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翌日韞儀與江採萍起身往舞坊行去,在經過一處亭子時,瞧見一堆人圍在那裡,指指點點的不知在看什麼,有幾個人神色恐懼的掩面後退,江採萍好奇地拉了韞儀過去,待得走近了之後方纔發現,她們所看的是一隻已經死透的小狗,仰天躺在草地上,四肢怪異地扭曲的,肚子被人劃開,露出裡面紅紅的腸子。幸好現在是冬天,沒有蠅蟲,否則早就已經爬滿了。
江採萍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幅恐怖的情景,嚇得後退一步,駭然道:“這是誰扔在這裡的?”
旁邊的人一臉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啊,一過來就看到這隻狗死在這裡,連肚子也被剖開了,不知是誰這麼殘忍。”
孫氏怯怯地道:“知道府裡誰養了這樣一隻狗嗎?”自從丁玉蘭被李世民趕出太守府,她自己又得了一場病後,膽子小了許多,連大聲說話也不敢。
諸人面面相覷,皆是搖頭,過了一會兒,有人想起一事,道:“我記得昨日五公子曾帶了幾個人在後花園尋狗,會不會就是這隻?”
張沉月遲疑地道:“不會吧,哪個敢傷五公子帶回來的狗,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那人試探道:“要不……請五公子過來看看?”
“你們在瞧什麼呢?”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衆人身後響起,回頭望去,卻是季氏,張沉月快步走過去扶住她道:“姐姐不是病還沒好嗎,怎麼出來了?”
季容微微一笑道:“歇了一夜,感覺好些了,又想着許久沒有練舞了,就想去樂坊習練,結果剛走到這裡,就發現你們都在。”說着,她探頭望去,張沉月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啊!”季容驚呼一聲,連退數步,駭然道:“怎麼……怎麼會這樣的?”
張沉月搖搖頭,道:“姐姐身子不好,別看這些了,我扶你先去樂坊。”
季容正欲答應,忽地臉色一變,推開她快步走到狗屍前,喃喃道:“這個毛色……難道……不可能,不會的。”
張沉月聽得清楚,連忙道:“姐姐可是認得這隻狗?”
季容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死死盯着那具狗屍,良久,她顫聲道:“沉月,你趕緊去毓秀閣請五公子過來。”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連江採萍也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就是五公子丟失的那隻狗?”
季容神色凝重地道:“昨日我經過後花園時,瞧見五公子在尋狗,便上前問了幾句那狗的模樣,毛色大小皆與這隻相符,應該是不會錯了。”說着,她催促着還站在原地的張氏,後者反應過來,連忙趕去了毓秀閣。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功夫,一個人影急匆匆地奔過去,正是李智雲,後面跟着萬氏等人。
當看清草叢中的狗屍時,李智雲整個人都瞢了,阿木,竟然真的是阿木,他蹲下身,顫抖着捧起冰冷的狗屍,喃喃喚着阿木二字,眼淚不斷從眸中掉下來。
阿木是師父看他一個人在山上悶,所以特意問人家討好送給他的,阿木和他很親,只要他一叫,就會奔過來*的腳;這次回來他不捨得把阿木丟在山上,所以帶了回來,哪知道才一天,就已經……
他豁然擡頭,神色猙獰地道:“是誰!是誰害死了阿木?”
孫氏等人嚇得連連擺手,這個時候,萬氏亦到了,衆人連忙屈身行禮,李智雲捧着阿木小小的屍體,難過地道:“娘,有人……有人殺了阿木。”
萬氏撫着李智雲的腦袋,柔聲道:“娘看到了,放心,娘一定替你找到害死阿木的兇手。”說着,她擡手撫過阿木那令人害怕的屍體,在觸及右後腿時,臉色變了一下,隨即又撫過剩下的三條腿,結果與之前一樣,腿全部被人生生拗斷。
正要收回手,一眼瞥見阿木右前腿爪子間幾根細細的孔雀藍絲線,她仔細取下來對着冬日細細看了一眼後,掃了韞儀等人一眼,涼聲道:“是誰先發現的?”
韞儀身邊的女子上前一步,怯怯地道:“啓稟二夫人,是我先發現的。”不等萬氏問話,她又急急擺手道:“但阿木絕對不會我殺的,當時李妹妹也在,二夫人不信可以問她。”
被她指到的女子急忙點頭道:“是,我們過來的時候阿木已經死了,與我們無關啊,求夫人明鑑。”
萬氏沒有理會她們的話,只道:“你們如何知道這是智雲的狗?”
季容走上前道:“回夫人的話,奴婢昨日曾聽五公子提過阿木的樣子,與這具狗屍很相似,所以讓沉月請五公子過來一趟,奴婢總盼着不是五公子那隻,可惜……”她搖頭嘆息。
萬氏喚過摘星道:“你去告訴楊嬤嬤一聲,今兒個的習舞免了,另外去傳方嬤嬤過來。”
對於萬氏前一句話諸女還能理解,畢竟李智雲的狗被人害死了,在查清之前,不許她們離去也屬正常;可是喚方嬤嬤來做什麼,她負責打理繡房的,與阿木一事應該扯不上什麼關係。
唯有心思靈巧,又曾留意到萬氏從阿木爪子裡取出絲線的幾個人猜到了萬氏的用意,韞儀亦是其中之一,不過她想的比那幾人還要多一些,那幾根孔雀藍絲線,她怎麼看着那麼像是……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季容,後者雙眸微垂,瞧不出什麼來,然韞儀越想越覺得不安,低聲道:“採萍,你……”
未等她說下去,萬氏已是注意到她,冷聲道:“有什麼話不能讓我聽到嗎?”
韞儀無奈地嚥下嘴邊的話,轉而道:“啓稟二夫人,我只是看您一直站着,怕會累着,所以想讓採萍去附近搬張椅子過來。”
萬氏脣角微勾,淡然道:“你倒是有心,不過不必麻煩,亭子那裡自可歇腳。”頓一頓,她道:“上次就是你陪二公子去山上畫雪蓮?”待得韞儀點頭後,她淡然道:“能被二公子瞧上,看來你的畫功很不凡,改日我可得好好見識一番。”
“承蒙二公子擡舉,梅雪實在受寵若驚,其實梅雪畫功粗淺,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又豈能入二夫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