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京城夜雨
沐清漪和魏無忌說話的時候,夏修竹與南宮絕已經打得越加激烈了。南宮絕手中長劍縱橫開闔所向披靡。夏修竹手中長槍同樣的宛若游龍,銀芒四射。雖然南宮絕的修爲確實是要比魏無忌和夏修竹高上一些,但是也還遠沒有高到可以毫不費力碾壓兩人的地步。何況他已經年過七旬,體力和精力也遠遠比不得年輕人,剛剛又跟魏無忌打了一場,漸漸地夏修竹開始跟他打成平手,戰局佔據也僵持起來了。
魏無忌站在沐清漪身邊,打量着遠處打鬥中的兩個人,讚歎道:“顧公子身邊的人果真不凡,竟然連華國第一高手也甘願隨侍公子身邊,在下佩服。”
若是之前魏無忌還猜不出來夏修竹的身份,但是現在夏修竹使出全力與南宮絕動手,魏無忌再猜不出他的身份就有些奇怪了——冷麪銀槍聶雲,華國第一高手。沒想到竟然會無聲無息的來到西越,還成了沐清漪的隨身侍衛。魏無忌不由得想起當初在華國皇宮的時候聶雲也是明澤公主的隨身侍衛。這個沐清漪,果然有着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的能力麼?
“魏公子過譽了。”沐清漪淡淡道,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聶雲最出名的便是他的槍法,雖然他大多數時候都是用劍的。但是如果跟南宮絕這樣的高手過招還藏着掖着的話,便是自尋死路。
魏無忌嘆氣道:“看來是用不着在下出手了。”
南宮絕的武功並不比高他們特別多。之前他與南宮絕打了一場消耗了他的實力,這會兒夏修竹跟他打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果然,漸漸地年輕人的優勢便體現了出來。南宮絕出手的速度開始慢了起來,而夏修竹的銀槍卻依然凌厲無比。當然這些以沐清漪的眼力是看不出來的,她只能通過魏無忌的表情判斷戰局的情況。
良久之後,打鬥中的兩人交錯而過,又飛快的分開。夏修竹連連倒退了十幾步終於收住了腳步,手中銀槍一展,凌厲的指向南宮絕。閃爍着銀芒的槍尖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一抹血紅。對面,南宮絕卻並沒有後退,足下雙腳陷入了底下足足兩寸有餘,但是脣邊卻溢出了一絲血跡,月光下胸口的衣衫也綻放出一朵血花。
“咳咳...老夫輸了。”南宮絕輕咳了兩聲,聲音有些乾澀的道。頭頂原本花白的頭髮在月光下彷彿一瞬間都變成了雪白,整個人也顯得更加蒼老了。美人遲暮,名將白首,本就是世間最無可奈何也最傷感的事情。南宮絕縱橫半生,武功蓋世,如今卻在這春夜的京城郊外輸給了一個之前連名字都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如何能夠不感到傷悲?
夏修竹沉默的拱了拱手,“大將軍武功高強,在下佩服。”
夏修竹很清楚,如果不是南宮絕之前與魏無忌已經打過一場了,他未必打得過南宮絕。而且今晚這一戰,對他的武功修爲也頗有益處。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夏修竹都十分尊敬眼前的這個老者。
魏無忌手中的長劍早已經不知去向,手中依然握着那把烏金鐵骨扇含笑走了過來,道:“大將軍,勝負已分不知您可否遵守承諾,讓健銳營的將士回去?”
南宮絕冷哼一聲道:“老夫豈會出爾反爾?不過話說回來...今晚贏了老夫的似乎不是魏公子,還是說魏公子想要再跟老夫打一場?”
魏無忌一怔,不由摸摸鼻子苦笑道:“不敢,在下也不願與大將軍起衝突,還請大將軍高擡貴手。”
南宮絕看着眼前的兩個年輕人,只得嘆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提着劍轉身往來的方向而去。有這兩個人在,就算他不想遵守承諾只怕也是不行的吧。現在的年輕人果然了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在這個年紀可遠沒有這樣的功力,一時間南宮絕心中也生氣一股滄桑之感,對於京城裡的諸多事情也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看着南宮絕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中,魏無忌回頭朝着沐清漪拱手笑道:“顧公子,今晚真是多謝你了。”
沐清漪低眉淺笑,“不用謝,我也不是專門來幫魏公子的。你若是道謝,我又怎麼好意思?”
魏無忌臉上的笑容微僵,“呃...顧公子的意思是?”
沐清漪挑眉笑道:“南宮大將軍走了,魏公子這三萬神策營和寒雪樓的人打算怎麼辦?”
魏無忌有些謹慎的望着沐清漪道:“顧公子有什麼提議?”
沐清漪笑道:“不如...借給在下用用如何?”
魏無忌愣住,沐清漪竟然是想要來跟他搶兵權的?很快便回過神來笑道:“顧公子說笑了,這神策營的兵馬...可不是說借就借的。”
沐清漪笑道:“健銳營認人不認領,南宮大將軍憑着無上軍威方能調動。而神策營卻是認令不認人,勞煩魏公子將手中的兵符借給在下用一用吧。”
“若是在下不答應,顧公子想強搶不成?”魏無忌眼神銳利,直刺沐清漪而來。沐清漪卻並不在意,站在瞄着煙雨江山的紙傘下,雖然在飄着細雨的夜色中卻依然雅緻的猶如名門世家精心教養的名門公子。有些遺憾的看着魏無忌道:“大家都是斯文人,我並不太想對魏公子動粗。”
魏無忌有的朗聲大笑,“顧公子,你確定你有本事從本公子手中奪走兵符?”並非魏無忌看不起沐清漪,而是夏修竹的武功最多可以跟他打個平手,雖然還有個無心隨侍在側,卻還要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沐清漪。何況,他的寒雪樓也在這附近。
“如果加上我們呢?”一個笑盈盈的聲音出現在沐清漪身後。魏無忌擡眼望去,幾個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女手持各式兵器走了出來,各個虎視眈眈的盯着魏無忌。雖然不算絕頂高手,卻也不容小視。
最讓魏無忌擔心的是,再往後不遠處還出現了不少同樣穿着黑衣的人。跟寒雪樓的殺手不同,這些人不僅武功不凡,而且一聽那整齊錯落有致的腳步聲就知道,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論實力,絕對比號稱西越最精銳的御林軍要強得多。這讓魏無忌不由得想起了在彭城是沐清漪和容瑾身邊帶着的那六十名侍衛。但是事後卻怎麼也查不出來這些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這幾位是?”魏無忌挑眉道。魏無忌一眼掃過去,就認出了兩個。都是當初在彭城見過的,其中一個女子是叫霍姝。
爲首一人拱手道:“豫王座下,天樞見過魏公子。”
魏無忌有些無奈的嘆氣,“沒想到豫王手下還有這樣一張王牌。”
沐清漪微微蹙眉,擡眼看了一眼黯淡的夜空,道:“魏公子,你考慮的如何了?在下還有事情要辦,想必魏公子也並不清閒。或者說,魏公子打算現在讓我們先跟寒雪樓打過一場?”
魏無忌看看已經堵住了自己四周去路的幾個黑衣人,搖搖頭從懷中摸出一塊金牌丟了過去。無心接到手裡檢查了一下,才朝着沐清漪點了點頭。魏無忌苦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想到在下倒是栽在了顧公子手中。其實顧公子完全不必如此,你知道的...你我之間並沒有衝突。”
都是爲了豫王不是麼?對於沐清漪來攔截自己的行爲,魏無忌實在是有些費解。雖然也有些不悅但是他卻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跟沐清漪硬拼,若是兩敗俱傷,便宜了別人不說多年籌謀更是將要付諸東流。
沐清漪把玩着手中令牌笑道:“有沒有衝突,並非你我能說的算的,不是麼?”
魏無忌無奈,顯然容瑾還是在跟義父較勁。但是這種時候較勁不會太兒戲了麼?
“就算有了兵符,顧公子要怎麼調兵?要知道,就算是認令不認人,也不可能隨便一個什麼人拿着令牌就能調動兵馬的。”魏無忌挑眉笑道。沐清漪抿脣淺笑,“這就不勞魏公子操心了。在下先行告辭。”
“什麼意思?”魏無忌變色。
沐清漪淡笑道:“天樞,你留下陪魏公子賞月吧。”
“是,公子!”天樞沉聲應道。
今晚根本就沒有月亮!魏無忌沒好氣的怒視着某人,沐清漪含笑折過身邊的一支杏花在手中把玩,“杏花帶雨,也別有一番風情不是麼?”
“嗚嗚嗷!”爬在沐清漪肩膀上沉睡的活兒被杏花撓到了鼻尖,打了個噴嚏醒過來,憤怒的伸爪去抓眼前的花枝。沐清漪含笑摸摸它的大尾巴,轉身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魏公子,在下新練了一門陣法,還請魏公子不吝賜教。魏公子最好不要用輕功離開,若是傷了魏公子,王爺和公子會怪罪在下的。”天樞一揮手,兩隊黑衣男子飛快的將從兩個方向包抄過來,將魏無忌緊緊的圍在了中間。魏無忌本想笑他大言不慚,卻在看到暗處不時閃動的銀芒時只剩下嘆口氣的力氣了,“既然如此,得罪了!”
剛剛回到奉天府,步玉堂便迎了上來,“公子,怎麼樣?”
沐清漪接下披風淡淡笑道:“沒事,京城怎麼樣了?”
步玉堂低聲道:“駐守京畿的步兵和羽林軍皆有異動。羽林軍應該是負恩侯府和莊王府都有,京畿守軍應該是端王的人。不過,他們都還無法控制整個羽林軍和京畿守軍,應該只有一部分能聽命與他們。”但是在這京城狹窄的地方,原本也容不下幾十萬大軍,有數千上萬人就已經綽綽有餘了。
沐清漪點點頭,道:“辛苦玉堂了。宮裡有什麼消息?”
步玉堂道:“王爺命人傳來消息,等收到他的信號,立刻設法控制住京畿守軍,羽林軍不用理會王爺自有主張。”步玉堂有些小小的興奮,這些日子跟着沐清漪他多少也看出來了王爺和公子的意圖。若是從前,他絕不會想到他一個小小的彭城太守,會有一天參與這皇位之爭。
沐清漪點頭,踱步到堂上坐了下來,輕聲嘆了口氣道:“都佈置好了就好。接下來...就等着吧。”
看到她如此鎮定的模樣,步玉堂不由得暗暗唾棄自己的失態。但是要練成顧公子這樣的鎮定沉穩,自己...四十歲以前怕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吧?
皇宮中,清和殿外的細雨中,衆皇子皇孫依然只能跪着。細雨綿綿打在身上並不太舒服,但是西越帝沒有發話這些皇子們既不敢起身也不敢換個地方避雨,只得這麼生生的淋着。身體不好的容瑄還好些,有人專門撐着傘擋着,其他人就真的只能淋着了。
殿內,容璋沉默的坐在一邊看着還在研究棋盤的西越帝,心中一邊暗暗揣西越帝擺出這樣的陣勢到底想要幹什麼。
“陛下,豫王殿下來了。”蔣斌悄悄走過來,低聲道。
西越帝擱下了棋子挑眉笑道:“哦?快讓他進來。”
不過片刻,容瑾便漫步偏殿走了進來。夜色中帶着一身淡淡的水汽,黑色的衣衫更像是濃墨一般襯得整個人眉目如畫,俊逸非凡。卻又帶着尋常時候少見的銳利的鋒芒。
容瑾沉默的掃了一眼西越帝和容璋,“父皇。”
西越帝含笑招手道:“瑾兒來了,快過來。這麼晚去哪兒了?容瑾輕哼一聲並不說話,只是走過來隨意的撿了一張椅子坐下。
容璋不由得握緊了手,緊緊的盯着眼前笑意盈盈,彷彿十分慈愛的西越帝。
西越帝淡淡道:“瑾兒,想知道你母妃是爲何過世的麼?”
容瑾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在容璋緊繃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漠然道:“沒興趣。”
“不孝的孩子!”西越帝沒好氣的道,卻並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的道:“你母妃那般疼你,朕卻沒將你教好......以前只當你不懂事兒,但是現在這些事情總還是應該告訴你的。”
“你住口!”容璋突然瞪着西越帝,厲聲叫道。
西越帝淡然的挑眉,畢竟是做了幾十年皇帝人,就算容璋這麼多年苦心孤詣的謀劃,論氣度卻還是比西越帝差了不止一籌。
顯然梅妃的死對於容璋來說是一個不可觸摸的傷痛,一聽到這個竟然連之前對西越帝的忌憚的拋到了腦後,一雙眼眸夾帶着仇恨的鋒芒惡狠狠地瞪着西越帝。
西越帝卻並不將他看在眼裡,只是看着容瑾道:“當年,你母妃有了你之後,在宮中的生活一直很平穩。但是直到容璋派人進宮暗中與她接觸,要她趁機在朕平日裡喝的茶水中下毒。並且許諾,將來他若是登基爲帝,依然願意立你母妃爲後。之後後來...”西越帝搖頭嘆息道:“你母妃一直拖到了生下你都沒有下手,最後無奈,自己將毒藥給吞了。”
“我叫你住口!我沒有逼夕兒,不是我做的!“容璋怒斥一聲,終於忍不住不管不顧的撲了過去。雖然這些年身體被毀得差不多了,但是容璋年少時也是學過武的,不知何時手中已經握了一把匕首,飛快的刺向西越帝。
西越帝輕哼一聲,擡手之間竟然快如閃電。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容璋手中的匕首已經被他奪到了手裡,整個人也被摔了出去。
容璋突然暴起刺殺西越帝,更是將旁邊的蔣斌嚇了一跳,“陛下?!”
西越帝淡然的擡手,道:“不要聲張,朕沒事。”
“但是陛下你......”蔣斌擔憂的看着西越帝脣邊溢出的血絲。西越帝的身體這半年來衰弱的極快,如今根本就不宜動手。西越帝卻並不在意,只是冷冷的看着被他摔倒在地地上的容璋,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就憑你?還想要來刺殺朕?不自量力。”
“瑾兒,殺了他!”容璋眼底閃過一絲陰霾,突然對着旁邊坐着的容瑾道。
容瑾擡手,修羅刀優雅的滑落到他手中。專注的望着手中緋紅精緻的短刀,容瑾挑眉道:“爲什麼?”
容璋咬牙道:“是他害死了你娘,殺了他爲你娘報仇!”
容瑾擡眼,淡淡道:“我沒見過我娘,不過...你們兩個、倒是可以一起殺了。既然你們都那麼愛她,就都下去陪她如何?”
有個不受控制的兒子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容璋現在大概十萬分的後悔這十幾年來對容瑾的放任自流,導致他根本就不聽任何人的話。再怎麼完美的棋局,若是棋子不聽指揮也是必敗無疑的。
西越帝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不由的放聲大笑起來,“哈哈,不愧是朕的兒子,有趣...瑾兒,朕現在都有些捨不得死了,朕想看看...這西越皇城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樑斌,去將朕的遺詔取過來吧。”
“是,陛下。”樑斌匆匆而去,很快便捧着明黃的遺詔回來了。西越帝接在手中,含笑朝容瑾招招手笑道:“瑾兒,過來看看。朕的選擇怎麼樣?”
容瑾起身踱過去,看了一眼西越帝手中的遺詔,皺了皺眉一把抓了過去。最好的絲線織就的絹帛,在他手裡不過霎間便化爲一堆碎片。西越帝卻並不動怒,笑道:“怎麼?瑾兒不喜歡?朕給你留了不少東西。”
“沒有皇位,本公子要那些東西幹什麼?嫌死得不夠快麼?”容瑾撇嘴道。西越帝有些無奈的看着他,“都怪朕以前太疏忽了,瑾兒...你知道的,就算朕留下遺詔傳位給你,你也坐不上皇位的。”容瑾最大的弱點便是他沒有朝臣和兵馬支持。原本他是真的想過駕崩了就帶着這個小兒子一起去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人之將死心腸倒是變軟了,還是這個兒子這些日子一來的作爲確實是讓他刮目相看了漸漸的倒是打消了這個想法。若是在給他兩年時間,容瑾絕對可以安安穩穩的坐上帝王的,只是現在...還是一句話,根基太淺。
“重寫!”容瑾皺眉道,“要死了還那麼多廢話,以後怎麼樣是本王的事。”
西越帝不由莞爾,“你當真不怕朕動怒麼?”
容瑾冷笑,“你以爲我是在跟你耍賴發脾氣麼?本公子...是在威脅你。”原本還算暖和的宮殿瞬間瀰漫這一股陰涼的氣息。蔣斌心驚膽戰的盯着豫王手中那精巧的猶如玩物一般的緋紅短刀,生怕九殿下一不小心真的給了陛下一刀。
西越帝揚眉笑道:“瑾兒你不是這麼天真的孩子啊,你當真以爲拿着朕的遺詔出去,你外面那些皇兄皇侄就會乖乖的奉你爲帝?”
容瑾淡淡笑道:“會不會一直乖乖的本王不知道,但是...現在他們恐怕只能乖乖的聽話了。”西越帝一怔,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你控制了羽林軍?是誰...東方旭麼?”
容瑾輕哼一聲,並不答話。西越帝道:“就算你控制了羽林軍,還有京畿守備步兵和城外的神策營和健銳營,你也都拿下了?”
容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容璋,“南宮絕的健銳營兵馬不是有人去幫本王攔住了麼?你說...一個魏無忌一個聶雲,擋不擋得住南宮絕?父皇,你說...我的清清攔不攔得住魏無忌?”
西越帝點頭道:“好主意,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攔下兩路兵馬。”
容瑾笑的彷彿一個得意非凡的孩子,“還不止呢,清清還順道跟魏無忌借了一些人,這樣...憑着她奉天府尹的身份出其不意...京畿守備應該也可以拿下吧?”
“你就沒想過,若是事後神策營和健銳營動亂怎麼辦?”西越帝挑眉道。容瑾勾脣一笑,“兒臣還在城外準備了五萬步兵和一萬騎兵,父皇覺得夠不夠?”
這一次,即使是西越帝也忍不住微微變色了。擡眼看着眼前俊美無儔的青年,點頭道:“能讓六萬人馬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京城附近,看來朕還是小看你了。若是朕現在問你哪兒來的兵馬,你肯定不會回答吧?看來上一次你去彭城收穫頗豐。”
容瑾淡笑道:“多謝父皇成全。”彭城距離京城不過兩日路程,如今馮止水控制了彭州,天闕城的將士出谷之後完全不用擔心爲發現的問題。只要日伏夜行,三四天之類便可以到京城附近。
西越帝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容璋道:“看到了麼?這小子是你能控制的麼?”說完,也不再多說什麼。西越帝提筆在跟前明黃的遺詔上開始寫字。
“你...你將無忌攔在了城外?”容璋有些艱難的問道。魏無忌帶着神策營是他手中的一張暗牌,卻沒想到竟然被容瑾截了胡,“我說過,我會幫你。”
容瑾淡笑道:“我也說過,不需要,我也不信。”
其實信不信在其次,他不需要他的幫助。
西越帝寫好了遺詔看着容瑾滿意的點點頭,對樑斌吩咐道:“去宣他們進來吧。瑾兒,你可滿意。”
容瑾看着西越帝跟前攤開的聖旨滿意的點了點頭,若是老頭子繼續頑固的不肯寫,他還要費許多的事情。
西越帝盯着地上的容璋,淡淡道:“三皇子容璋,意圖行刺...先拿下等候處罰。”
容璋死死的盯着神色已經有些灰敗的西越帝,冷笑道:“他不會殺我的,你若是不放心,何不現在就殺了本王?”
西越帝淡笑道:“朕答應過不會殺你就不會殺你。你當真以爲...瑾兒是你的骨肉麼?”
容璋一愣,很快又冷笑道:“你不想承認麼?”
西越帝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詭秘,“真是個傻孩子...你以爲你收到一封夕兒的絕筆就是真的麼?那封信,是朕讓人送給你的。若不是你以爲瑾兒是你的骨肉,這些年早就想要殺了他吧?只是一封信,就讓你乖乖的替朕暗中保護瑾兒不是很好麼?只是朕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無用,連個孩子都保護不好!”
一瞬間,容璋的俊顏再一次扭曲起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將他留在梅園幾年不聞不問,難道不是因爲懷疑他不是你的骨肉麼?”
西越帝默然,外面卻傳來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西越帝眼神一凝,清清一彈指,一道勁風掠過容璋身邊,容璋身上的幾處穴道一麻,頓時動彈不得。
“兒臣等叩見父皇。”
容瑄和容琰領頭,一衆皇子皇孫們走進了殿內,看到坐在軟榻上的西越帝有些意外的愣了愣,連忙俯身請安。
西越帝輕咳一聲,淡聲道:“你們來了。”也不叫平身,衆人也只得繼續跪着。
容琰的目光掃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神色難辨的容璋,在看了一眼就站在西越帝身邊的容瑾,皺了皺眉沒敢開口說話。
西越帝淡然的掃了他們一眼,外面細雨如煙,衆人身上雖然還沒有溼透但是衣服髮絲卻也染上了溼氣。西越帝淡淡道:“這麼晚了,你們倒是孝順。”
容琰恭聲道:“孝順父皇是兒臣們應該做的。不知父皇龍體可還安好?”
西越帝淡然的點頭,隨手將手中的聖旨遞給蔣斌淡然道:“朕天命將近,以後也管不了你們了。你們自己好自爲之吧。”
衆皇子連忙道:“父皇必定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看着衆人雖然隱晦,但是目光卻都不由自主的去瞄蔣斌手中的旨意,西越帝嘲諷的冷笑一聲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長命百歲?朕已經年近古稀,倒也算得上是壽終正寢了。西越下一任的皇帝,朕也已經挑好了。朕在位四十年,雖然算不得盛世明君,西越卻也沒有敗在朕的手中,這以後的事情朕也管不着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這也是西越帝足以自傲的地方,這二十年他確實沒有做出什麼宏圖偉業,但是就憑着前二十年的基礎,即使他殺功臣,誅權貴,貶文臣,打壓武將,西越在他手中依然並沒有衰落的太多。依然是中原三國之中最富庶的國家。至於以後,身前的事情的管不完,誰還管身後的事情。
說完這些,西越帝皺了皺眉,一股淡淡的血腥在宮殿中瀰漫開來。西越帝擡手,鮮血出口中噴出順着指縫流了出來。整個人的臉色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的衰敗下去。
“父皇!”衆人大驚,剛剛看到西越帝端坐在軟榻上還有人心中有些忐忑,沒想到才說幾句話人就要倒下去了。
站在旁邊的容瑾皺了皺眉,擡手扶住了他。西越帝喘了口氣,淡淡的笑道:“還知道扶朕,總算朕也沒有白養你這麼多年。”
容瑾輕哼一聲並不說話。
西越帝有些厭煩的掃了一眼在場的皇子們,道:“扶朕進去躺着,鬧得朕心煩。”
原本哭天搶地的聲音頓時窒了一窒,大殿裡一時鴉雀無聲。西越帝趁着容瑾的手站起身來,往屏風後面的龍船而去。容瑾素來不會侍候人,即使西越帝已經病得快不行了,扶着人也不怎麼盡心。跪在地上的容琰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扶住了另一邊,將西越帝扶進裡間去。
西越帝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拒絕。
進了裡間躺下,西越帝便道:“瑾兒留下,你出去吧。”
容琰看了看一臉漠然的容瑾,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得怏怏的退了出去。其實這裡是清和殿的後殿,平日西越帝起居的地方。龍牀和外間只是隔着一道山水畫屏罷了,外面的人基本上也能看清楚裡面的人,聽見裡面的聲音。倒也不至於西越帝會跟容瑾說什麼秘密不讓他們知道。
但是父皇此時依然對容瑾如此親近寵愛的態度,卻不得不讓容琰有了一些不好的聯想。
轉過屏風,正好對上容瑄深思的眼眸,顯然兩人是想到一起去了。容琰走到容瑄身邊跪下,跪地之前卻對着跪在後面的十皇子容瑆使了個眼色,容瑆點點頭,看看左右的兄弟,悄悄的往後挪去,在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屏風後面的當頭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原本跪在他旁邊的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彷彿沒看見一般。
大殿裡的氣氛隱隱的有些古怪起來,沉悶的讓人心口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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