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爾氏的手背燙紅了一大片,在疼痛的刺激下“騰”一下站了起來,望着腳邊隨着聲響摔了滿地的碎片和從地上冒着熱氣的茶水不知所措。
滿室都靜了下來還是蘇幼儀先行反應過來喊道:“天,怎麼這麼不小心?霞兒!快去拿藥!快去!”
周圍的宮人立馬散了開有些手忙腳亂的,烏拉爾氏一隻手抓着被燙傷的手背緩緩蹲着行了禮:“臣婦,有罪。”
蘇幼儀一聽,本是憂着的心反倒沉寂了下來,沉默了許久都不見喚她起來,只問道:“只不過打翻了杯子,何錯之有?”
好像是沒有在意其他事情,但是這個口氣讓烏拉爾氏心中明白她是清楚的,剛剛那番話不過就是想讓她親口說出來。
她的手傷雖疼,但卻還是保持了漢人的禮節很是穩當:“臣婦不該有小心思,是臣婦沒告訴世子太后相邀孤身一人而來。”
“爲何。”蘇幼儀的表情不悲不喜,眼色冷清,一邊兒的霞兒也很快拿來了膏藥正要上前但是煙兒卻給攔了下來搖了搖頭。
只聽烏拉爾氏應道:“臣婦擔心太后娘娘您會責備世子,因此一人前來——”
她看着烏拉爾氏的手都變得紫紅了到底於心不忍,朝一邊兒的霞兒使了個眼色邊道:“你起來坐着吧,讓霞兒給你擦藥,這膏極好的一會兒你帶回去,雖然沒曾及時上藥也不會留疤。”
“謝娘娘娘娘。”烏拉爾氏你的眼裡充滿了感激,她知道蘇幼儀是在罰她可又有一顆慈悲心腸,錯便是罰,認錯便是原諒沒什麼不好的。
果然緊接着聽她道:“哀家最是厭惡藏有小心思的人因此才這般罰你,有事你便緩緩道來就是不必瞞着,哀家自有分寸。”
烏拉爾氏點了點頭,一手讓霞兒給抹藥一邊兒說道:“是臣婦失了分寸。”
蘇幼儀緩緩喝着茶,不再接話,等見霞兒給她抹好了藥便揮手示意宮人們紛紛退出去,雖然依舊未主動開口,但是烏拉爾氏知道她一定會問的也就默不作聲等着她先開口。
等到她一杯茶下了肚纔是說道:“爲什麼哀家要責備世子?”
“臣婦——”
聽她問烏拉爾氏還是有些慌神,但是到了這一步也再沒有不說的道理了。
“世子身邊的鄂麥……近來有些異樣。臣婦沒敢告訴世子,只因他雖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心下其實細得很,這樣與鄂麥要好,我要是告訴他只怕他不得接受,才一直瞞着掖着。今日想着太后相邀心下有預感與這事相關,我擔心世子來了才知道更不能接受因此才瞞着他。”
“哦?那是什麼他不能接受的?”她風輕雲淡,不慌不忙的賞着外頭的雪,好像一點也不在乎這件事一樣。
烏拉爾氏站起來福身:“想必太后娘娘聰慧過人,已是查到了。”否則怎麼會這般請她過來?分明就是有把握而來的。
蘇幼儀還是極其淡定的說道:“哀家知道的歸哀家知道的,你且說說看。”
“臣婦,瞧出一些端倪,懷疑鄂麥與國子監祭酒李大人私下有所勾當,但是具體還不知道是做些什麼只是擔心是否與太后娘娘有關。”
說罷,烏拉爾氏偷偷瞄了眼上首的人忽地跪了下來,“若是真有勾當臣婦以頭顱擔保,世子絕不知情絕對與他無關。如果……如果真有什麼,我們夫婦二人也亦是相信鄂麥不是會做糊塗事兒的人,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望太后娘娘能饒他不死!”
蘇幼儀輕輕瞟一眼,心下還是十分讚賞烏拉爾氏,這是個重情重義的家母,先是確保保烈不會被牽連再求得鄂麥能無性命之憂。
她道:“哦?如何是認爲他能有難言之隱?”
烏拉爾氏依言道:“那日碰巧遇見鄂麥在外頭,說是讓摯友爲他拿了家中妻女的信物來,可因臣婦曾在宮中見過李大人一面遂知道那人其實是李韞。再者他算是與敏敏結下樑子的如何會與我們的人相交結?鄂麥對世子忠誠從不說謊,因此臣婦斷定有鬼,也懷疑鄂麥是受到威脅。”
“鄂麥堂堂戰場上的男兒,你覺得會被區區文官威脅?”她挑了挑眉,反問。
只聽烏拉爾氏又答:“……臣婦大膽猜測,若是鄂麥的妻女便能威脅到鄂麥。”
“你的意思是?”
“是臣婦斗膽了。”話是這麼說,但是八 九不離十了。
蘇幼儀心中算是明白了,只因季玉深那日所知道的線索也與烏拉爾氏猜測的大概相似,心下漸漸算是明白了些。從前倒是看不出來李韞是個老狐狸,如今怕也是因爲李嬪失了心性。
爲誰威脅、是何人指示都是出來了,李韞爲何派遣準格爾的人刺殺她也大概有了輪廓,只是還需要查證就是。
她緩了緩嗓音道:“如此哀家便不多過問了,若是你要爲他求情那事情便你們來問清楚,哀家等一個答案就是。”
烏拉爾氏一聽十分欣喜,忙着磕了個頭:“多謝娘娘!”
“起來吧。”
既然這麼說了,接下去自然就不多問了,她也就隨口談了些日常的事情纔算是結束,直至小六小七下了學回來,纔算是讓烏拉爾氏回了去。
窗外的雪雖是下得紛紛擾擾,但是都並不大片,落在地上便馬上融化了開,沒得堆成厚厚的軟雪地像去年那樣能打起雪仗來。今日的寒風也並不刺骨,落在脖頸上冰涼涼的卻不疼人。
身後的小六小七一手一邊兒拽着裘衣來,幾片雪花從窗戶裡飄進來灑在他們兩個的臉上讓他們不由一絲顫抖,小七忙要去關門:“母后,這天還是凍着誒,怎麼還開窗啊!”
另一邊兒的小六則是將裘衣遞過去:“母后,把裘衣披起來吧,這天還是很冷的誒。”
蘇幼儀笑了笑,一人一個頭摸過去:“小小男子漢比母后一介女人還怕凍怎麼可以?”
“哎呀哎呀,會長不高的。”小七拍打開她的手,“這還不是怕母后您凍着嘛。”
另一邊兒的小六有些小心得說道:“母后,季先生已經許久不曾來御園了,您不無聊啊?”
她笑了笑點了他的額頭:“長這麼大了,怎麼還這般多嘴?哪得有王爺的樣子?”
怎麼會不無聊?季玉深不來,什麼事兒都沒得意思,可是要是不靜幾天,轉變也未免太快了,何況他的傷還得再修養。
“明日,哀家便招他回來,好了吧?”
“好耶!”兩個孩子一歡呼只當蘇幼儀是消氣了,想着課堂上又能有趣起來不知道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