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他最記得清楚記得明白的,也恰恰是這一句。
因爲記得,所以在每個黑暗的夜裡,他總是被這種情緒撥弄的無處容身。
“大哥,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是不能。
是真的不能啊,當初若不是他,恐怕現在大哥會快樂的生活,而不是他們,終究走到了這一條路。
“霍行衍,你考慮清楚,你真的決定拋棄她,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了嗎!?”
霍行韜死死的攥緊拳頭,彷彿只有這樣,他纔會忍得住,不會失控的揍向他。
“大哥,五年了,已經五年了,”霍行衍低聲喃喃道。
他的目光飄向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似乎那恍惚的目光,透過那處角落,再度回到了當時那個不願意回想起的夢魘。
“我知道你恨我,因爲我,她失去了她寶貴的生命……可是,當時我答應過她,會帶着她的期望,努力的生活幸福下去……”
“我想,如果她還在這裡,也不希望我們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聽到他的這個話,霍行韜抿緊了薄脣,一張刀刻般的面孔上有過抽搐,“這都是你的藉口!”
“大哥,不管如何,過去終究過去了,她對我的恩情,我會永遠記在心裡。可是,如果要我放棄我愛的人,去償還我欠她的,那我做不到!”
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他卻做不到。
“你……”霍行韜剛想張口,眼角的餘光似乎是看見了廊柱邊的一個身影,頓時,那滿腔的話語,便如鯁在喉。
順着霍行韜的視線方向看去,霍行衍自然也看見了那個人。
一句輕的幾乎沒有任何分量的話語,在空氣裡幽幽響起,“大哥,你也一樣,既然已經過上了新的生活,也請你不要執著於過去,要學會珍惜眼前人!”
走過那人身邊的時候,霍行衍朝她打了個招呼,“大嫂!”
談予兮點了點頭,很明顯心不在焉,視線一直盯着霍行韜的身影。
霍行衍離去前,聽見身後的女聲柔柔的在問,“韜,悠然是誰?”
同樣的夜裡,B市,星光閃耀,註定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叮鈴鈴——”一棟花園別墅門外,有刺耳的門鈴聲在寂靜的夜晚響起。
不過片刻,裡面響起一聲柔和的女聲,“來啦!”
門從裡面被拉開,女人看着站在門外的男人,不由得喜上眉梢,“漠,你來啦!”
楚漠的面上沒有絲毫表情,一張如同雕刻般的立體俊臉上,甚至連眸光都沒有閃動,倨傲的下頜處崩的很緊,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西裝,那風塵僕僕的模樣,很明顯是剛剛趕回來。
聞言,他只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說着,他便繞過眼前的女人,走了進去。
女人倒是沒有半分介意,反而是上前體貼的爲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順便小心翼翼的問了句,“是剛從公司趕回來麼?”
封華年從幾個月前便讓楚漠去封氏實習,現在已經逐漸把大小事務交給楚漠了。
“嗯,”楚漠由着女人替他除去身上的西裝外套,坐在沙發上的同時,冷着一張俊臉道:“剛從國外回來,封氏最近接了個大訂單,有點忙。”
三兩句話,便將他最近沒有過來的原因解釋清楚。
“是麼?”女人溫柔的笑開,“忙點是好事,說明封華年器重你,這樣,離你早點接收封氏,也是指日可待!”
“那樣,你在封家熬了那麼多年,也就快熬出山了。”
“呵……”一聲低笑聲從楚漠的鼻孔中哼出,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去給你泡杯茶!”纔剛將西裝外套掛好,女人便又忙不遲的一頭鑽入了廚房裡,似乎這樣的相處模式,早已司空見慣。
楚漠沒有做聲,只是有些頭疼的揉着太陽穴,俊臉上有絲絲疲憊,甚至那眼瞼下還有絲青黑色,可以顯示他最近的睡眠質量很不好。
這棟別墅很大,除卻一樓的客廳,開放式廚房洗手間外,還有個健身室,餐廳,都在一樓。
而二樓以上則是房間跟客房。別墅裡依稀可見散養的綠色盆栽,還有養在花瓶裡的花卉。
佈置也極爲溫馨,整個客廳的牆面上都貼着各種粉色春意盎然的貼紙,從佈置上可以看出,其主人應該是一個有一顆玲瓏心的賢惠女人。
別墅是楚漠三年前買下的,至從他買下這棟別墅後,女人便住在了這裡,而他偶爾也會過來一趟。
只有在這個地方,他才能感到家的氣息。
可是不知爲何,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種感覺,便漸漸的轉變了。
似乎,有哪裡開始了不對勁,又好像,哪裡都不對勁。
他搞不懂,卻不想去深刻剖析自己的心思,怕一剖析,得到的,卻是刻骨銘心的疼痛。
“漠,來嚐嚐,我的手藝如何,有沒有進步?”不消片刻,女人已經從廚房間裡鑽了出來,捧着熱氣騰騰的茶杯,她傾身在楚漠旁邊坐下。
楚漠剛要接過茶杯,卻突然聽見女人驚訝的叫了一聲,“啊?我忘記了,這是熱茶,得吹涼了再喝!”
說完,她便忙不遲的將那杯茶放到茶几上,一邊用手當扇,扇着風,妄圖想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將茶水吹涼。
看着這一幕,楚漠忍不住笑開了,似乎有再多煩躁,也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別忙活了,來,陪我坐會!”拉着女人坐在沙發上,他的旁邊。
楚漠寬厚的手掌一直抓着女人白嫩的柔荑,“跟我說說,你最近都幹什麼了,天天呆在這裡面,無聊不無聊。”
“如果你覺得很無聊的話,可以出去轉轉,也可以跟邊上的鄰居打個招呼!”
楚漠向來不是個多話的人,看他這一番細心慰問的舉動,足以可見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他們兩的關係情深。
“哎呀,你就別管我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女人那張圓潤的鵝蛋上臉,泛着幸福的光芒。
“我在這裡啊,吃好喝好睡好,一切都好!反而是你——”
她說着便有些皺眉,指尖撫上楚漠那緊緊擰着的眉心,“爲了我們倆的未來,你辛苦了!”
她穿着粉色的寬大家居服,不足一米六的身高讓她顯得格外小巧玲瓏,特別是家居服寬大的衣領,顯出她那同樣小巧的鎖骨,還有鎖骨下那瑩白的一角風情。
楚漠自然不會錯過那一幕美麗的景色,原先還安分的放在女人腰際的手,頓時滑落到了那處,柔軟的觸覺,幾乎激盪着他的靈魂。
他的眼眸,也瞬間變得無比晦暗。
他的動作,女人自然察覺到,原本欲攀爬上他腿部的動作,就在那刻間頓止。
仰頭,她凝視着上方的男人,一雙美麗的瞳眸裡,閃着深情迷濛的光芒。
上方光線處,水晶燈光打下,在楚漠的前額的劉海處落上一層陰影,他的薄脣輕合,一雙狹長的黑眸裡,閃着灼灼的光華。
“那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呢?”
聽到這暗示性的話語,女人原本還深情迷濛的眸光,頓時變得嫵媚無比。
纖纖藕臂緩緩的攀爬上去,摟住楚漠的頸項,女人俯身上去,毫不猶豫的將紅脣附上楚漠的薄脣,給了後者一個結結實實的深吻。
一個吻當然不夠,楚漠的手臂跟着滑了下去,落到了女人的腰肢上。
然後,一個騰空,他將女人一把橫抱起,步伐穩健的朝着二樓臥室裡走去。
踢開二樓的臥室門,他將女人扔到了中間的牀鋪上,然後,“嘭——”的一聲,房門被重重踢上。
一室的春光被遮住,只有那漫天的星光與躲到雲層中去的月亮,無聲無息的宣告着這一場情潮。
待一切春情落幕後,房間中央的那張大牀,才停止了晃動,空氣中有靡靡的因子在晃動,合着誘人的薰香。
風雨漸止,室內,牀頭燈幽幽的光芒,暈染了一室的華寂。
楚漠赤着胸膛半靠在牀頭,而他懷中的女人,早已被折騰的暈睡過去,一張瑩白的鵝蛋臉上,有着些許疲憊。
垂眸,凝視了躺靠在他懷裡的女人一眼,楚漠小心翼翼的抽出身去,在不驚動後者的情況下,下了牀,隨意的套上褲子,便輕手輕腳的打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
在他出去後,本該在牀上暈睡的女人,卻是幽幽的張開眼睛來。
那雙美麗的瞳孔中,泛着破碎的晶瑩光芒,還有絲絲嫉妒。
她微張着小口,像是要極力隱忍住鼻尖不斷犯上來的酸楚感覺。
剛纔,在最後時刻,他洶涌着爆發的那一刻,他趴在她的身上,居然喊出了那個名字。
他說:“蜜蜜……”
那樣纏綿眷戀的聲音,是她從不曾從他身上聽到過的,因爲,他從來沒有這樣喊過她。
彷彿帶着深刻到骨子裡的愛戀,還有,一絲絲恨意。
那樣矛盾而深刻的楚漠,她從未看見過,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