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李世民應了一聲,道:“總之我們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穩定河東局勢,吸引百姓來此居住,並且重新開墾荒廢的田地。”
李建成點一點頭道:“好了,此處的事情,我大概都清楚了,回去吧。”
接下來的事情,依着李建成的計劃不紊地進行着,他將李淵撥下來的一千士兵化整爲零,扮成尋常百姓去山西龍門一帶,宣揚李淵之仁心仁德。
正如李建成所料,當初征伐高句麗時,弘化郡所去的民夫與士兵在軍中屢次提及李淵之善,征戰結束之後,那些士兵民夫回到了各自的地方,其中就有山西龍門之人;不過他們身在山西,李淵身在弘化郡,相隔甚遠,他們雖想得到李淵的庇佑,卻也只能羨慕。
但現在不同了,有人告訴他們,李淵如今爲河東、山西撫慰使,只要進入河東地界,就能得到李淵的庇護,從此過上太平日子,頓時爲之意動。
對於身於動亂之中的他們而言,最渴望的無疑就是“太平”二字,幾經思量掙扎,有幾個人悄悄從龍門逃到了山西。
就如李建成之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隨着李淵愛民如子之事,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逃往河東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對於逃來河東的百姓,李淵皆妥善予以安排,甚至親自帶人去開墾荒田,並立誓,只要他在河東一日,就一定會護河東百姓一日安寧!
在他們三父子的齊心努力下,河東的生機開始漸漸恢復,在這種情況下,李淵並沒有再私募士兵,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贏得人心,將來起義之時,必然會一呼百應,甚至河東每一個百姓都會成爲他的士兵。
唯一令他耿耿於懷的,是劉弘基,自從來了河東後,他就一直派人尋找後者的下落,可惜始終沒有線索,之前所住的地方也已經人去樓空,甚至不確定劉弘基還在不在河東。
這日,李世民出府辦事,經過東大街之時,正好一個人被包子鋪的老闆趕了出來,“去去去,自己都吃不飽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包子給你,快走!”
“老闆,行行好,就施捨幾個吧,我娘子生了重病,兩個女兒說是想吃包子,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聽到這個聲音,李世民腳步一頓,這個聲音彷彿是上回偷了他錢袋的那人嗎,擡眼望去,果然是那個衣衫破爛卻異常乾淨的中年人。
那廂,老闆眼睛一瞪,隨手抄起旁邊的棍子,喝斥道:“走不走,再不走就把你的腿給打斷了!”
那人見狀,只得無奈地離開,看到他走路,李世民方纔發現他一隻腳跛了,一瘸一拐,一路乞討過去,只討到兩個紅薯。
跟李世民一起出來的初一見自家公子一直盯着前面那人,疑惑地道:“二公子,您認識他嗎?”
“算是認識吧。”說話間,那人已是拐進了一條巷子,李世民跟了上去,七拐八繞,最後進了已是荒廢的城隍廟。
那人一進去,便有兩個年約三四歲的小女孩撲上來親密地喚着爹爹,牆角躺着一名面色灰敗的婦人,在她身上亂七八糟地鋪着稻草,旁邊擱着一個空碗,隱約可聞到瀰漫在空氣中的藥味。
那人抱一抱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女孩後,取出懷中尚有熱意的紅薯道:“拿去吃吧,記得給你們娘留一個。”
其中一個小女孩嘟嘴道:“爹爹,怎麼沒有包子,你不是說今天會有包子吃嗎?”
那人撫着小女孩的頭髮道:“爹去問包子鋪的老闆要了,他不肯,所以先吃這個,等明兒個爹爹再去問他們要。”
“哦。”小女孩眨了眨眼,望着李世民道:“爹爹,這個人是誰?”
那人轉身看去,在看到李世民時,臉色一白,他沒有忘記這位衣着精緻的公子,連忙將那兩名小女孩護在身後,慌張地道:“我……我沒有騙你,我娘子當真得了病,她與兩個女兒都靠我一人照顧!”
李世民沒有理會他的話,只道:“你妻子得了什麼病?"
“大夫說的是傷害,所有的錢都拿去給她抓了藥,但還是沒什麼起色。”說着,他朝李世民跪下道:“這位公子,求求你大人大量,放過我,我要是不在,我娘子還有兩個女兒沒了依靠,她們……她們會活活餓死的。”
李世民垂目道:“我放過你,然後你繼續用偷搶乞討的法子來供養你的妻子嗎?”
那人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發出,好一會兒方纔無奈地道:“大夫說了,醫治娘子的病需要很多錢,除了那樣,我不知道還能怎樣儘快得到錢。”說着,他又急急道:“只要娘子病一好,我就去做事,把錢還給公子,求公子開恩。”
聽到這裡,初一總算是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道:“你好大的膽子,連我家公子的錢也敢偷,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你們……咳咳,不要抓我……我家相公。”一個虛弱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那人連忙奔過去,扶住躺在地上的女子道:“我沒事,你身子虛別說話,好好躺着。”
女子搖搖頭,望着李世民道:“公子,他都是受我連累,纔會那樣做,你要抓就……就抓我吧。”
那人急忙道:“別說這樣的傻話了,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帶走。”說着,他爬到李世民腳前,重重磕頭,哽咽地道:“等我娘子病好之後,我就隨公子去衙門,聽憑公子處置,求公子開恩。”
那兩個小女孩,奔到李世民與初一面前,一邊往外推開,一邊哭嚷地道:“你們這些壞人,快出去,不許碰我爹爹和娘。”
“二公子,這該怎麼辦?”初一不知所措地望着李世民,雖然那人偷錢可惡,但看起來,也確實是迫於無奈。
李世民沒有理會他的話,只道:“你們爲何要住在此處,自己的房子呢?”
“我們不是此處的人,前兩個月,家中遭逢水患,房子田地都給沖毀了,那些官吏只知逼我們繳糧繳錢,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爲了活命,我與娘子帶着兩個女兒一路逃到河東,原本想着尋個地方落腳,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我們有手有腳的,辛苦一些總不至於餓死;可是剛到此處,我娘子就因爲途中受寒,高燒不退,我們僅剩的銀子都用完了,後來遇到一個人,他……”在說到此處時,那人眸光一閃,轉過話鋒道:“實在想不出法子,只能做那齷齪之事。”說着,他伸手道:“我發誓,只要娘子沒事,公子就算是要殺要剮,我也沒一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