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日替她們贖身的那位貴公子呢,你又知道多少?”面對韞儀的問話,杏娘搖頭道:“那位貴公子只說自己姓李,餘下的……奴家倒也問過,但他不肯說,奴家也就沒有再多問了,想是不願讓人知道他豢養青樓女子吧。”
韞儀盯了她片刻,對吉祥道:“去取文房四寶來。”
吉祥應了一聲,很快就取來筆墨紙硯,待得磨了墨後,韞儀起筆沾墨,在紙上勾勒出李建成的模樣,雖然只是寥寥幾筆,卻有六七分相似,“你瞧瞧,可是他?”
杏娘看過後,連連點頭,“對對對,那位貴公子就是這般模樣,他身後還常跟着兩名帶刀的護衛,我曾聽他喚過其中一個護衛的名字,好像是叫薛……薛什麼來着。”
如意眸光一轉,道:“可是叫薛萬徹?”
“薛萬徹……”杏娘重複了一遍,蹙眉道:“奴家只聽過一次,記不太清,但應該就是這個名字。”說着,她瞅了韞儀,怯怯地道:“公主,他們……他們怎麼了?爲何您要問這些?”
“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這般說着,韞儀對如意道:“你帶她去林候府吧,餘下的事情,林候自然會交待她知曉;路上小心一些,不要讓人瞧見了她。”
在如意帶了杏娘下去後,吉祥道:“這般看來,尹才人與張御女必是杏花樓出身無疑,太子真是膽大得很,竟然敢將青樓女子獻給陛下。”
韞儀徐聲道:“但不可否認,這兩人入宮之後,確實對太子助益頗大,要不是對她們的出身起了疑,這往後,還不知會怎樣。”
吉祥皺一皺鼻子道:“太子這叫自作自受,陛下知道這件事後,必有的他好受,說不定……連東宮之位都坐不穩了。”
“不得胡說。”面對韞儀的斥責,吉祥不以爲然地道:“奴婢纔沒有胡說呢,其實論能力,論戰功,太子哪一樣比得上咱們殿下,之所以被冊立爲太子,只是因爲癡長几歲,是所謂的嫡長子罷了。”
“還說!”韞儀瞪了她一眼道:“不論太子當不當得這東宮之位,都由不得你來說,要是讓人聽去,你這性命還要不要?”
“此處又沒有外人,哪裡會……”不等吉祥說下去,韞儀已是冷冷道:“隔牆有耳!”
雖吉祥並不覺得這秦王府中會有什麼異心之位,但眼見韞儀神色不悅,她只得住了口,轉而道:“杏花樓中還有幾個知情之人,可要將他們也帶去林候府中?”
韞儀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暫時不必,萬一驚動了東宮那邊,便不能一竟全功,一個杏娘,足夠了。”
吉祥點點頭,未再多言,這一夜,平靜如常,只偶爾有一些早早從土中破殼而出的春蟲,在庭院中嘰嘰叫着。
翌日清晨,韞儀正在用早膳之時,如意走進來,行了一禮輕聲道:“公主,林候已經帶着杏娘入宮了。”
“嗯。”韞儀點一點頭,道:“東宮那邊呢,可有動靜?”
“沒有,東宮對咱們的事情並無察覺。”如意的話令韞儀心中一安,攪着青花纏枝白瓷碗中的百合粥,輕笑道:“好戲就要開場了,可惜,咱們看不到,只能在這裡聽消息。”
令韞儀沒想到的是,未等到這件事的消息,反倒是等了一道入宮的旨意。
“陛下召我入宮覲見?”韞儀驚訝地望着前來傳旨的內監。
內監恭敬地道:“是,陛下有旨,請楊妃娘娘前往甘露殿見駕。”
韞儀思忖片刻,道:“可知是爲何事?”
“娘娘進宮見了聖駕,自然就會知道。”內監話音未落,如意已經將一個錢袋悄悄塞在他手中,低聲道:“陛下突然傳召,公主心中難免有所不安,還請公公指教一二。”
收了這袋子錢,內監神色比剛纔溫和了許多,細着嗓子道:“陛下的心思,又豈是咱家能揣測的,不過,今日一早,林候帶了一個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婦人進宮見陛下,咱家出來的時候,他們還在問話,應該是與這個有關。”停頓片刻,他又道:“對了,除了派奴家來傳楊妃之外,陛下還另外遣了人去東宮請太子。”
韞儀將這些話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垂目道:“請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換件衣裳就隨您入宮。”
待得進了後屋,吉祥一邊替韞儀取來入宮所穿的衣裳,一邊道:“聽那內監所言,陛下傳召,應該是爲了杏娘之事,只是淑妃不是說不會將公主牽扯進此事之中嗎,爲何又改了主意?”
韞儀伸展雙臂,讓吉祥與如意替自己穿上衣裳,一邊道:“我也不清楚,待會兒進宮之後,沒我的話,你們兩個不得多言,尤其是吉祥,你最沉不住氣,聽到了嗎?”
吉祥無奈地道:“沒公主的話,奴婢半個字都不說,這總行了吧?”
如意替韞儀理着衣裳,抿脣笑道:“說話哪有說半個字的,可不都得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嗎,你分明就是在敷衍公主。”
吉祥聞言,連忙替自己反駁,“我哪有,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明明就是……”
“好了。”韞儀打斷吉祥的話,道:“總之記着謹言慎行,陛下面前,可不咱們平日裡見淑妃那樣隨便,稍有不慎,就會招來禍事。”
見她說得嚴肅,二人不敢再玩笑,各自答應,在臨出門之前,韞儀想起一事來,“殿下今日下朝之後可有回來?”
吉祥搖頭道:“奴婢未曾見過,想是去軍中練兵了。”雖然剿滅西秦之後,甚是太平,但誰都知道,各處未平,戰火隨時會再起,故而上至將領,下至普通軍士,都不敢鬆懈,一得空便會練兵。
韞儀點頭走了出去,與那內監一道進宮,一踏進甘露殿,果如內監所言,林候、杏娘、李建成、李元吉都在,除此之外,林氏、尹氏、張氏她們都在,不知是否韞儀錯覺,林候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韞儀走到殿中,跪下道:“妾身見過陛下,陛下聖安!”
李淵深深看了她一眼,涼聲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