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封蜜的脣角狠狠的抽了下。
一眨眼都這麼大了?這句話形容在徐子卿身上,真讓人怪不適應。
“是啊,第一次見到您老,似乎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有隨身侍者上前,接過徐子卿手中的禮物,接着恭敬的退到何老的旁邊去。
那小侍大約三十幾歲的年紀,膚白貌美只是身軀有些略發福,走路的樣式也偏女性化,內八。
一番客套寒暄後,封蜜與那何老打了個招呼,對話纔算作罷。
與徐子卿一同從那熱鬧的人羣中退身出來,中途接過侍者托盤上的兩杯香檳,遞給封蜜一杯,徐子卿挑了挑眉,“有什麼想問的?別憋着!”他一眼就看穿了封蜜。
壓低聲音,湊近徐子卿,封蜜的目光則是始終落在那不遠處何老身上,“爲什麼那個何老沒有鬍鬚,看上去……”
那頭,何老與前來的賓客寒暄迴應着,小侍恭敬的收着賓客們帶來的禮物,這一幕畫面,居然生出了幾分詭異。不知爲何,讓封蜜想起了古時的宦官。
“就是你想的那樣!”輕抿了口香檳,徐子卿側身而立,將封蜜擋在自個身後,以防壽宴裡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拋向這裡。
“呃……”封蜜張口結舌,無辜的眨了眨眼睫。
“呲——”冷剔了封蜜一眼,徐子卿同樣壓低聲音解釋,“沒錯,何老是太監。”
好在他們身處於宴會廳的偏僻角落,很少被人注意。
“他身邊的小侍,就是他眷養的男童。”
“……”無語的張大嘴,封蜜嘖嘖兩聲,只覺得,毀三觀哪!
要說這何家,算是這B市當年的大戶人家之一,只是在戰爭爆發時舉家遷往了英國。
據說何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末時期,他們的祖輩曾是貴族子弟,而年方六十的何老是那個時期最後一批太監。
被淨化了子根,是以對年輕貌美的男童比較興趣,在上流社會已然不是稀罕事,因其對何家忠心耿耿,是以何家也就自動忽略了他的這一興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宴會廳,昏暗的角落裡,封蜜端着香檳安靜的窩在一處沙發裡,冷眼掃着廳內的熱火融融,觥籌交錯,看着那些女人們如同花蝴蝶般穿梭在一羣男人間,展現着自身的魅力,忍不住暗暗冷嘲。
十分鐘前,徐子卿有事離開,吩咐她待在原地不要動。
剛想收回眼,一個俊挺倨傲的身影,忽然進入他的視線範圍內。
一身墨藍色的西裝,英式三件套,一頭褐色短髮被打理的很是整齊,水晶燈芒很是耀眼,封蜜似乎看到他胸前領帶處的鑽石胸針,散發着熠熠的光華。
宴會廳入口處,那人攜帶着秘書而來,走過,似如同一陣風般殘卷襲來,將周圍人的視線都縈繞在他身上。
只是在觸及他冷冽如冰瞳的視線時,才堪堪的收回目光。
鍾羨文?封蜜凝着他身側的女伴。
今日她沒有穿那一身古板到老氣的西服套裝,而是破天荒的穿了黑色禮服裙,單肩設計,簡單大方又利落,卸去黑框眼鏡,一頭及肩長髮盤起在腦後,斜斜用一根簪子裝飾。
封蜜第一次發現,原來鍾羨文竟然長得不錯。
她看着楚漠上前,與那何老握手招呼,繼而將禮物遞上。
她的目光閃了閃,恍然想起昨日畫面。
她拒絕了楚漠的邀請,但是他並沒有生氣,似乎早已料到。
可,握着手中的香檳,指骨用力,香檳在杯內輕晃了下。
許惜月呢?許惜月不是他的女友麼,並且還爲他懷了孩子?道理說這種場合,他不可能捨下許惜月,而將鍾羨文帶了過來。
昨日的對話還歷歷在目,封蜜縮了縮身子,力圖將自己的存在減至最低。
現在每次見到楚漠,總覺得尷尬無比,偏生這種尷尬還在一直延續下去,她卻半點辦法也沒有。
“封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容我坐在這裡?”
正在封蜜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時,一聲幹練的女嗓,已然在頭頂上方響起。
擡眸,封蜜望去,觸及到的卻是鍾羨文那張略施淡妝的面孔。
“當然……可以!”不自然的嚥了下喉嚨,封蜜尷尬的說道。
似是沒看見封蜜面上的尷尬,鍾羨文施施然落座,手中端着一杯香檳。
“封小姐不會怪我吧?”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鍾羨文的話裡總是有話。
“……不會!”穩下情緒,封蜜朝着後者舉了舉杯,淺淺抿了口香檳,“我與鍾秘書也不算是陌生人了。”
而且,今天她們居然都穿了同色的禮服,鍾羨文施了淡妝,而封蜜則是復古的大濃妝。
眯眼,鍾羨文則是將香檳一飲而盡。
在她的視網膜裡,對面那女孩美得張狂而令人窒息。
得天獨厚的混血兒五官,突出了她的濃眉大眼,黑色的眼線將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襯托的格外妖嬈,睫毛極長,復古的大紅色脣紅,近在咫尺,皮膚細膩的居然連一絲毛細孔都見不到。
饒是鍾羨文身爲女性,也不由狠狠爲對方的美麗驚豔了一大把。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寵兒,即使她什麼都不做,依然能夠讓無數人爲之傾倒。
“封小姐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有男朋友吧?”
正當封蜜百無聊賴的這會,久久不語的鐘羨文忽然再度開口了。
側眸,封蜜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宴會中央,一個俊挺昂藏的身影正站在幾個商人中間,與對方陌生而疏離的交談着。
即使那對話隔得太遠封蜜聽不清,可那人面上的表情,卻是始終如一,倨傲而冷漠。
似乎是感知到了這股視線,那人回過身來,深邃漆黑的眸精準而準確的落向了沙發這邊,繼而,定格在封蜜身上。
封蜜的嬌軀,不由狠狠一震。
楚漠的視線太過窒息,明明她與鍾羨文都在看他,爲何他居然會一眼捕捉到她?
回身,他與那幾個商人說了些什麼,繼而,端着香檳,他已然大步穿來。
“封小姐?”就在這時,鍾羨文那詢問的聲音又跟着響起。
“嗯?”封蜜的腦海裡亂哄哄的,只覺得心臟被一隻手抓緊,透不過氣來。
“蜜蜜!”不消片刻,楚漠那墨藍色頎長的身影已然站在她一米開外。
“……楚漠!”深吸口氣,她從沙發上起身打招呼。
楚漠那灼灼的黑眸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忽而薄脣輕啓,由衷的誇讚一句道:“你今天真漂亮!”
可不是,那一身黑色禮服包裹在她的身上,裙襬處直拖曳到地面,很是簡潔大方的設計,濃妝紅脣黑禮服,最是能打造出古典東方美的韻味。
他從不知道,原來她已經出落的如此亭亭如立。可,卻是被人捷足先登!
想到那個捷足先登的人,楚漠的面色緊繃了下。
“……”封蜜猜想,她此刻的面頰應該紅透,默了半響,才喃喃出兩個字來,“謝謝!”她不知道,原來楚漠還會夸人!
“徐子卿呢?”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尷尬,楚漠體貼的轉移話題。
“他有事先出去了,等下會回來。”長出一口氣,封蜜回答。
實則他的壓迫感實在太重,加上他那般火熱的視線,封蜜簡直是頭皮發麻。
碰巧,這時又有商業貴胄上前來打招呼,楚漠不得不與封蜜道歉,接着與那人寒暄走開。
能參加何家壽宴的人士,幾乎都是商業圈內的成功人士,如若不趁此機會好好打聲招呼,說什麼都過不去!
等楚漠離去,封蜜纔算長舒了一口氣。
“封小姐,我想你是個聰慧的人,自然不難看出BOSS對你的情意,若是你願意,請好好對待他。BOSS他其實……很苦!”
起身,凝着楚漠離開的身影,鍾羨文忽然幽幽出聲,繼而半步不落的走開。
見鍾羨文離開,封蜜簡直鬱悶的不行!
這一段時間,似乎全世界都在告訴她,楚漠其實是個好人,楚漠喜歡她,楚漠的各種好,特別是當封蜜得知星空傳媒後,那心情更是複雜。
先前她本就是因爲楚漠繼承封氏,纔對他百般諷刺,現在發覺不是,人家其實不在乎,那恨意一下便突然沒了,這一刻,她真是不知該如何處理與楚漠間的關係?
每個人都在說她聰慧,其實她又何嘗不想糊塗一點,封蜜苦笑。
見徐子卿依然沒有回來,宴會廳裡的氣氛實在苦悶,放下香檳,封蜜提着裙襬轉去了後花園。
紫竹山莊很壯闊,面積十分宏大,其中就後花園,就佔據了五分之一。 假山噴泉等,更是不下十幾座。
夜風很涼,層層撲面而來,呼在面上,還能感覺到花香的氣息。
穿過一座假山,封蜜拎着裙襬,剛要繞過木板橋,便聽見一陣細細碎語聲,從橋那面響起。
寂靜聲中,那細語更爲清晰,如從風裡飄來一般。
這個時刻,除了宴會廳裡的人外,會逗留在後花園裡的,屈指可數。
剛纔一路走來,封蜜就未見到半個人,現下,倒起了幾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