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留在他直到厭倦爲止?
這個男人,爲什麼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難道……他就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嗎?
她這樣想要逃離他,就是怕……怕繼續這樣留在他身邊,心會忍不住朝着他靠過去,會一點點的被他給蠱惑,直到徹底淪陷。
而她和他之間的距離,是那樣的遙遠。
他們根本就是二個世界的人,就連姜明遠,也未曾給過她真正的尊重。
他真的明白……他在說什麼嗎?
如果他所謂的喜歡,就是把她當做一隻好玩有趣的金絲鳥一樣養在籠子裡,或者說的難聽一點,當做情婦一樣,養在奢華的別墅裡面,直到他有一天倦了,就會給她一筆還不菲的養老費,供她後半輩子生存即可,是這樣嗎?
是這樣嗎……
心底冷笑一聲,而嘴裡也發出一聲嗤地一聲。
她低着頭在笑,笑得悲涼而自嘲無比。
笑過,便擡頭,通紅的一雙眼,透着嚴重的敵視之意:“姜明遠,你拿我弟弟來脅迫我同意,你就這點本事嗎?”
眼前的人,好像一根刺,渾身一點觸碰不得。
姜明遠聽到她的話,臉龐陡然一沉。
他就這點本事嗎?
不……他當然不止。
但更厲害的,還在後頭。
他從前,只是不捨得對她使而已。
可現在……這倔強的小東西,恐怕不論他怎樣溫柔的對待她,她都會覺得他是裝出來的?
她這樣不聽話,難道不需要被懲罰嗎?
一心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如果是換做其他人,姜大少爺早就用盡手段讓他明白惹怒他的下場,可她,唯獨她……
他纔會不捨,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有機會逃走。
這次,不會出現第三次了。
他那樣失策的判斷,也不會再出現了。
姜明遠猛地伸手,扣住她的下顎。
葉楚楚不想擡頭,卻被鉗制着,以一股強大的力量被迫擡起下顎來,被逼着和他靜距離的眼神凝視。
她的眼眸充滿了怨恨之色,而他,則沉如黑鐵,彷彿已經在心裡做下了決定。
“葉楚楚,你可以不答應……你想想,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弟弟,就算死在外頭,也沒有人會在意?”
姜明遠的話在耳邊響起,而葉楚楚聽着,覺得心裡彷彿被人用刀割了一下,猛地一股鈍痛升上來,連眼神都變了。
她緊緊抿住雙脣,沒有出聲,而姜明遠卻不打算放過她,還在慢慢的,一字字從口中緩緩道出。
“你不是也很討厭你這個弟弟嗎?你難道心裡從來沒有想過要拋棄他這個累贅……你不是也很討厭像現在這樣留在我身邊嗎?那很簡單……你只要拒絕我的要求,你的弟弟,還有包括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的在腦海裡印下並回蕩不休。
你的弟弟,包括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都不會……再出現。
她的心猛地一陣狂跳,她彷彿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這個男人,怎麼能這樣……
怎麼能這樣……
他查過她的資料,應該很清楚葉誠和她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種像是良好家庭裡出生的姐弟一樣。
是,她想過,曾經在葉誠和她爭吵不休,離家出走的時候想過,也在葉誠和那幫社會上的不良鬼混在一起的時候想過,但是,不管她無數次想過要丟下她這個弟弟,最終……她沒有那麼做。
她不能……不能那麼做。
灰暗而可怕的念頭只在腦海裡一閃過去,就被葉楚楚給丟到腦後了。
不管怎麼樣……葉誠他,他都是自己的親弟弟啊。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管他呢?
最重要的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葉誠也有走丟的時候。
而最後,在一處沙坑裡,葉楚楚找到了葉誠。
葉誠用小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袖,哭得那麼可憐,叫着他姐姐不要走的那一刻,小小的葉楚楚就下定了決定,一定會照顧好哭泣的弟弟。
而現在,葉誠長大了。
不會哭了,卻也不再叫她姐姐。
但曾經在心裡做過的決定,卻不曾更改過。
葉楚楚發誓,會替亡故的父母照顧好葉誠。
她想了好多,好多,甚至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長達數十分鐘的沉默後,葉楚楚最終泄了一口氣,彷彿是想通了,又像是……無望般的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眼神空茫茫的,望着姜明遠一笑。
“好,我答應你。”
彷彿是要驗證她的決心一般,葉楚楚笑着又重複了一次:“姜明遠,我答應你。”
她答應了。
答應了姜明遠延期,直到厭倦的這個要求。
把自己的尊嚴遞上去,給他狠狠的踩在腳下,不管將來會是怎樣的結果,她都必須承受。
葉楚楚想着,而答應的那一瞬間,感到腦子有一瞬的暈眩。
她身子猛地一晃。
姜明遠眼疾手快,一下接住了她:“葉楚楚……”他失聲叫出了她的名字。
得到了她答應的答案,本該愉悅高興,但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無神空洞的眼神,姜明遠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小東西,彷彿一下子像是被抽離所有的氣力和生機。
麻木的樣子,令他看得心像是被堵住一般。
很不舒服。
姜明遠覺得非常,非常得不舒服。
他伸手,握住了葉楚楚的雙臂,他要的,是那個活靈活現的,古靈精怪的小東西,而是這樣一個,流失了所有精神,行屍走肉一般的空洞軀殼。
他定定望住她,聲音裡夾着一絲故意逼迫的味道;“葉楚楚,你是真心答應我的嗎?回答我。”
真心?
她都答應他了,他還要得到怎樣的答案?
他不該滿意嗎?
爲什麼,要露出這種心疼的表情來?
他,會心疼她?
不……如果會心疼的話,又怎麼會用葉誠,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來威脅他?
葉楚楚看向姜明遠,咬住嘴脣,心想,這樣一個壞東西,無非不是在這種勝利的時刻,想要聽到她更多委曲求全的回答,來得到內心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