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默在游泳,這有用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仍舊遊得非常暢快,頗有一些樂在其中的感覺,非常的暢快。
這種暢快不是身體上的感受,而是精神上的滿足,而他游泳的地方也非同一般,這水乃是天上地下都非常難尋的智慧之水,他所在的地方乃是被稱之爲人類根本的智慧海洋。
自從那天感受到智慧海洋的波動,張默就感覺到以前在自己和智慧海洋之間存在的屏障,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而且智慧海洋竟然發出一種強烈的吸引力,想要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拽入其中。
張默當然不會拒絕這種感覺,他對智慧海洋可以說是垂涎已久,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都是爲了能夠進去一窺究竟,這已經成爲除了修煉之外的第一大事,非常的緊迫,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抓住才行。
精神順從的進入智慧海洋之中,還沒等來得及好好感受,張默就感覺智慧海洋突然變得狂暴起來,與之前的拽扯感覺不同的是,越是靠近智慧海洋,張默就越是感受到一種極強的排斥之力,這排斥之力彷彿不是智慧海洋本身散發出來的,但是卻有和智慧海洋有一種說不出的聯繫,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是智慧海洋本身歡迎張默的到來,但是智慧海洋運行的規則卻是非常排斥張默的加入。
這種相互摻雜且又互有分別的感覺,確實很難讓人分辨,好在張默精神強大,很快就弄明白其間的關係,沒有生出智慧海洋不歡迎我的想法,哪怕是有強大的排斥之力,內心深處卻沒有排斥智慧海洋的想法和念頭,否則的話在不認可智慧海洋的前提下,休想能夠進入其中:智慧海洋可是很高傲的。
在進入到智慧海洋之後,張默立刻就知道,自己之前對智慧海洋的認識,是有偏頗的,想來也是,這樣一個神秘、強大的存在,僅憑一面之緣都算不上的驚鴻一瞥,就想要認清全貌是很不現實的想法。
實際上,智慧海洋的叫法本身就有毛病,如果真的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應該稱之爲【智慧海洋系統】,而不能簡單的稱之爲智慧海洋,如果真的要細分的話,整個智慧海洋是可以被一點點肢解的。
張默的精神最先接觸到的,乃是圍繞在智慧海洋之外的水滴,這些水滴大小不一、濃淡不一,但是都在努力的向智慧海洋更深處靠近,張默的精神雖然沒有太強大的表現,但是以先天靈魂爲根基而產生的精神,卻是異常的精純,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一定範圍內的水滴內容,也能清楚地感知到,這些水滴所表達出來的態度,這些都讓他深受震撼。
就這些水滴的內容來說,張默是很看不上眼的,那都是些支離破碎、片面、狹隘、短視的東西,根本沒有所謂的系統性與理論性,不過就是一個觀點或者思想火花的閃現,其中固然有值得稱道的地方,但是大多數都沒什麼可以一看的內容。
至於這些水滴所表達的態度,就比較讓人玩味了,有的水滴只是努力向更深處靠近,張默能感覺他們是沒有什麼目的的,靠近就行,這種水滴是最多的,也是最沒有看頭的東西;
有的水滴在努力向某一個方向靠近,他們有明確的目的,但是自身卻沒有什麼鬥志,只是想成爲自己靠近方向的一份子,這些東西稍微有些看頭,至少總算是有條理些,但是本身也很乏味;
有的水滴在努力的壯大自己,這種水滴很有目的的在吸收、消化、融合,他們纔算得上是這些水滴之中的精髓,雖然仍舊不值得一看,但是至少看上去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大概就分爲這麼三種,裡面當然有種類衆多的分支,張默沒有心思一點點去看,就想着向更深之處的地方靠過去。
剛要移動,張默突然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東西,精神一動便來到一滴水滴旁邊,這水滴體積不大、光澤也很微弱,但是卻努力的向更深處的某一點靠過去,能看得出來,這水滴其實是有自己的目的地的。
精神再次將這水滴籠罩,張默不屑的想到:“生而貴賤?沒想到放到智慧海洋之中,竟然是這麼個東西,真是讓人掃興。”
“和你一樣丟人現眼的東西多了去了,本來也沒有心思管你,但是你既然招惹了我,現在又有了如此難得的機會,說不得我也只能將你驅逐了,反正像你這等糟粕,就算是我不動手,也永遠都別想向更深處靠攏。當然了,你要是做出改變還是有機會的,但是既然讓我碰到,你就連改正的機會都沒有了。”
張默所碰到的,正是徐子傑那套生而貴賤的理論,沒想到在鳴城學院還算是風生水起的一個東西,到了智慧海洋之中一比較,就是這麼一個不成氣候的東西,如果張默知道了韋長風他們的態度就會明白,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徐子傑的根底,只是因爲周鳴城作爲學院院長,爲了學院發展不得不如此高調捧了徐子傑而已。
說到底,這是政治需求,卻不是徐子傑的理論,究竟有多麼的高明,那些在世俗之中的影響與勢力,在這些強大的修煉者眼中看來,卻又什麼都不是了。
張默一發狠,精神立刻發出一陣斥力,很輕鬆的就將這水滴推動,遠遠地偏離了智慧海洋,隨後消失不見,也不知道飄落到虛無之中的那一個角落裡面了,想來最終脫離不了的,就是被虛無虛化、消滅的命運,這也是弱者的悲哀了吧。
只是,事情真的就會這樣發展下去嗎?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意外,所謂塵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做完了這件事,張默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了不起,而是很輕鬆的向智慧海洋更深處走去,但是這一場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那是一定會驚訝道將下巴掉到地上的:智慧海洋從成立到現在,攻伐之事從來都沒有斷絕過,但從來都是理念與理念的交鋒、思想與思想的碰撞,強力驅逐也僅僅是以大壓小、倚強凌弱,從來都沒有其他的力量,可以在智慧海洋之中逞威風,
這已經成爲共識,也成爲一個最基本的法則,誰能想得到,張默竟然可以用純粹的精神,在這裡直接將徐子傑的生而貴賤理論驅除,這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多虧並沒有人看到這一幕,否則的話消息一旦傳出去,所造成的轟動,不會比智慧海洋的狂風暴雨稍弱。
只不過,在極武界的歷史中,先天靈魂是非常少見的,就算是以修煉靈魂爲主要方向的祖妖,畢生所追求的也不過是先天靈魂的境界,現在張默的先天靈魂雖然弱小,但是本質上的不同,讓他充滿了神秘的味道,到底有多少妙用,誰又說得清楚呢!
將這件事做完的張默,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很自然的就向智慧海洋的更深處走去,外圍的這些水滴根本就不值得他駐足,不過是些沒有被智慧海洋真正納入其中的東西,有珠玉在前,這瓦礫也就沒有仔細觀摩的必要了。
他是沒事了,可是另外一個人就不那麼好受了。
此時,在鳴城學院內院之中,一羣弟子正圍繞在一座高塔之前,伸着脖子看着高塔前面的一座水池,水池盪漾着波紋,將高塔之中的情形都映射了出來,所有人都專心致志的看着。
看這水池中的樣子,裡面兩人明顯是在比賽,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赤裸上身,青銅色的皮膚上一根根青筋畢露,手中揮舞着一把板斧,在一片傀儡之中肆意搏殺,那些傀儡形態各異,迅疾如風、堅硬勝鐵,鋒利的爪牙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一擁而上的氣勢彷彿能將一座高山瞬間撕碎,卻在此人的板斧之下脆弱無比,如同紙紮泥捏的一樣。
整個場面,暴力且充滿衝擊力,看他揮舞板斧戰鬥,輕鬆寫意之間帶有特殊的韻味,那是將戰鬥納入自己的節奏後纔有的感覺。
而另一邊,一人正在奮筆疾書,一篇篇文章在筆下生成,字字大放光明,文章似乎帶有一種力量,哪怕是透過水池在觀看這一切的弟子,也有些人不可不免的被這種力量影響,露出了沉思的神態。
而這人每篇文章出現之後,都會在文章面前出現一個虛影,這虛影手指連連點動,每當他輕輕點下的時候,這些文字的光澤都會暗淡不少,慢慢地就只有幾句話還在頑強的散發着光芒,其他的則已經變得和普通文字一樣,毫無力量可言,在這人的旁邊,像是這樣的文章已經積攢了不少,看起來已經寫了有一段時間了。
當這一切變化停止的時候,外面那些觀看文字的弟子也會從文章之中掙脫出來,不禁說道:“哎,徐子傑的文章越來越沒有新意了,寫了這麼多東西,能讓【靈根塔】認可的,可沒有多少。”
“徐子傑的生而貴賤理論,本身就非常的狹隘,能夠得到智慧海洋的認可,已經是極限了,想要再做突破哪有那麼簡單的。”
“獲得智慧海洋的認可,能通過這種取巧的手段完成,這種人多了去了,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想要得到靈根塔的認可,那就要難得多了,沒有點真本事,就想獲得【靈根】,那不是在做夢嗎?!”
“我看他是真有點自不量力了,竟然要挑戰李建師兄,哪怕是在靈根塔這種地方,他也沒戲!”
正因爲一次失敗而遭受議論的徐子傑,看樣子是正在調整思緒,準備重整旗鼓、再寫一篇,可是突然間臉色大變,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竟然大喊一聲:“這怎麼可能?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喊完這句話,外面的人就看到徐子傑雙眼渙散,整個人的氣息變得非常紊亂,隨即一頭栽倒在地,竟然變得人事不醒。
隨後,水潭嘩啦一聲輕響,徐子傑的身體竟然直接被拋了出來,有幾個弟子見狀急忙上前將他接住,一看他的狀態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氣息如此混亂,怎麼像是遭受重創、走火入魔的樣子?!”
這時不遠處一直關注這裡的一人走過來,仔細看了看徐子傑的狀態,皺着眉頭說道:“他在靈根塔中經受考驗,這種考驗性質溫和,絕對不會給他造成這樣的創傷,但是這傷勢卻是實實在在的,攻擊一定來自其他地方,現將他送走,不能耽擱了治療。”
這人看樣子是老師的身份,說完之後帶着徐子傑的身體,快速離開原地,而他離開之後,這些弟子就忍不住議論起來:
“這也太弱了吧?徐子傑選擇的,好像是靈根塔最溫和的比試方式,竟然能直接暈倒,就算是知道不敵李建師兄,也不用採用這種方式吧?這也太假了,以後看他還怎麼擡起頭來!”
“真是的,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逞強,你看人家李建師兄,就是憑藉自己的真本事,用斧頭劈開自己的世界,哪像是徐子傑,搞出一個狗屁不通的生而貴賤,就真的以爲自己高貴了?真是的,也不撒泡尿好好地看看自己,什麼東西。”
各種議論都有,不過沒有幾個說徐子傑的好話,看起來說他在內院混得不好,說的還是很貼切的。
昏迷中的徐子傑,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視,此時學院的高層都去關注智慧海洋的變化,正在想辦法處理由此而引發的一系列變動,哪怕是負責治療的老師聽到之後,也只是派人看了一眼,確定他沒有生命危險就將這件事放到了一邊。
徐子傑,就像是已經被遺忘,誰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當然了,就憑他在內院中的地位,以及周鳴城剛剛下定的決心,他就算是想說,也未必有人會願意聽。
這件事就算是這樣告一段落,鳴城學院仍舊有序的運轉着,從靈根塔中出來的李建,受到大家的歡迎,一切,都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
而在智慧海洋之中,已經突破外圍水滴的張默,再次深入一些,來到了智慧海洋的分流系統之中。
在這裡,張默看到了成系統的理論,有些還頗爲精妙,但是可惜立意實在是太低,眼光也不怎麼樣,所以這些理論想要發展起來的話,會是非常苦難的事情,但是比起外圍的水滴來說,已經是天差地別了,至少他們能夠自圓其說,從頭到尾構成一個完整的循環,而且和智慧海洋更深處彼此能產生聯繫,這就有不停提升自己的可能。
環繞在智慧海洋之外的分流,數量相當之多,張默只是大概的瞭解了一下,其中並沒有讓他值得停留的東西,而且也沒有吸引他的存在,就繼續向裡面深入進去。
智慧海洋支流系統、智慧海洋幹流系統,越往裡面走,智慧海洋的組成就越簡單,但是理論深度卻在不斷加深,很多東西讓張默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但是很可惜,沒有哪一點能夠引起張默的共鳴,以至於他不得不繼續往裡面深入。
其實,智慧海洋之中的理論,並沒有那麼容易被解讀,這些東西都屬於一種很玄妙的意念,就算是已經進入智慧海洋多年的韋長風,也僅僅是有些朦朧的概念,真的如同張默這樣,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種理念,並且快速的理解、消化,那是不可能的。
理論本來就是很虛的東西,語言文字也好、聲聞妙語也好,甚至是戰痕、神識、神念這些東西都算上,也僅僅是能傳遞自身意念與思想,真的能讓對方瞬間秒懂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智慧海洋之中,在張默先天靈魂的依託下,張默真的就將這種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而對智慧海洋算是新人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行爲,到底有多麼的駭人聽聞,比起剛剛用精神將生而貴賤驅逐,還要震撼。
因爲不知道,所以無所謂,張默轉眼之間,就來到了智慧海洋的最深處,這裡是智慧海洋的主流系統,看上去倒是真有些肆意汪洋的味道,只是這一個主流系統,就足以承擔起智慧海洋的稱呼了。
主流系統由一主兩副構成,張默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了那條主幹之中,在裡面不停的遨遊,理解各種各樣的知識、理念、思想,感覺就像是一條飢渴的魚,好不容易碰到了水,就忍不住要有個痛快。
但是慢慢地,張默感覺在這裡呆着很不舒服,似乎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當這種不舒服發展到頂點,張默就在這主幹之中一躍而起,跳到了旁邊的另外一條主流之中。
慢慢地,一主兩副的主流系統,張默也都遨遊完成,最終還是回到了智慧海洋之外,看着相互交錯、彼此獨立卻又互爲一體的智慧海洋,那智慧水滴、智慧分流系統、智慧支流系統、智慧幹流系統與智慧主流系統是如此的浩瀚,代表的是人類的精髓與根本,卻讓張默總有些不舒服的感受。
最終,張默嘆了口氣說道:“看起來,我的道,註定是要與衆不同,既然沒有可以讓我認同的,那我就開闢屬於自己的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