝雨側頭衝赫連君堯一笑,道:“她是個千金難求的好姑娘。”
好姑娘?他怎麼沒看出來?赫連君堯沉默地看了軒轅衝雨一眼,不說話。
一羣人已經走到了雪松宮的位置。
“啊呀,真是,怎麼來了這裡。大半夜的吵醒貴妃娘娘可怎麼好?”初見站在雪松宮門口,看着繼續往裡面爬的蠱蟲,爲難了。
“難不成貴妃娘娘宮裡有屍體麼?”
“是啊,不然尋屍蠱怎麼會爬了過來。”
“可是…大半夜的,誰敢去打擾娘娘睡覺?”
衆人議論紛紛,初見的樣子也很爲難。純妃猶豫了一會兒,道:“貴妃娘娘的雪松宮是恩澤最重的地方,不可能有髒東西的。”
初見回頭,看着純妃道:“可是蠱蟲不會撒謊,它們只會衝着屍體來。”
“這…”純妃皺眉,她的印象裡季貴妃娘娘雖然驕縱,卻還是個善良的女子。沒有道理將屍體埋在自己的宮裡。
“罷了,罷了。”初見嘆息一聲,看着雪松宮門口滿地亂爬的尋屍蠱,擺手道:“貴妃娘娘的休息咱們也打擾不起,就這麼算了吧。不管爲什麼尋屍蟲會往這裡來,大家都回去洗洗睡吧。”
人的好奇心是最重的,都到這裡了卻不讓繼續跟下去,擺明了吊人胃口。衆人心裡都是癢得緊,小聲議論着。
看着爬在門口的尋屍蠱,初見笑了笑,先回自己宮裡去睡覺了。留下一大羣好奇不已的宮人,過了好久才散去。
回去睡了個好覺,這主兒可沒管後宮差點翻了天,流言四起,句句直指雪松宮。尋屍蠱最後還是從牆縫裡爬進去了,衆人看不見,但是也知道雪松宮裡有古怪。
季貴妃早起去找聖上用膳,一路上遇見的宮人神色都古里古怪。她昨日頭疼,睡得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說純妃帶人去抓刺客沒有抓到。
哼,蠢貨,那樣都能讓人跑了。
不過看起來軒轅王爺和那初見公主是兩情相悅?都不知廉恥地媾和了。赫連君堯想借上天啓的力量,再碾平一點登基之路麼?哪有那麼簡單!
“貴妃娘娘。”純妃站在宮道上,看着季貴妃的儀駕,面色沉重地喚了一聲,屈膝行禮。
“嗯。”季貴妃掃她一眼,見她臉上的表情也和路上其他的宮人一樣,不由地皺眉道:“今天都是怎麼了?一個個的抽風不成?作甚都那樣看着本宮?”
純妃深吸了一口氣,正聲道:“娘娘還記得,是授權讓臣妾來協管這六宮周全的麼?”
季貴妃點頭:“本宮當然記得。”
純妃家裡的男子都是征戰沙場的,連帶着純妃也有些英氣。後宮裡的某些事情只能妃嬪帶人去做,所以她給了純妃類似保護安全一類的職責和權力。
用現代學校來分析,就是季貴妃是副校長,純妃是風紀委員。
“那麼,昨晚發生了一些事情,臣妾發現有個宮裡的宮女少了一個,連人也找不到了,這該怎麼辦?”純妃一字一句地問。
昨天的尋屍蠱讓她無法入眠,乾脆就去查了後宮的名冊,看看少了人沒有。結果一查先發現的就是自己宮裡,少了一個叫小柳的丫頭。
那丫頭是後院做粗活的,她平時也沒在意過。所以失蹤了這麼久才發現。
“宮裡失蹤宮女,不是常有的事情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季貴妃不耐煩地瞪了純妃一眼,道:“英武將軍正駐守邊關,皇上對純妃你也算看重,可不要做自掘墳墓的事情。”
純妃看着季貴妃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
小柳應該是死了吧,屍體,說不定就埋在雪松宮裡。但是那是她的宮女,萬一被人發現了,只會說是她在陷害季貴妃,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若是有人將小柳埋在紫蘭宮,那至多就是她的罪過。可是在雪松宮發現的話,不但是她的罪過,還順帶替季貴妃洗清了嫌棄——這是明顯的陷害啊,誰沒事會把屍體埋自己宮裡?
純妃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懂了就讓開,本宮趕着去見皇上。”季貴妃一笑,嫣紅的嘴脣輕輕吐出幾個字:“別被小丫頭給糊弄了,純妃。”
她一直在她的股掌之中,所以同時進宮的兩個人,她是貴妃,她只是妃。
純妃退到了一邊。
威儀的貴妃軟輦繼續往朝乾宮而去。
…
初見看着面前的張師傅,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大清早的,赫連君堯和軒轅衝雨以及良辰那個看熱鬧的就都過來了。
“昨兒永樂宮外面抓着的釘子就有五個人,雪松宮的、紫蘭宮的、還有其他娘娘的宮裡的。看來都對初見公主很是關心。”荊良站在大殿裡彙報。
“這些交給父皇處理就可以了。”初見沒好氣地道:“這麼關心我,真是謝謝她們全家。”
“咳咳。”良辰正在喝茶,被這句話嗆了嗆,好笑地道:“大早上的怎麼火氣就那麼大?”
初見磨牙,微眯了眼睛看着空處,恨恨地道:“明知道兇手是誰卻沒辦法扳倒她,這種感覺太差勁了!”
即使知道雪松宮裡就埋了當初來找張師傅的那個宮女,那又怎麼樣,挖出來也只是讓季貴妃哭一哭委屈,讓父皇更憐惜她,而冤死一個純妃。
還以爲能給季貴妃擺一道,沒想到還是被她給擺了一道,真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
“公主,小人…小人願意承受懲罰。”張師傅跪了下來,一張臉已經灰敗了不少,看樣子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你當然會受懲罰,不能將真兇揪出來,責任就全部在你了。”初見惱怒地道:“真是要氣死我,張師傅,你以後別再這麼呆蠢萌了行不行?!”
承受懲罰的話,毒害公主,是死罪。張師傅垂了頭,苦笑着問道:“呆蠢萌…是什麼意思?”
“…誇你。”初見哼了哼,站起來走進內室,倒騰了一會兒又走出來,將一把銀票塞在張師傅手裡。
“犯這麼大的過錯,留在宮裡是不可能了。出去後我讓人幫你把那什麼彩蝶找回來給你。你啊,好好在宮外過日子吧。”初見黑着臉道。
“公…公主?”張師傅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臉不滿的公主。他…他該是死罪啊,怎麼就放他出宮,還給他銀票。
“行了,別囉囉嗦嗦的了。雖然爲了個女子你就出賣我,讓本宮覺得特別委屈。但是,你也不是故意害我,只是被逼迫嘛,我就原諒你了。手藝不錯,還可以出去賣小吃,別浪費了。”
初見哼了哼,揮手讓蕭雲將他帶出去。
“小人…”張師傅哽咽了,跪在地上朝初見磕了三個大大的響頭。初見背對着他,沒去看,只擺了擺手。
赫連君堯滿意地頷首,這件事上,初見處理得不錯,看起來有幾分機靈勁兒。先是製造姦情引了純妃來,也拔除了釘子。再是追到雪松宮,卻不進去。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但是流言可都是對季貴妃不利的。那位也沒撈到多少好處去。
“皇兄,你笑了哎。”初見一回頭,就看見某人明媚的臉,禁不住脫口而出:“太陽是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