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淵低頭思忖之時,李建成道:“就算真發現有血跡,也無法證明是陛下所有。”
“有辦法。”韞儀的回答令李建成詫異不已,未等其言語,韞儀又道:“不知唐王與世子,可曾聽說過滴骨驗親之法?”
李淵點頭道:“傳三國之時,有記載將活人之血滴在骸骨上,若是血沁入骨內,則爲親生,反之不入。”
韞儀點頭道:“正是如此,在唐王來之前,我特意將李御醫請來,詢問此法是否爲真。”
見李淵目光望過來,李御醫飛快地看了韞儀一眼,拱手道:“啓稟唐王,下官以前在醫書上看到過記載,確是爲真。”
李建成開口道:“就算此法爲真,又與陛下一事有何關係,如今要查的是殺害陛下的兇手,而非尋找陛下的親人。”
韞儀微笑道:“既然至親之血可以融入骨中,那麼……本身就是一體的血呢?”
聽到此處,李淵已是猜到了她隱藏在言語下的意思,試探道:“公主是說,若是查到袖上沾血之人,可以與您袖上的血對比,若是彼此相融,就證明那是陛下的血?”
韞儀垂首道:“正如唐王所言。”
李建成看了她一眼,道:“還是行不通,不論是公主袖上的血還是兇手可能殘留在身上的血,都已經乾涸,如何能夠相融?”
“世子放心,我問過李御醫,他說只要有血,就可以試驗,乾涸與否並不重要。”
李建成眼皮一跳,轉頭道:“真如公主所言?”
李御醫點頭道:“不錯,就算是乾涸的血,下官也有法子試驗其是否相融。”
“好!”李淵聞言,當即將侍衛喚進來,道:“傳本王命令,將三月二十七日,所有曾出現在明瑟殿的人,不論是何身份全部帶回來,一個都不許漏,另外,讓他們將當日所穿的衣裳都帶來,若爲女子,將一應飾物也帶來。”
“卑職遵命!”楊侑被刺殺,乃是宮中頭一樁大事,出事之後,侍衛記錄了當日所有出入明瑟殿的人,這會兒只需依着冊中記載將人帶來就是了。
很快,侍衛便帶了二十餘人進來,新安亦在其中,她被侍衛強請來此,頗有不滿,一來便道:“唐王這麼急着將我叫來,所謂何事?”
李淵略一拱手道:“冒昧將公主請來,乃是爲了調查殺害陛下的兇手。”
聽得此話,新安心頭劇顫,強自鎮定地道:“此事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嗎,唐王也下令處斬李世民,何此又出此言語?”
李建成上前道:“大長公主言稱兇手刺殺陛下之時,很可能身上沾到血而未洗去,父親爲慎重起見,方纔再次將公主請來,還請公主恕罪。”
聽得此話,新安微微崩緊的身子鬆了下來,“原來如此,看來唐王至今仍是不認爲殺害陛下的是二公子?”
李建成正色道:“二弟一向謙仁和善,莫說是父親,我也不相信他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迎着他的目光,新安涼涼一笑,轉頭望着李淵道:“既然唐王執意要查,儘管查就是了,我只恐……結果會令唐王失望。”那一夜殺了楊侑歸來後,她就將所有與之有關的東西都洗了,李淵根本不可能查到什麼。
李淵未說什麼,只對候在一旁的侍衛道:“將每一個人的東西都仔細查清楚,不得有所遺漏!”
侍衛領命,仔細檢查着包括新安在內的這二十幾餘人衣物,足足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方纔查遍,朝李淵拱手道:“啓稟唐王,並未發現任何血跡。”
一聽這話,李淵頓時再一次擰緊了雙眉,這是眼下唯一可以證明李世民清白的法子,竟然又是一無所獲。
新安盯着韞儀暗自冷笑,若非當着李淵的面不好說什麼,她非得刺上幾句不可,不過也無所謂了,很快她就會將以前的仇,連本帶利地向這個七妹討要回來,真是想想都高興。
韞儀查覺到她的目光,橫了一眼後,走到侍衛面前,“當真查清楚了?”
侍衛躬身道:“回公主的話,都已經查過了,確無發現。”話音未落,韞儀已是腳步一轉,來到新安面前,指着她右手腕的絞絲金鐲道:“這個也查了嗎?”
“這個……”未等侍衛言語,新安已是沉眸道:“晉陽,你什麼意思?”
韞儀淡淡一笑,“我若沒記錯,陛下被殺的時候,四姐也帶着這個絞絲金鐲,按着之前的要求,這個也要查!”
新安微眯了眼,寒聲道:“你這麼說,就是懷疑陛下是我殺的了?”
“在調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可疑。”說着,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新安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你要查是嗎?好,我就讓你查個清楚明白!”隨着這句話,她自腕間褪下絞絲金鐲重重放在韞儀掌中,楊侑死後,她在洗手的同時,爲安全起見,也曾清洗過這個鐲子,所以根本不可能被查出什麼。
韞儀接過後並未自行檢查,而是將之遞給了一旁的侍衛,後者舉着鐲子仔細察看,在看到某一處時,臉色一變,快步來到李淵身邊,“王爺您看!”
李淵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絞絲金鐲的內側,竟有一抹暗紅的痕跡,很像是血,難道……楊侑竟是她所殺?
他擡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新安,轉而道:“李御醫,你看這可是血跡?”
李御醫尚未言語,新安已是難以置信地道:“不可能,我的鐲子怎麼可能會有血跡。”
李淵沒有理會她的話,只將鐲子遞給李御醫,後者細細看過後,肯定地道:“不錯,這確是血跡,至於是否爲陛下的,尚需驗證!”
“胡說,我的鐲子不可能會有血跡。”說着,她便要伸手奪回鐲子,卻被李淵攔住,“請公主稍安勿燥,一切等李御醫驗證過後再說。”
新安咬一咬牙,道:“唐王這麼說,就是懷疑陛下是我殺的了?”不等李淵言語,她又道:“陛下乃我親侄,血脈相連,我怎麼可能殺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