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本王得看看福晉去了!雲兒、亮子,我們就去吧?”
雲兒說:“王爺您和亮子先過去,雲兒方纔看見貝貝打冷戰,好像要小解。”
“那你給孩子放水,我和亮子先過去。”看樣子王爺已經一時不等了。在王爺和田亮向大門走的時候,就看見水兒從東廂房出來,手裡端了一個銅盆。看見王爺等人,愣了一下,手上的銅盆差一點掉在地上。驚喜地叫了一聲“王爺!雲主子、田侍衛,你們回來啦?”
王爺笑道:“你說呢?”語氣中很有調侃的味道,他和丫鬟說話是從來沒有這樣過的。平時說話很少,更不和丫鬟開玩笑。異域的一年,王爺無形中發生了變化。
“奴婢給王爺、主子請安,王爺吉祥!主子吉祥!”水兒趕緊放下銅盆,跪下給王爺、雲兒磕頭請安。因爲是一年沒見,禮節上要隆重。
凌娟心說:“這是真磕頭啊?看樣子自己的確是穿越大清了。”
王爺笑呵呵地說:“水兒姑娘免禮,幫你主子抱抱孩子吧。一會跟你主子到前院去見福晉。”
“是!小主子們太可愛了。”水兒欣喜地在衣服上蹭幹了雙手,從雲兒懷裡接過了寶寶。貝貝還是由凌娟抱着。
“主子,這位嬤嬤是……”水兒不敢確定凌娟的身份,因爲凌娟身上的衣服料子相當好,頭上的首飾也相當精緻。凌娟也知道自己是穿了清朝人的衣服,就是沒有機會照鏡子,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形象,但是右手上的鐲子很上檔次,左手上的手鍊也是純金打造的。這是雲兒臨回來之前特地在首飾店給她買的,爲的就是提高她的身份。
“這位是凌姐姐,是寶寶貝貝的先生,你們也要稱呼她爲先生,寶寶、貝貝稱呼她爲阿姨。”雲兒介紹道。她要給凌娟的身份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不讓她被人當保姆嬤嬤看待。
“阿姨?”水兒不知所以,大清可沒有“阿姨”這個稱呼。但是這個人是主子帶回來的,年紀也比自己大,必須尊重。趕緊給凌娟福了一禮:“凌先生好。”
“姑娘好。”凌娟客氣地迴應了水兒,沒有給她還禮。但是她看到被福先生稱爲水兒的年輕女人身上穿的也是相當講究,就猜到了是雲兒貼身服侍的侍女。
王爺和水兒的高聲說話被在家裡做針線的魚兒聽見了,喜不自勝地跑出來,見到王爺和雲兒也趕緊請安。她已經看到了丈夫,在這個場合也不好搭話,只是看着田亮會意地一笑。當她看到水兒懷裡的孩子時,喜歡得不得了,趕緊抱過凌娟懷裡的貝貝。貝貝也不眼生,衝着魚兒還笑呢。
雲兒給魚兒介紹了凌娟,魚兒趕緊將身子蹲了一下:“凌先生好。”
她手上抱着孩子,只能這樣表示尊重。
凌娟仍然是禮貌地點點頭:“姑娘好。”
雲兒對凌娟說:“這兩位都是貼身服侍我的姐妹,她們都已經成親有孩子了,這位個頭高一點的叫魚兒,是田亮的媳婦,這位圓臉的是水兒,丈夫是納蘭侍衛。”
“你們這麼年輕都結婚啦?你們兩位都這麼年輕、漂亮啊?”
魚兒水兒給凌娟誇紅了臉。
剛要出大門,飛雲樓院子裡所有的丫鬟婆子、太監、侍衛、小廝、親兵都來了,黑壓壓跪了一地,給王爺和雲兒磕頭請安。
“王爺吉祥!雲主子吉祥!”
王爺笑呵呵地答應着:“好好好,大家都起來吧,本王還要到前院去看看福晉,大家隨意。”
衆人便知趣地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了。凌娟在王爺的“本王”稱呼下才意識到,這位福先生真是大清朝的高位者,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親王千歲。自己家鄉不論多大的官兒、多有錢也享受不到這個殊榮。不是福先生擺譜兒,這裡的社會制度就是這樣。
王爺對小太監吉祥說:“你給福晉送個信兒去,就說本王回來了。”
“嗻!奴才即刻就去。”說着飛跑着出了院子。
凌娟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確實穿越到古代了,因爲她看到了太監,太監是封建王朝的特產。
王爺是真的想念福晉了,恨不得一時見到福晉。催促雲兒說:“走啊,你平時不是挺快當的嗎?怎麼還磨蹭起來了?。”
“雲兒還沒給貝貝把尿呢。”
“好好,你先給孩子放水,本王先去了啊。”
雲兒很明白王爺此時的心情,她知道,王爺見到福晉,難免有親熱的舉動,自己在跟前不方便,就藉故遲走一步。
王爺倒是沒多想,帶着田亮,大步流星地走了。
分別的一年,在福晉來說是相當漫長的一年!其實,府上也沒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發生,就是惦記、想念丈夫太厲害了,感覺一天比一年還漫長。如果是王爺經常有消息傳給她,那就好多了。
以前,王爺在軍中做着軍需官,福晉也不是每一次戰役都能去戰場的,父汗不放心,他說不讓去就不能硬去了。在那個分別的日子裡,還能經常聽到戰場上的情況:打到哪裡了、戰事順不順、傷亡大不大,也能知道一些丈夫的情況。現在可好,音信全無!一年了,連一點消息都得不到,似乎這三個人平地就消失了!陳先生表面上還撐得住,陳夫人可是掩蓋不了思女之情。明明是勸慰福晉來的,還沒說話,自己的眼圈就先紅了。往常裡,除非進宮給太后請安,福晉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王爺走後半年,她就開始經常往大門口去了。不到門外張望,怕下人笑話,都是在門房裡坐着,一坐就是半天。也不說什麼、不問什麼,帶着鬟兒、髻兒兩個丫頭,就那麼坐着,把門上當值的幾個小廝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王爺他們是暮春時節走的,過了夏天、秋天和冬天,又到了暮春時節,仍然是音信皆無!福晉真的是沉不住氣了,可是向誰去打聽呢?宮裡還經常派人來府上打聽王爺的消息呢。本來就已經很寂寞了,太后還把雪兒弄到宮裡去給三皇子當伴讀,讓福晉加上一個惦記女兒的精神壓力,紫禁城是什麼地方?殺人都不見血啊,雪兒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她有什麼心機和謀略?又是從小就嬌慣着的,倘或說話不注意……,好在福晉可以經常進宮給太后請安,就能看見女兒,王爺呢?銷聲匿跡了!房裡的皇曆都被她翻得捲了檐兒,不知道上面記的什麼記號,圈圈點點的。福晉常常下意識地往雲兒住的飛雲樓走,好象王爺就藏在那裡。
多虧了鄭嬤嬤、劉嬤嬤、陳夫人和桃子姐姐幾個同齡的女人常常陪着福晉說話,給她解悶、或者是翻開七百年穀子八百年糠的話題。先生有的時候也來勸慰福晉,說些個寬心話。要不是有這幾個人的陪伴,福晉就會窒息的。心裡常常唸叨着:“王爺!您是怎麼着哇?好歹是給臣妾來個信兒,別這麼着折磨繡兒啊!平安無事四個字都不能寫了捎回來嗎?莫不是和雲兒在一起高興了,把繡兒給忘了?莫不是……”福晉知道王爺不會把自己給忘了,卻不由自主地想王爺三人是不是遇到了危險。
還有煊兒也能給福晉解悶兒,這一年裡除了在姥爺那裡讀書,大多時間都在大額娘這裡玩,還多虧了這個孩子!別看煊兒小,也知道大額娘惦記着阿瑪和小額娘,他自己也想念阿瑪和小額娘。雲兒病好以後的幾個月裡對煊兒相當好,煊兒也知道了自己是小額娘生的,這是福晉告訴他的。
福晉剛想睡會午覺,就聽見門外有秦公公低聲通傳:“福晉,雲主子院裡的小吉祥來報信兒,說是王爺他們回來了。”
福晉呼地坐了起來,心臟一陣狂跳,接着懸了一年的心“咕咚”一下落在原處,同時也眼淚汪汪的了。
“王爺他們在哪兒?進大門了嗎?我去接一接。”說着,也沒用人服侍,就快速地穿鞋下地,準備到門口接一接丈夫。
吉祥卻在樓下說:“回福晉,王爺他們馬上就從後院過來了,是王爺吩咐奴才來報信兒的。”
正說着,院子裡就傳來衆人給王爺請安的聲音:“王爺吉祥!”
王爺親切的聲音:“好好好,各位起來吧。”
福晉剛迎到外間屋門口,王爺自己就隔開簾子進來了,笑吟吟地叫了一聲:“繡兒!本王回來了!”
福晉一步就撲到王爺跟前,雙手抓住王爺的袖子:“王爺!您怎麼纔回來?臣妾惦記死了!”說着眼淚就奔涌而出。
“知道,知道,我就知道你會惦記,這不已經回來了嗎?”王爺一把擁住了福晉。
良久,福晉才從激動的情緒裡猛醒:“臣妾還沒給王爺請安呢。”說着就跪下給王爺磕頭行大禮:“臣妾拜見王爺,請王爺大安!”
福晉房裡的衆位嬤嬤也都和福晉一起跪下給王爺磕頭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大家都起來。繡兒你還好吧?本王不在府上這一年,讓你操心了。”王爺雙手扶起福晉。
這麼一說,福晉的眼淚就更多了,她仔細地端詳着王爺,這是她心心想念的、一生中最親近的人。和一年前走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多少有些個清減,依然是英姿勃勃、高貴儒雅。
“臣妾操心是應該的,王爺您快坐下歇歇。”
王爺和福晉在正位落了座,鬟兒、髻兒給王爺、福晉上了茶點。
“怎麼不見雲妹妹?”福晉剛剛問起雲兒,雲兒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雲兒拜見福晉,福晉吉祥!”雲兒給福晉行了一個蹲安禮,這是比福身禮更正式的一個禮節。依然清水芙蓉般的清新、自然,亭亭玉立、笑意盈盈。福晉笑眯眯地拉住了雲兒的手,親切地端詳着。感覺雲兒似乎長大了許多,更加飄逸俊秀、神采飛揚,完全是一個成熟的美麗少婦了。
“哎呀妹妹,你是越發標緻了,比走的時候還要俊俏、秀美。”
“您太鼓勵雲兒了。”雲兒很適度地迴應着福晉,既沒有阿諛之態,也沒有疏離之感,很親切。
趁這會功夫,雲兒趕緊朝凌娟招手,凌娟穩穩地上前,給福晉鞠了一躬:“給福晉請安。”她不會大清的任何禮節,只能如此。
福晉愣了一下:“這位是……”
王爺說話了:“這位是我們帶回來的朋友,凌娟女士。”
王爺的話讓福晉的腦子裡“唰”地排了一長串的問號。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是王爺帶回來的女人!雖然一肚子怒意,大面上一點卻不顯。但是,看向凌娟的眼光就帶着審視的成分了。
王爺示意魚兒水兒把寶寶貝貝抱過來,對福晉說:“繡兒,本王給你帶回來兩塊寶貝,這是你雲兒妹妹給你生的一對龍鳳胎。”
“王爺這是……”福晉愣住了,看着兩個孩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王爺另外的兩個孩子。
“大的這個是閨女,小的是兒子。”
“魚兒姑娘、水兒姑娘,快把孩子給我看看!”福晉驚喜萬狀,忙不疊地抱過魚兒懷裡的寶寶,摸摸她饅頭一般的小手和藕節般的胳膊,疼愛地親着孩子的小臉:“哎喲,額孃的寶貝,快親親!怎麼和你小額孃的臉上扒下來的似地這麼俊俏?這顆眉心紅痣是萬里挑一都難得的佛頂珠啊!兒子呢,來來來,額娘看看。哦呀呀,簡直就是一個小福佑。”福晉高興得語無倫次。
“這可是咱們府上真正的寶貝了。這麼健康、水靈、漂亮。妹妹呀,你給咱們府上添人進口,這功勞可是太大了。”福晉的眼光就在孩子身上了,好像忘了凌娟的存在。
雲兒那是什麼眼神兒?馬上就讀懂了福晉的意思,趕忙說:“咱們寶寶貝貝這麼健康,大多是凌姐姐的功勞呢,他們一出生就是凌姐姐在帶。”
這下福晉就不好不理睬凌娟了:“聽雲妹妹這麼一說,凌先生帶孩子還是很有辦法的。”
雲兒纔不說凌娟是保姆嬤嬤,嬤嬤就是奴婢行列裡的人。
王爺馬上理解了雲兒的意圖:要給凌娟提高身價,於是順着雲兒的意思繼續介紹道:“凌女士是咱們的同門,是師父派她來幫助咱們府上的。不光是寶寶貝貝的幼師先生,還是婦產科的大夫、營養師,是個有學問的人。”
凌娟的身份跟師父有了聯繫,福晉立刻放心不少。雖然她根本沒明白王爺說的幼師、營養師之類的是什麼涵義,但是“婦產科大夫”還是明白的,臉上有了笑意,親切地拉住凌娟的手:“凌先生辛苦了,鬟兒趕緊給凌先生看座。”
凌娟心裡好彆扭,這裡的人說話真是咬文嚼字得厲害,看座的意思只能是看,不能坐?她也是看過很多古裝電視劇的,很禮貌地說了一句:“謝福晉賜座。”看雲兒沒有坐,自己也不坐。真有點林黛玉進賈府的感覺,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因爲福晉身邊的幾個女人眼光跟錐子一樣尖銳,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打轉,很沒善意。凌娟的年紀三十歲整,是有文化、有見識的,就知道這些女人把自己當成是王爺帶回來的女人,自己已經成了衆人眼裡的假設敵。
當然田亮的反映也是很快的,趁這個空當適時地上前,單腿跪地雙手抱拳:“屬下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快起來、快起來!髻兒給田侍衛看座。”福晉對田亮的態度非常真誠、親切,雙手扶起田亮,說道:“亮子啊,多虧有你跟着,這一年你辛苦了,我看你都清減了。”
“福晉,屬下沒事。”
“來,喝盞茶解解渴。”福晉親手斟茶遞給田亮,卻沒有給凌娟斟茶,待遇完全不一樣啊。
田亮雙手接過:“謝福晉。”
“快坐下歇歇。”
“謝福晉賜座。”
福晉看着田亮笑眯眯的,讓人倍感親切。
凌娟看着福晉對田亮、對雲兒的親熱,覺得福先生的這位嫡妻還是很純善、很真誠的。但是眉宇之間的那種貴夫人的氣勢卻是相當地足,不是刻意的高高在上,是與生俱來的高貴。通身上下那個氣度可不是裝出來的。這個女人雖然面善,卻肯定是個有心機的,云云恐怕不是她的對手。凌娟也設想過福先生的正室夫人是個什麼樣子,好多個類型都想到過,要麼是個嘴甜心苦的,要麼是個凌厲挾風的,反正絕對不是眼前這個類型。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說不定多漂亮呢,心思也不會是個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