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按理也是這場大戲的一份子,不過含光自忖自己不比韋鳳飛是漩渦中心人物,心思還是比較安定的。反正她相信劉景羽也不會傻到當着德瑜的面準備看戲,至於韋鳳飛那裡,她交代過了幾次,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一次也是許雲深囑咐代邀請,沒什麼可心虛的。
許雲深的生日是在夏末,其實說起來,去年認識他以後他就有過一次生日,不過那時候含光人在海南,倒是沒能回來參與生日派對。這個人的生活習慣幾乎已經全盤西化,所謂的生日派對真的就是西式的自助餐類型,規模也不大,含光一羣人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十七八個人在那各自說笑——含光以前過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有娛樂室,不過許雲深居然是變出了一間家庭影院、ktv和音響什麼都不缺的大娛樂室,裡頭還臨時推了一張長桌,有專業侍者擺放着小點給大家取用,而且全是白種人。
這些年秦國民風漸漸開放,很多白種人過來打工混飯吃,正宗西餐館有白人侍者也不足爲奇。他們都會說很純正的中文,溝通也不難,即使是桂思陽這樣英文不好的也可以隨意使喚,屋內坐的這幾個人看到他們來了,都含笑招呼,許雲深給彼此介紹了一下,有他的親戚——當然有許雲丹先生,也有他的藝術家朋友,還有些發小玩伴,在歐洲的同學,總之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三教九流什麼都有,連人種都是有黑有白有黃,好像是小萬國會議。
大家互通了姓名,能和許雲深玩得好的性格都不錯,雖然彼此不熟悉,但都是年輕人,找找也就有共同話題了。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桂思陽自來熟,拉着權寅和許雲深在那介紹,德瑜拿了小點心過來,奇道,“咦,我哥還沒來呢,還有韋姐姐也沒來。”
許雲丹也過來和她們招呼了一下,他對劉德瑜的態度倒是很自然,一點也看不出不妥了,就像是一般的親戚家兄妹,“哪裡都和你們一樣閒呢,每天還能按時下班,最近是第三季度財報發佈的時間,搞金融的都得加班加點吧,今天能不能來還不知道呢。”
劉德瑜笑着說,“還是雲丹哥老成,我也不知道什麼財報不財報的,就知道我哥最近都特別忙。”
又揶揄許雲丹,“還有云丹哥也是,我在報紙上都看到了,談了個新女朋友吧?”
“都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許雲丹輕責了一句,又轉向含光,“一直都沒和李姑娘見面,也忘了和你道歉,上回我們家的展覽,本來想和你打招呼的,不過當天雲深沒回來,客人太多,我倒是被絆住了,讓元紅去找你,她也沒找見。”
一聽說是元紅,含光什麼都明白了,這種事她也不會往心裡去,更不會和許雲丹計較,“沒什麼啦,我還要說不好意思呢,衝了那個許傢什麼二十六幾句,破壞了氣氛,後來又先跑了。”
“你說得挺好的。”許雲丹主動舉杯和她輕碰了一下,態度也親熱了幾分,“後來提前離席我也聽說了,是被鳳飛拉走的吧?”
他提起韋鳳飛的口吻也很熟悉,含光習慣了人見人愛韋鳳飛,此時不免多看他一眼,許雲丹似有所覺,指着她一笑,“在想什麼?”
這人眼神晶亮,彷彿熾熱帶燒,表情又比前世更豐富,此時偶然一笑,真是風流肆意,不過含光就完全沒被電到,只是覺得懷念,她哈哈笑道,“我想什麼你怎麼知道?”
兩人對視一笑,許雲丹搖頭說,“想太多了!鳳飛雖然吃得開,卻也不是人人都要喜歡她,她那麼男孩子氣,我可消受不了。”
雖然韋鳳飛美貌稀世,處處高人一籌,可聽他那不以爲然的口氣,彷彿還入不得他的法眼一般,倒是對劉德瑜的態度要親切多了,只是終究也少了男女朋友間藏不去的旖旎,就彷彿對個知己朋友般親切而已。含光心裡,忽然閃過一縷念頭:不知道七妹在這一世有沒有轉世之身……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見過的幾個轉世都沒和自己前世的對象在一起,如果七妹有轉世而兩人不能結婚的話,感覺就更怪了。所以她還是放棄去想,只是說道,“啊,韋姐姐來了。”
韋鳳飛應該是剛從公司過來,身上還穿了西裝衣褲,她眉眼微微上挑,行動間意氣風發,別有一股逼人銳氣,一進門先和許雲深親熱地擁抱貼面爲禮,又拉着他說笑了幾句,和幾個朋友招呼了一番,甚至連桂思陽都照顧到了,只是對權寅不理不睬,權寅也彷彿沒看到她一般,只是微笑在旁和桂思陽說話,韋鳳飛把桂思陽拉去問好,他便回身去給自己取茶點。
含光看得極爲有趣,不過也不好把看熱鬧的心思表露過甚,因爲韋鳳飛已經走過來和她們打招呼——她不以含光和權寅曾單獨吃過飯爲異,對她的態度和往日一般親熱,同許雲丹也十分老友,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也調侃道,“聽說你最近和成如意出雙入對的,怎麼,家訓都不要了,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都是亂寫的。”許雲丹哭笑不得,“我現在都不敢出門了,連你也來笑我。”
劉德瑜哈哈笑道,“還好,上頭寫的是成如意同某名門公子,還沒有云丹哥的名字,不然你可就全國出名了。”
幾人站着談了一會天,劉景羽也是姍姍來遲,一進門就先道歉,又送了個大禮盒,這才四處招呼,他明顯十分疲憊,面容有些清瘦,眼圈也是發紅,看來最近工作的確十分忙碌,忙碌到別的事都沒心思去想了。
一個很有說服力的證據就是他看到韋鳳飛和含光站在一塊時,很明顯地怔了一下,一看就知道根本沒想到韋鳳飛居然和含光認識,而且兩人看來關係還很親密。
屋子就這麼大,雖然他是在和許雲深說話,但這邊德瑜都揚手和哥哥招呼了,韋鳳飛焉能沒看到他?這女人也是捉狹,一把就抱住了含光的手臂,親暱地在她耳邊喁喁細語道,“你說他現在害怕不害怕。”
含光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大有深意地看了劉景羽一眼,這纔回頭和韋鳳飛竊竊私語,“估計是有點怕。”
韋鳳飛也是樂不可支,勉強藏着笑意,“你說是怕你還是怕我?”
“當然怕你咯,我和他又沒關係了。”含光毫不考慮。
韋鳳飛卻是搖了搖頭,“我覺得是怕你多。”
不過她明顯對劉景羽毫無男女之情,不過是就事論事般一說而已,主要還是整他意思居多,見達到目的,劉景羽明顯不安起來,便不再搭理他,而是和含光說,“剛好,這人粘我好久了,我打算就藉此事不搭理他了。一會他要找我,我就和他說‘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知道’,你要是也不想理他的話歡迎一起用這句話。”
“韋姐姐你太壞了。”含光實在是忍不住要笑,韋鳳飛也是偷偷地笑了幾聲,見劉景羽走來了,方纔擺出似笑非笑的面孔,也不去看他,又捅了含光一下,含光趕快統一戰線,也是笑笑的,當作沒看到劉景羽走近。
剛好——或者說沒那麼剛好,桂思陽根本是蓄意的,他過來把劉德瑜引走了,德瑜只來得及和哥哥點了點頭,劉景羽和許雲丹招呼了聲,又對挽在一起的二女笑道,“我不知道你們認識呢。”
以一個很可能露餡被抓包的人來說,他的表現夠自然的了,不過韋鳳飛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呵呵了一聲,含光雖然心裡有點微微的歉意——她覺得毫無道理,不過還是和韋鳳飛一個戰線,只是微笑以對,並不搭腔。
劉景羽的笑容有些許失色,許雲丹看看雙方,忽然笑着說,“我走了,我走了,我剛纔應該和德瑜一起走的。”
他趕忙也是逃脫去遠處了,三人一道默默地坐了一會,劉景羽清了清嗓子,道,“我……”
韋鳳飛掃了他一眼——她剛纔和所有人都打招呼,獨獨不理會權寅,本已算得上冷漠了,可比起此時對劉景羽的表現,卻又完全是溫柔似水。劉景羽吃她一眼,居然爲之一窒,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韋鳳飛拉了含光一把,帶着她站了起來,兩人走到長桌前去拿東西吃。
含光心腸就是有點軟的,站在桌前回看劉景羽一個人坐在那裡,面上神色變幻,心裡也有點不忍,低聲問,“今天畢竟是許大哥的生日派對……”
“要是連這點城府都沒有,他還拿什麼在商場上混。”韋鳳飛掃了劉景羽一眼,反而更是不屑。“走了,我們過去和雲深聊天,別理他。”
說到底,這個所謂三角關係裡最錯的就是劉景羽了,含光就算不忍,也沒有爛好人到回去安慰他的地步,只好跟着韋鳳飛走回去,和壽星公談天。
不過,許雲深今天的興趣卻是集中在權寅身上,說了沒一會就提起網站的事,又請權寅來議論。這兩人個性似乎很合得來,雖然才見面,但對答之間神態已經很是親密投契,言笑晏晏,又扯着桂思陽、德瑜,倒是冷落了當權寅不存在的韋鳳飛。
含光看了一會兩人假裝對方不在的場面,覺得那種無形的緊張感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乾脆拉着韋鳳飛去看古董,過了一會,大家又圍唱生日快樂歌,切蛋糕,鬧鬧哄哄的,都走散了,含光吃了幾口蛋糕,忽然間發現韋鳳飛已經出了房間,連權寅也不見了。不知是兩人恰好都去了別的屋子,還是怎麼着去了。她左右看了看,發覺許雲丹和另幾個人也不見了,估計這就是派對的形式,比較鬆散,可以隨時離開。她也不在意,聳聳肩就繼續去吃蛋糕。
結果沒想到,自己這一落單,也被人盯上了——劉景羽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
“嗨。”他說,眼望着前方。
“嗨。”含光也還以淺淺的微笑,畢竟是做不到完全不理人。
“可以談談嗎?”劉景羽問是這麼問,但已經是抓住了含光的手腕,仗着她不好掙扎,不由分說地把她也帶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