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上,身穿嚴謹黑白西裝妝容精緻的社會新聞主持人清晰利落的嗓音透過音響聲冷靜播報着新聞,畫面上是兩岸咖啡廳二樓混亂的場景,當時應該是圍觀羣衆手機拍攝,像素並不是十分清晰,即使如此,封蜜依然能第一眼認出那瘋狂撲向自己的劉心瑜,而她當時顯然愣住呆滯原地,伴隨着聲聲尖叫,那大腹便便的身影衝向了呆滯原地的她,而後……
畫面卡殼,視頻畫面截然而止,封蜜猛然抓住被單,一手捂住心口急促呼吸。
即使這起**已經過去好幾天,她卻依然恍惚發生在昨天,劉心瑜如同瘋子般撲了過來,而後,是陸敏秋躺在血泊裡的身影,那一幕幕,清晰的就如同昨天。
在出院後的第二天,再將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後,封蜜其實有想過去探望陸敏秋,可她反覆糾結,卻發現她竟然找不到一個理由去探望。
先不說她曾那樣傷害過陸敏秋,就說她跟封華年已經不是父女關係,那她,又該以什麼身份去探望?
其實很多事,當你簡單的以爲過去,卻再也回不到過去。
“據悉,歹徒是一個年輕女子,剛滿18週歲成年,是一個即將踏入大學校園的學生。那麼,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讓一個這樣年輕的姑娘化身魔鬼,手持短刃對同伴拔刀相向呢……”
“現當地警局已將歹徒捉拿歸案,因爲這起**太過惡劣,現在仍在審訊當中……”
畫面定格在劉心瑜手持匕首刺向封蜜的那一幕,即使是模糊的拍攝質量,依然可以看出劉心瑜持着匕首刺向封蜜時那不顧一切甚至於欲之對方於死地的決心,決絕而狠心。
眼睛酸澀疼痛,封蜜眨了眨眼,忽略心底那股難過的情緒,手指按在遙控器關閉按鈕上,掙扎了兩秒,終於狠下心,按下了關閉鍵。
那刺耳的聲音戛然而止,屏幕黑暗下來,空蕩蕩的房間似乎只剩下她的呼吸,濃重,急促。
半響,封蜜拿起手機,循着那熟悉的號碼播了過去。
“我認爲,這個方案留待商榷,旭力是一家才成立三年的新興企業,將這麼大的一個方案留給旭力的人來完成,未免太過冒險,而且,你給的這份旭力的資料並不夠全面。”
“在座各位都知道,風行過去幾乎將主要目標投注在房地產市場上,而旭力這幾年併購了國內幾家老牌電器企業後,幾乎將眼光投注在新能源開發上。”
“衆所周知,新能源開發的投資太大,很有可能血本無歸,而旭力作爲一家才併購幾家即將倒閉的老牌電器企業的新興企業,並未站穩根基,卻又雄心勃勃的將目光投注在這項幾乎入不敷出的投資上,恕我直言,未免胃口太大!”
彼時,風行總部78層高樓上,抽離地平面扶搖直上的摩天大樓上。
會議室裡,一羣風行集團最爲優秀的精英們正惴惴不安的坐着,在霍行衍這番擲地有聲的反駁聲後,在座面面相覷,最後將目光投向那首席座位以下第二個座位上。
女子一襲簡單幹練的黑白西裝,蝴蝶結飄帶設計的領帶讓它有別於普通西裝的死板,黑與白最能締造經典情結,是以奧黛麗赫本式風格的着裝向來被許多年輕女子推崇。
而此刻,那優雅交疊着雙腿維持着颯爽英姿的姣美女子卻輕輕推了下鼻樑上的金絲邊眼睛,紅脣斷然譏誚出聲,“霍總不介意,多一個愛說真話的屬下吧?”首席座位底下的第二個座位,剛上任風行總監的華悠然語態挑釁。
“願聞其詳!”霍行衍虛擡了下手。
“對於霍總的這番話,我覺得我不能贊同。”
“……”會議室裡的衆位精英們又是一陣面面相覷,而後紛紛轉頭看天花板落地窗外會議桌,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
下巴微擡,華悠然目不斜視,“霍總剛剛說,旭力剛併購了幾家老牌企業,又將目光轉向新能源開發,未免胃口太大?我倒覺得,以目前的經濟形勢來看,旭力這樣做並無不可。一家才成立三年的新興企業,如果不能這個時刻轉型,積極尋求合作,試問,誰會給予一家新公司成長的機會,恐怕照這樣下去,不出兩年,旭力遲早被其他企業吞沒,或者在競爭壓力下淘汰。”
“因爲如此,旭力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於是旭力找到風行,尋求與風行合作,這證明旭力的所有人眼光很長遠。而對於風行而言,跟旭力合作,旭力可以幫風行探路。如果穩贏,自然是兩家歡喜;如果輸,風行也沒有任何損失。”不得不說,華悠然在分析利弊上倒是很到位。
“……說的也是。”底下一個管理部總監不由點點頭,幸虧旁邊的人及時拉了他一把,那人才想起現在何處,當看到霍行衍那張沉着冷靜不苟言笑的面容時,他纔有種闖禍了的覺悟。
“而霍總剛剛說旭力只是一家成立三年的新興企業……”
華悠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笑意裡滿是森森的嘲諷,“有句話叫做輕人者自輕。我記得當年風行也是一家剛上市的新興企業,那會風行並不叫風行,而叫風投房產。當時霍總不過也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卻能帶領着二十幾個人的團隊,風風火火打天下。”
“每個人都有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候,熬過去,都會成爲人生贏家。只是,當我們成爲人生贏家時,務必要記得一句話——”
華悠然霍然擡眸,那英氣逼人的眼眸直直對上霍行衍那沉靜的彷如黑海深淵的黑眸,有髮梢輕刷過她的眼際,她脣角的弧度斜挑,滿滿譏誚,“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
落地窗外,藍天白雲晃悠悠,像是倒影在玻璃表面一般,清風微拂,白雲朵朵相擁着而去,天空乾淨如畫。
這大概是A市入冬以來最美的一天,前天下過暴雪,雪花至今天尚未融化,樹梢上還有結冰的積雪,乾冷的餘溫讓大街上依然銀裝素裹,棉襖加身。
室內,暖氣陣陣,空氣卻彷彿就此窒息了一般,那些下屬們紛紛擦着額角不存在的汗水,戰戰兢兢,一聲不吭,生怕犯錯。
那兩人眼神間的火花四射,讓這些下屬紛紛叫苦不遲。
他們不明白,這華總監是霍總一手提拔直接安插在這重要職位上的,爲何偏偏這華總監總跟霍總作對?想不通啊想不通。
會議桌前,霍行衍身姿清朗的站在那裡,他明明是在笑,卻彷彿笑意未達眼底,那清俊的輪廓彷彿罩上了一層薄霧,讓人探不到究竟,只餘他身上的森森寒意不住揮發,讓會議室內一衆下屬心有慼慼。
“嗡嗡嗡——”忽然,一陣手機振動的聲音伴隨着悅耳靈動的樂曲聲在會議室內響起,打破了會議室死寂的氣氛。
是一首沒有詞的前奏,很像是時下流行樂曲的前奏,很歡快很靈動,彷彿冰激凌甜香和着夏天的味道,一曲非常青春年輕的曲調。
衆下屬們頓時大驚,紛紛去掏自己的手機,同時在心裡咒罵了那個進會議室不關機的傻X好幾遍,霍總再三警告過,進會議室開會必須關機。
而正當衆人心有餘悸的去檢查各自手機時,只見霍行衍神情自若的掏出手機,說了聲,“很抱歉,是我的電話!”
於是,衆人又將剛纔罵誰不關機誰是傻叉的自己在心裡罵了一頓,畢竟誰敢去指責自己的上司?不要命啦?
“SORRY,我先去接個電話!”推開轉椅,霍行衍邊拿着手機邊出了會議室。
他的身後,華悠然死死的盯着他的身影,滿臉都是嫉恨,她的眼神彷彿只定格在剛剛他推開會議室門出去的那一瞬,霍行衍的脣邊掛着淺淺笑意,像是寵溺,只一眼,她就猜出打這個電話的是誰。
“BOSS?”外面等候多時的莫蕭剛想說話,就被霍行衍揮揮手推開。
待接通電話時,霍行衍彷彿冰雪溶卻,重新恢復成那個居家好男人,“小乖,不生氣啦?”
至從懷孕**後,封蜜幾乎將他隔絕在外,別說不與他說話,就連他在家她都是懶得搭理。
他知道她爲什麼生氣,原本她才18歲成年,或許她從未想過她在18歲時交往一個男朋友,被求婚成爲未婚夫妻,而後見了家長,即將走入婚姻殿堂。
這一切對於原本自由的她來說不可謂不快速,都是在她還未完全做好心裡準備的情況下。
而現在,她還未做好心理準備,她又將成爲一個媽媽,特別是在知曉自己身世後,這對於她而言,有些難以接受。
可霍行衍已經等不了了,他已經31歲,再過幾個月,他又將蒼老一歲,而封蜜還風華正茂,等她自願跟他結婚生娃,恐怕得在封蜜25歲後,那時的霍行衍恐怕已經40了,而封蜜依然年輕漂亮。
年齡是兩人之間巨大的鴻溝,霍行衍無法接受這種鴻溝,例如他老去她還風華正茂,當然霍行衍並非對自己沒有信心,實則他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哼——”原本以爲自己會生氣,可聽到對方的聲音封蜜發現她不過只是在賭氣,“別說話,我還生氣呢!”
聽到這麼可愛的聲音,霍行衍幾乎在心裡笑出聲來,“好好好,我不說話,你別生氣,不不,你繼續生氣吧。”
“你才生氣呢——”霍行衍幾乎能預感到那頭的封蜜嘴上幾乎能掛兩個油瓶,“什麼叫你不說話!?你不說話我跟鬼說話呢!”
瞧,女人不理智起來簡直是不可理喻,特別是暗暗在心裡憋了兩天氣的封蜜,可見火氣能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