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微微一笑,“長安城固然是好,可也得握在手中才行,如今長安城於他,猶如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又哪裡談得上重要二字。”
李元吉想想也是,不解地道:“既非長安城那是什麼,士兵?高城?”高城既是如今李建成所在的城池。
長孫無忌眸光微微一動,張口道:“可是糧草?”
杜如晦頷首道:“長孫將軍說得極是,正是糧草;當初太子不出城迎戰,也是爲了消耗薛舉的糧草,令他不戰而屈,無奈後面出了意外!”
雖然杜如晦是實話實說,然落在李元吉耳中,卻是不中聽得緊,雖未曾言語,卻是暗自記在了心中。
“只要我們派人燒了他們糧草,必須會令他們驚惶失措,自顧不暇,到時候,就可以接應太子大軍出城,撤回長安!”
李元吉思忖片刻,搖頭道:“既然燒了糧草,他們很快就會沒飯吃,就此撤回長安,豈不是浪費了這個大好時機。”
“但凡大軍出征,糧草都是重中之重,他們一定會派兵嚴加看守,就算讓我們勉強得手,也會迅速回援,而且附近又有護城河在,取水滅火最是方便不過;如此一來,我們真正能夠燒掉的糧草,只有少數一部分,不可能徹底斷絕他們的糧草;所以,撤軍是最穩妥的方法。”
面對杜如晦的言語,李世民頷首道:“說得不錯,我們的目的在於亂,而不是在於戰。”
說到底,還不是不敢一戰!
李元吉暗自腹誹,口中道:“但城中有二十萬大軍,在毫無防備之下,突然讓他們撤軍,必然要耗費不少時間,糧草之亂,撐得了那麼久嗎?”
這個也是李世民思慮的問題,他看向杜如晦,“可有法子提前知會太子?”
“若是平常時候,尚可用飛鴿傳書,但眼下薛舉圍城,一定會留意飛鴿行蹤,萬一被他們射落,咱們的計策就會敗落,亦會失去救援太子的機會。”
“如此說來,飛鴿傳書是不能用了。”李世民無奈的說着,一隻手不斷揉着因爲一直處於全力思索而隱隱作痛的額頭。
見他們說了半天,仍是沒想出合適的法子,李元吉不悅地道:“那怎麼辦,難道這個法子又用不得嗎?總是這樣前怕狼後怕虎,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去救太子?”
長孫無忌安撫道:“齊王稍安勿躁,薛舉不是輕易能對付的,不做好萬全的準備,不止救不了人,還會令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李元吉輕哼一聲道:“依我說,還不如聯合大哥,與薛舉一戰,我就不信他還能夠贏!”
“我說過,此次是爲救人,而非與他對戰。”在否決了李元吉的提議後,帳內陷入長久的靜寂之中,在李元吉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李世民一拍桌案,吐出三個字來,“護城河!”
在朝陽再次升起後,城牆下,也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薛舉鐵了心,不管付出何等代價,都要攻下高城,生擒李建成這個大唐太子,一挫大唐銳氣,爲他後面的進攻鋪路!
城牆之下,雲梯竟聳之餘,更有士兵將衝車生生自架在護城河上的簡易木橋之中推了過來,衝擊城門,雖城樓上的士兵不斷吊下重物砸毀衝車,但攻城一方,也有投石車,彼此均沒佔到什麼便宜。
就在彼此進入白熱化之時,“報!”士兵激越的聲音傳入薛舉耳中,緊接着一名士兵來到其面前,恭聲道:“啓稟陛下,在一隻飛往城池的白鴿發現密信,請陛下過目!”
薛舉聞言,忙自接過,待得看過後,那張滿是橫肉的臉頓時陰沉了一下,薛仁杲就在一旁,忙問道:“父親,密信上都寫了什麼,又是何人所寫?”
薛舉將密信遞給,冷聲道:“是李元吉那個手下敗將,他們打算夜襲我軍糧倉,製造混亂,以解李建成之困。”
薛仁杲看過密信之後,沉眸道:“好陰毒的法子,一旦糧草被燒,我們就不得不退兵。”
薛舉冷哼一聲道:“想燒我們糧草,那得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李元吉……既然他非要受死,咱們就成全了他!”
在一番陰笑之後,薛舉喝道:“傳朕命令,今夜所有人不得睡,盡皆看守糧倉,若是糧倉被燒掉一粒米,軍法處置!”
因爲這封密信之故,薛舉提早收兵,嚴陣以待,然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始終不見李元吉的士兵前來燒糧倉,反倒是他們自己的士兵,因爲一日一夜未睡,皆是睏倦的不得了,根本無精力再攻城。
薛舉自己也是哈欠連天,逐命一部分士兵繼續看守糧倉以及戒備城中守軍,餘下的皆去歇息;然剛剛躺下,便傳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出來一看,只見城中守軍一個個拿着鑼鼓在城樓上用力敲打着,吵得他們明明困極,卻無法入睡。
薛舉氣得大罵不止,要與李建成一戰,但那些人只敲鑼打鼓,就是不出城迎戰,令後者無可奈何。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城樓上終於是不敲了,想必是他們自己也要睡了,好不容易得了清靜,薛舉大軍幾乎是倒頭就睡,連那幾個負責看守糧倉的,也是困得直打盹,算起來,他們可是整整兩天一夜沒睡覺了,哪裡能不困。
在他們呼呼大睡的時候,並不知道一直緊閉的城門悄悄打開,吊橋亦放了下來,一隊隊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映悄悄離開城池,與等候在遠處的士兵會合。
從一更到三更,城中二十萬士兵終於全部撤了出來,李建成自然也在其中,從出來那一刻開始,他臉色就陰晴不定,在瞧見李世民之後,就更加難看了,不過因爲夜色漆黑之故,並沒什麼人發現。
昨夜,在薛舉全軍防備糧倉之時,有一人遊過護城河來到城下,因爲刻意避之,再加上薛舉心思全放在糧倉上,所以未曾發現,令他得以傳信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