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霆君與謝文雋一商量,夜已深,不投宿是不行的。和長興行的碰面必不可免。
“還請秦當家囑咐隨從,不要透露出你們的身份,儘量不要讓對方知道你們的身份來歷。”謝霆君輕聲對秦天說。
“這是爲何?”秦天很奇怪。雖然知道長興行是他們的對手,可是有必要如此躲着對方嗎?
見秦天和莊信彥不解,一旁的謝文雋上前一步,說道:“秦當家有所不知,茶雖然是姜人喜愛的東西,卻不是輕賤之物,姜人百姓生活艱苦,能喝得起茶的不多。我們主要是做姜人貴族的生意很能賣個好價錢!就像盛世是南方最大的官茶,司馬家卻是北方最大的官茶,司馬家幾乎壟斷了漠北的茶生意。如今他們雖然失了官茶的位置,可是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和朝廷還是和姜人貴族都有着很好的關係。我們其他商號在這方面都無法與他們相比。”
“所以我們本想趁着春茶之前與姜人部落走好關係,攻對手一個出其不意!”謝霆君接着道:“這樣總能從長興行手中搶走一部分的生意,可不要小看着這一部分,漠北廣漠無垠,部落衆多,光是其中的一部分已是一筆不小的利潤!可是一旦被他們察覺,他們只怕會依仗他們手中的優勢諸多阻擾,我們漠北之行將不會如預想中的那麼順利!”
聽到這裡,一旁的徐掌櫃忍不住問道:“既然長興行有如此的優勢謝公子又怎麼確定出其不意便能成功?”
謝霆君笑道:“我們謝盛魁的名頭比起長興行是一點都不差,和姜人上層也有些關係,只是在茶這方面不如他們而已。如今我們既然與盛世合作,已經彌補了這方面的缺陷,再加上長興行這麼多年仗着官茶的地位,做生意時對姜人諸多盤錄,與姜人中層矛盾諸多。所以我們纔有此把握。可是長興行這次也是痛下決心要繼續佔據茶生意的霸主地位,這段時間在漠北狠下功夫。我們明着去爭結局難料,暗着來搶卻有八成勝算!”
雖然這般偷偷摸摸讓秦天很不爽,可是事己至此暫時也別無他法。漠北的情況,謝家遠比他們要熟悉,也只能聽從他們的安排。
可是在心中秦天卻暗責自己這次漠北之行的草率,以爲有了謝家這個合作伙伴,便將漠北之行寄希望於他們,如此的情況不明,實是犯了商場的大忌。自己這段時間依靠前世的的商業知識順風順水慣了,以至於如此大意,實在不該。
秦天吩咐劉掌櫃和範天分別交代好隨從們,那邊謝家也做了同樣的安排。一切都穩妥後大家才進了客棧。
永和鎮雖小,可是卻是通往歸化的必經之路之一。所以雖然只有一家客棧,但這家客棧的格局面積都不小。前天看過去,卻見大廳擺了十幾張木桌,樓上還有兩層,應該都是客房。
此時正是飯點,大廳的飯桌上坐滿了用晚飯的人。
因爲他們人多弄出不小的聲響,正在用飯的客人們都擡起頭來看向他們。
其中一名五十多歲,身穿石青色錦袍,身材微胖面目祥和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笑容可掬地迎上來跟走在最前面的謝文雋打招呼:“原來是謝老闆,現在這個時候是要去哪裡發財啊?”
謝文雋也是一臉的笑,向着對方拱手招呼:“二當家,幸會幸會。
謝某剛會南方一趟,看望本家的一個兄弟,同時接了侄兒侄女們北上來玩。”說着他轉身手劃…拉了一下,將秦天莊信彥他們都劃入他們子侄一列。
旁邊謝霆君告訴秦天他們,這是長興行老闆司馬竣的二弟司馬昊,也是長興行的二當家。
順着謝文雋的介紹,司馬昊向着這邊看過來謝霆君看來和他熟識,秦天見他很熱情地和他招呼,接着又介紹了謝婉君,最後,謝霆君指着莊信彥和秦天道:“這是我的一個族弟,這是他妻室。”
下一秒秦天便感覺到司馬昊探究的目光如電一般地朝着他們射過來。
司馬昊走到莊信彥面前,熱情地招呼。秦天表示他耳舌不便,多有怠慢。莊信彥向着他拱了拱手。忽然的,司馬昊表示出對莊信彥手上扳指的興趣特意細看了一番。之後他又若無其事地招來一個年輕男子,介紹給他們說是他的侄子司馬昌。
司馬昌近三十歲相貌陰柔,神情倨傲。穿着一件絳紅色的錦袍,袍上金線流光。腰帶上鑲着六顆明晃晃的大東珠,還懸掛着兩枚價值不菲的玉佩,頭上戴着金冠。一身的富貴,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錢似的。
謝霆君又低聲告訴秦天:“這是長興行老闆司馬竣的大公子,也是未來的當家。長興行如果真落到他手中,覆沒之日指日可待。”
說話時,他微微低着頭,氣息陣陣地噴在秦天的面頰上,秦天皺眉,回頭看了他一眼,貝他看着前方,像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禮。秦天又看看四周,見大家現在都站在門口,確實擁摔了一些,也就沒說什麼。只是稍稍向着莊信彥這邊挪了少許。
謝霆君繼續看着前方,嘴角卻翹起少許。
這邊,司馬昌皮笑肉不笑地和謝文雋等人招呼了,目光在人羣中掃過,卻落在相貌秀美的謝婉君臉上,眼珠子轉了兩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來。
平日裡,謝婉君出門總是要帶着幃帽的。可是今日坐了一天馬車,好不容易能見着莊信彥,她不想將自己遮住,還特意在下車之前稍稍打扮了一番。而謝霆君忙着應付長興行的事情纔沒有注意。否則,不會讓妹妹這般招搖。
感覺到司馬昌火熱的目光謝婉君不由地後悔自己的冒失。她想引起莊信彥的注意,可莊信彥的注意力都在秦天的身上,看都沒看她一眼,卻沒想到會遇到司馬昌這般的登徒子。
一旁的謝霆君見着司馬昌的神情不懷好意,心中大爲火光,他上前一步,攔在妹妹身前。這才讓司馬昌稍稍收斂。
雙方又互相介紹招呼了一番後,司馬昊帶着侄子司馬昌坐回原先的位子。
秦天順着看過去,卻見司馬昊這邊大約有五桌人,個個都是風塵僕僕,與司馬昊剛纔所說的剛從平遠過來有些不符。平遠離這裡可沒有多遠,而這些隨從都像是趕了很久的路一般的疲累。
趁着謝家人和店家掌櫃招呼的時候,秦天悄悄交代範天:“待會你想辦法打聽一下長興行的情況。順便也打聽打聽漠北那邊的民俗。”
說完,她頓了頓,又道:“你打聽的時候避着謝家點。”
“這是爲何?”範天奇道。
“我們只是藉助謝家的人脈,並不是依靠謝家。是我們盛世和漠北做生意,不是謝家。這一點我們一定要記清楚了1”秦天淡淡道。
謝家只是他們的合作伙伴,不管謝家在漠北的勢力有多麼深遠,在茶生意方面,他們盛世纔是主導!他們有豐厚的利潤分給謝家,又沒有佔他們的便宜!
從這一次謝家先前隱瞞下長興行的事情來看,他們似乎將盛世當爲附屬了!
有沒有搞錯?她秦天豈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這時,莊信彥忽然將小本子遞給她,上面寫道:“司馬昊已經看穿我們茶商的身份了!”“怎麼會?”秦天驚道。
莊信彥將自己的手遞給她看。
這邊,司馬昊拉着司馬昌在桌旁坐下後,便立即吩咐身邊一個留着八字鬍的男人,低聲道:“羅掌櫃,馬上派人快馬去歸化,告訴大當家,謝盛魁已經與南方盛世聯盟,讓大當家早做準備!”
羅掌櫃領命而去,一旁的司馬昌很是驚奇:“叔叔怎麼知道謝家與盛世聯盟?”
司馬昊瞟了不遠處的莊信彥一眼,冷笑道:“我是做什麼的!我可是茶商,從小泡在茶葉里長大的。他們能瞞得過別人,卻休想瞞過我!”接着,又道:“你注意到那聾啞人的手沒?”
司馬昌一臉茫然,他剛纔只顧着注意謝婉君,哪裡還會去看一個男人的手?
司馬昊見他這副樣子暗暗嘆氣,不悅道:“阿昌,你以後是要接管長興行的,遇事要多長几個心眼,否則,會有大虧吃的!”
“叔叔又來教訓我!叔叔如果真對我的繼承人之位有意見,爲何不去跟我爹說?”司馬昌沒好氣。要知道司馬昊只是庶出,本來不過是一點財產就可以打發掉的,因着本身精明能幹,深得司馬竣的信任,纔有今天二當家的地位。但是在司馬昌的眼裡是不將這個庶出的叔叔當回事的。
見他不受教,司馬昊也懶得再理他,繼續道:“那聾啞人的手掌有繭,很明顯是一雙炒茶的手。可是他的穿着氣度哪裡是一個炒茶師傅能有的?本身聾啞,會炒茶,又是那副相貌,天下間只有盛世的大公子莊信彥才符合上面所有條件!”身爲茶商,自然會細心關注別的茶商。而之前莊信彥與秦天在御駕面前大出風頭,想讓人不知道都難。
“那麼他旁邊的那個女子就是丫鬟出身,卻又是宋太傅侄女的秦當家秦天了!”司馬昌愕然。
“應該就是她!謝盛魁不會無緣無故和盛世當家出現在這裡,還刻意對我們隱瞞,一定是他們已經聯盟,覷覦我們的茶葉生意!”司馬昊哼了兩聲:“我們司馬家在漠北上百年的根基,豈是他們能隨意撼動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