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驕陽懸掛,八月流火,肆意又張狂。
時近九月,八月中旬,驕陽天,熱力在空氣中四散。
相比起廣大正在度暑假的莘莘學子而言,嘉英女子高校卻已提早二十天,正式開課。
烈陽下,林蔭道邊,已不能隨處可見穿着黑白校服裙,腿套長筒襪的女生們,只餘噴水池裡的水花,在陽光下射出一道晶瑩弧線。
學校正中,那顆復古大鐘停在下午一點時刻,“噹啷——”一聲鐘響,世界爲之沉寂。
一點半,第一堂課,離上課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漸漸,有學生陸續從門口,走廊行入,三三兩兩,成羣結伴。
一邊聊着時下最流行的髮型着裝,一邊聊着各處蒐集來的八卦新聞,又譬如在上屆時裝週上看中的某款衣服,暑期裡與全家人與哪裡旅遊,再或者偷偷分享着一些小心事,秘密。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偷嚐禁果的人,因爲人有好奇,一旦感到好奇,便會不顧一切的奔向那處好奇,直到解開謎題。
或許,謎題後藏着的是眼淚,是悲傷,是失望,抑或驚喜,但那,都是人生必修的課程。
高中部,高三,A班。
離第一堂課前還有半個小時,課堂內,學生早已到了三三兩兩。
正各自交頭接耳的分享着暑期裡體驗到的刺激與快樂。
忽而,教室門被一隻蔥白柔嫩的手掌推開,“嘭——”的一聲,門撞向一邊。
而教室內,衆多視線,也一致的朝着門口處看去——
逆着光,身穿黑白校裙的女孩站在教室門口。她的肩膀上斜跨着一隻精緻小巧的單肩包,白色,黑色短裙下,是兩條纖細筆直的長腿,藕段般蔥白的凝脂膚色,往上,則是一張生就濃眉大眼的俏麗面孔,偏混血兒的精緻容顏,下巴微微昂着,一副桀驁不羈又倨傲的姿態。
見到是她,那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便變得格外灼熱,甚至於底下有些人已然在竊竊私語,那目光一邊落在她的身上。
昂着下巴,封蜜擡眸,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一掃去,底下那些竊竊私語聲頓止,甚至於衆人的面色也變得有些古怪。
課桌上,一大束玫瑰花安放在那裡,烈焰似火的紅玫瑰,紅色的花瓣綠色的莖葉,象徵着愛情與追求。
底下,一盒巧克力壓在玫瑰花下。
99朵玫瑰,花瓣上撒滿了香檳色,似乎連空氣裡,都散發着紅玫瑰的香氣。
不消幾步,她已然走到了課桌前。
垂眸,凝視着課桌上那束包裝精美的玫瑰花,黑白分明的眸裡,有一絲厭惡之色閃過。
伸手,取出玫瑰花束裡,那一張金色的卡片。
而隨着她的這個動作,教室內,衆人的呼吸一緊,八卦的眸落在那一隻纖細皓白的手掌上。
前座,女同學不安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蠕動了下脣瓣,最終什麼都沒說。
卡片上,一行極爲漂亮的手寫字體,字跡流利又工整的字畫,一行情詩印入眼簾,是取自徐志摩的詩。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也無須歡喜——”
脣動,她呢喃着這段話,不由低笑出聲。
“就如同此刻,我想對你說,今晚八點,不見不散。”
“放學前,我來接你,甜心,要乖乖等我哦!”
底下的簽名,赫然是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簽名,喬司延。
指尖捏着卡片,她恍然想起,從前的某段時間裡,他似乎也喜歡給她送玫瑰花與巧克力,每日一份,從不缺席。
直到後來她聽說,隔壁大學部一年級的校花,也收到了喬司延的玫瑰花巧克力。
那時,她纔開始明白,原來她並非獨一無二,而是他追求女孩子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樣。
每天,他都會吩咐小弟,去花店購置幾束玫瑰花,甚至於巧克力也是大批量*,他已然成爲花店的常客,那卡片更不是他親寫。
從前,或許封蜜會難過,可是現在,再見到喬司延這個名字,似乎心裡,再也起不了任何波瀾。
就如同一本書上所說,你喜歡一個人時,即使他是根草,你也會把他當成寶;而當你厭惡一個人時,即使他是塊寶,在你眼裡也不過就是根草。
只是,封蜜的眼眸落在那鮮豔如火的玫瑰花瓣上,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算什麼?
一週前,封蜜正式來嘉英重新上學。因爲她之前請了將近一個月的假,而這之後放了暑假,她雖是高三最後半年,卻要將落下的課程補齊,才能順利從嘉英畢業。
而至從一週前,她來嘉英上學後,每天課桌上雷打不動一束玫瑰花與一盒巧克力,皆出自於喬司延之手。
漸漸地,所有人都知道她與大學部的喬司延,開始了藕斷絲連,而劉心瑜,也不下好幾次來她這裡鬧過。
封蜜一向不屑於解釋,正如所有人都有一張口,而你只有一張而已。
捏着卡片,重新塞入花束裡,拎起花束,封蜜遞給前座那位帶着黑框眼鏡的女同學,“老規矩,交給你了!”
將玫瑰花與巧克力一同塞入後者的懷裡,放下包包,封蜜坐下。
這是她每日一掃的課程,將喬司延送的玫瑰花巧克力處理掉,雖然,封蜜很想直接丟入垃圾桶裡。
懷抱着玫瑰花巧克力,前座的女孩子隱藏在黑框眼鏡下的雙眸晶晶亮,“放心吧,我會把這些處理掉的,一定賣個好價錢,資助貧困學生。”
不錯,這一週的花束與巧克力,最終都被女生給賣掉了。
賣掉的錢,捐了慈善,慈善是指,女生家隔壁的一個貧困小孩。
“嗯,你處理!”封蜜翻開書,攤開在桌面上,然後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好噠,那就謝謝你了。”女生眨了眨黑眸,乖巧的回身過去,當什麼都沒發生。
“嗯哼!”哼出一聲,封蜜闔眼,睡覺。
外面,日光燙曬,室內,空調風絲絲入耳,吹拂的她幾乎想眯起眼兒就此入眠。
凝視着窗外,封蜜的眼裡漸漸染上一絲哀傷。
一週,一週又三天過去了,至從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知道他的訊息。
好像,他們彼此,都在各自的世界裡,跟着消失了。
在心內嘆息一聲,封蜜轉過頭去,側着繼續睡。
傍晚,四點半。
落日餘暉,斜陽豔豔,天盡的那一頭,晚霞璀璨,如落幕黃昏。
斜挎着單肩包,封蜜低垂着眸,走出嘉英。
還未正式上課,暫時不用留宿,以前封蜜或許樂的高興,可是現下,卻並不是很開心。
比起回去之後的一個人,還不如所有人在一起熱鬧。
耳邊,陸續有女生經過,繼而,那竊竊私語聲,不斷從一個方向而來。
“哇,你們看,好帥哦!”
“天哪,他是在等誰,還抱着那麼大一束玫瑰花!”
“不知道是哪個女生這麼有福氣哦,好羨慕,人家也想要!”
“你傻!沒忘記嘉英的校規多嚴格,如果等下被校長或者老師見到了,那個女生一定死定了!”
微眯起眼兒,封蜜忽然有不祥的預感。
校門外,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停在那裡。
敞篷跑車,後座內,一束鮮豔的惹火的紅玫瑰安放在那裡,紅瓣綠莖,在豔陽下分外奪目。
駕駛座內,穿着花襯衫戴着黑墨鏡的男人單手搭在車門上,對過往女生們的尖叫與傾慕,只是微微勾起那一彎薄脣,翹出一個迷人的弧度。
繼而,又有抽氣聲,不斷在空中響起。
正是放學下課時,所有人都會從正門經過。
紅色法拉利就那樣大刺刺的停在校門口,引得那保安的目光都跟着過來。
封蜜剛走到校門口,便停住了腳步,冷睨着那法拉利上的少年,封蜜掐了掐額頭,剛準備返身。
“甜心!”卻是,一聲張揚邪肆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
“聽不到聽不到,不是叫我不是叫我……”封蜜自我催眠,然後繼續往校內走去。
“封蜜!”又是一聲響起,直呼其名。
這下,封蜜想裝作耳聾,都是不能了。
無奈的轉過身來,睨着那早已從駕駛座上跳下的喬司延,封蜜苦笑,“喬二少,請問您想幹嘛!?”
從天天送禮物,到校門口堵截,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情詩。封蜜就只想問一句,喬二少,你想幹嘛!
不過幾步,喬司延已然走至她的面前,他的手裡拎着那束紅玫瑰,遞到她的面前,“甜心,這是送給你的,喜歡不喜歡!”
一股男士香水的氣息,和着玫瑰花香,濃郁的傳到她的鼻孔裡。
封蜜忍住想打噴嚏的衝動,冷睨着眼前年輕帥氣的男人,“喬二少,如果是因爲上次的事情,我可以跟你道歉,只希望你今後別再做這些事了。”
沒有去接玫瑰花,封蜜決定與他說清楚。
若是天天這樣下去,不僅是她的名譽不保,恐怕校長又該傳話她了。
“別啊,”聞聲,喬司延又是一副邪氣的幾乎欠揍的模樣,“我不過就是想請你吃個飯,用得着這麼苦巴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