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劉儒生拉了拉李小梅,馬英傑的思緒也被打斷了,在李小梅知趣地跟在梅潔的後面時,他也引着劉教授隨着梅潔而走着,一行人往南子湖大酒店奔去。
馬英傑和劉教授被安排住進了南子湖大酒店,這是一名臺灣老闆投資的酒店,他曾經是南子湖島上的漁民,是孟成林董事長在打造南子湖島時引進回家鄉投資的。這家酒店依山傍水,是南子湖上最好的一塊地勢,當然也是南子湖島上最豪華的酒店。表面看起來和一般酒店沒什麼差別,可裡面的裝飾元素以及員工素質全部參考國際五星的標準制定的。儘管這個酒店建立已經有十年的歷史了,可在秦縣的今天,這也絕對算是一家超一流的大酒店。
江超羣親自站在酒店門口迎接劉教授,這倒讓馬英傑沒有想到,看來時局不同,任何人都不得不妥協了。
馬英傑領着劉教授進了酒店房間後,才知道江超羣已經爲他和劉教授各自準備了一套新衣服、新皮鞋包括襪子在內。江超羣的細心和周到是馬英傑所沒想到的,原來坐到一定的位置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人之處,就算是蘇曉陽,他現在徹底敗在了馬英傑手上,可是蘇曉陽這些年的風光,不是馬英傑可以擁有得住的。有的東西明明在哪裡擺着,卻不是自己可以拿得起,甚至是能夠拿的。人生就是這樣,有的事可以爲之,有的事就不可以爲之了。各有千秋。
劉教授顯然也被房間裡的一套衣服感動了,當然最令他感動的還是馬英傑的行爲。他不認爲馬英傑在演戲,苦肉計這一套雖然管用,但是如果拿生命去演苦肉計的話,就有些不划算,不值得,甚至不必要。連命都沒有,還能有什麼呢?連命都可以不顧的人,還有什麼不能託付的呢?
劉教授想,這一次他來對了,不僅僅是南子湖的一切吸引了他,也讓他覺得還有馬英傑這樣的年輕領導可以去信賴,未來的世界還是有希望的。他總是無比痛心,我們的環境一再被破壞,我們在開採着下三代人的資源,過度利用資源已經成爲我們這個國家最頭疼的一件大事,所以,這一次,他是真心要把南子湖列入溼地保護區名單之類。
馬英傑把劉教授送進房間後,去了自己的房間,當他洗涮完畢後,江超羣竟然來了,他來和馬英傑商量晚上的安排。董事長找一個副經理商量,顯然是另有用心。看來江超羣是一個很懂得識時務的人,只是這樣的人過於聰明。這人啊,一旦聰明過頭,就容易滑入另一種極端。凡事都會去計算,人生之中,很多事是不能去計算的,因爲人意不如天意。這是命理。
江超羣對馬英傑說南子湖管理區的區委董事長和區長都要參加晚上的活動,說是爲劉教授壓驚,其實都是衝着江超羣董事長而來。而江超羣也完全沒必要爲晚上
的安排和他這個小小的副經理商量,江超羣來,就證明着,他想和自己形成某種統一,至少要達到表面的和諧。不管江超羣董事長對他怎麼樣,目前他只會按老闆的提示去走,只會以靜至動,只會少說多看。
馬英傑趕緊請江超羣董事長坐,然後給他泡茶,一邊把茶杯很恭敬地雙手端給江超羣,一邊一個勁地向他道謝。馬英傑做這些時,很自然很老道,完全看不出是裝的。這倒讓江超羣懸着的心落了一下,只是他從馬英傑一系列的舉動着,已經明白,這個年輕人在用動告訴他,他不過是自己的屬下,自己的一個兵而已。他是弱勢者,受到領導者的一點點關懷,就容易感恩載德。這麼看來,羅天運這邊目前不會有什麼大動作,馬英傑也不會計較他前期的冷淡。
江超羣扯了幾句閒話就離開了馬英傑的房間,他走後,馬英傑纔有喘息的時間。他和劉儒生的意思是先讓劉教授看一看,現在倒好,不僅驚動了南子湖管理的領導,連江超羣董事長都知道了。這事鬧的讓馬英傑很被動,可是除了硬着頭皮應對晚上的飯局外,他還能改變什麼呢?在商場,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處級,他沒有力挽狂瀾的魅力,更沒有這樣的氣勢。他目前不過就是一顆棋子而已,該白的時候白不了,該黑的時候,也黑不起。再說了,在商場,其魅力是由官帽子的大小而決定的,商場的氣勢也是由官帽子的大小而決定的。一如從前孟成林三個字,就是氣勢,就是魅力,當時孟成林的名字等同於權勢。唉,一朝天子一朝臣,商場就是這麼殘酷。
晚上,馬英傑領着劉教授、劉儒生和李小梅一起走進了南子湖廳。江超羣董事長、梅潔主任以及南子湖管理處的董事長和區長都已經在包房裡,一見劉教授,江超羣繞開衆人,走到他的面前,熱情而又禮節地伸手和劉教授握了握,一邊握一邊說:“讓劉教授受驚了,很是對不起。”說完,他把目光轉向了馬英傑,馬英傑一見他的目光轉向了自己,不覺得有些詫異,這個時候江超羣把目光投向他,又是什麼意思呢?他想說點什麼,可是一時又找不到適合的話,目前這個關鍵時刻,似乎說什麼都不恰當一樣。
馬英傑被江超羣看得有些緊張,他努力壓住自己的情緒,努力把平靜往臉上堆,他感覺真累啊,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處處演戲,處處僞裝,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江超羣似乎沒注意到馬英傑的緊張,而是用很隨意的語氣望着他說:“我們的馬副經理,新官一上任,就燒了這麼一大把旺火,從北京請來劉教授這麼重要的人物,卻也不通融一下,好在,有驚無險,今晚,我代表秦縣縣委、縣集團爲大教授洗塵和壓驚,不醉不歸。”
江超羣董事長的話一落,梅潔趕緊說:“馬經理年輕有爲,有衝勁,有幹勁。”兩位主要領導都在擡馬英傑,南子湖管理區的董
事長和區長趕緊附和着,這南子湖的董事長是從教育界派來的,區長也是一女的,剛剛從外地交流過來的。他們也許還不知道孟成林自殺的事件,當然更不清楚馬英傑的根基了。只是主要領導都在擡這位年輕的副經理時,他們心裡面亮堂着,這位馬副經理肯定有着不一般的背景。
江超羣董事長說完他該說的話後,就拉着劉教授坐在了主位上,劉教授歉讓了好半天,江超羣董事長說什麼也要讓他坐在主位上,他是從北京來的重要客人,而且還是專家教授,說什麼,這個位置也應該是劉教授的。
劉教授這是第一次和江超羣打交道,雖然他聽過很多次這個名字,真到見到這個人,還是第一次,比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他一直認爲在基層工作的領導,大多是土包子,對他們這些專家和教授根本不放在眼裡,他們當慣了土皇帝,聽慣了悅耳的話,根本就不會拿專家教授們的話當話。當然,這些年,“專家”和“教授”的詞也如同“小姐”和“乾爹”一樣,全被變了調,着了色。把原本該有的知識點和智能庫都淹沒掉了,剩下的全是灰色地帶中的種種交易。
劉教授這些年不大願意下基層,除了看不慣基層領導們的張揚跋扈外,就是不想爲虎作倀。他和武大偉是同學,那個時候馬部長還沒當部長,武大偉也還不是他的秘書,倒也相安無事。後來,馬部長扶正後,武大偉成了馬部長的私人秘書兼辦公廳主任,有了這一層關係後,劉教授再下基層考察時,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交易令他倍感困惑。他不想過多地捲入商場之中,他不過是一個做學問的人。慢慢地,他便越來越少地下基層。這一次,伍大偉和劉儒生告訴過他,只是到秦縣去看看南子湖,有興趣就幫着策劃一份湖泊的溼地報告,沒興趣就當作一次遊山玩水的旅行。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南子湖這麼美,在衆多湖泊被污染後,南子湖竟還保留得如此純粹,這也算是一個奇蹟了。不過,他在陷進泥潭時,也發現周邊的水質與湖中心的水質不一樣,污染也在隨時隨地侵入南子湖。他在痛心的同時,已經準備爲這片還保留着大量水生物的湖泊而奔走,他會盡他的一切力量爭取南子湖成爲最重要的湖泊溼地保護基地,不過他不會在酒桌說這些。他是一個把專業操守看得如生命一般重要的人,他不會爲了討好地方領導而在酒桌上吹牛,或者做些刻意而爲之的事情。
當酒上來之後,劉教授才發現,他的確被當作了重要的貴客,酒,是夢之藍系列中最貴的一款,夢9,52度。夢之藍的酒是劉教授最喜歡的一種酒,這種系列的酒口感好,而且酒喝到一定度上,人,特容易興奮。看來江超羣董事長提前做了功課,至少問過劉儒生,他的喜好,這倒讓劉教授在不知覺中被一種感激所感染着。看來,人在糖衣炮彈面前,想做到完全不溼身,也是相當有難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