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王旻收到蔣家的信兒,說是未來老岳父有事相商的時候,是十分疑惑的。

這門親事,說是與蔣家聯姻,不過眼明的人都看得明白,汾陽侯府真不大看得上沒用的蔣家二老爺。訂下了這門與蔣舒蘭的親事,一樣是看中了蔣二老爺的堂弟蔣御史,另一個,就大部分是因蔣舒蘭的外祖家,那位在宗室中雖不是公主,卻十分有影響力的恭順郡主了。

從定親到現在,汾陽侯府大多與恭順郡主聯絡,跟這位便宜老丈人真是沒啥交際。

若是從前,王旻只怕隨意說個理由推了也就完了,只是之前,他又與眼下十分得寵的榮壽公主有多接觸,是能看得出蔣舒蘭與榮壽公主親近的,因對這妻子有了更重視的感覺,況蔣舒蘭雖柔弱,卻心底純善,這些日子往來,他心裡漸漸有了這姑娘的影子,早就不單是爲了自己的前程了。

不願給蔣舒蘭的父親沒臉,叫她心裡也跟着不自在,遲疑了許久,王旻還是收拾好了模樣,做出了一貫的翩翩少年郎的姿態來往蔣府去。

一張溫文的臉,在見到了蔣家二老爺領出了自家的妾與個羞答答的美貌女孩兒之後,王旻臉上一貫的笑容就有點兒撐不住了。

這女孩兒他是知道的,蔣家的庶出女兒,蔣舒蘭的庶妹。

目光落在這嫋嫋地立在面前,一股婀娜的美麗確實壓過了蔣舒蘭美貌的這個女孩兒的身上,目光再看看那一臉喜意的妾與含笑,用慈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蔣家二老爺,饒是這王旻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臉上的抽搐了,眼角亂跳,忍着心裡的噁心,只勉強地施禮,腳下動了動,離那渾身都是香氣的女孩兒遠些,這才裝傻問道,“正想給縣主請安,眼下侄兒卻未見到,不知縣主在何處,總不好失禮。”

他口中的縣主,就是蔣舒蘭之母了,正常人想想,若是叫親孃見着有人狗膽包天,要挖自家閨女的牆角,不大耳瓜子抽死這庶女纔怪了。

到時候,王旻不用自己拒絕得罪蔣家,這事兒就揭過了。

此時這少年真是有些頭疼。

既然敢娶恭順郡主的外孫女,他就沒想過再納妾好吧?

蔣家二老爺言下之意裡裡外外都在說想要將這庶女跟着蔣舒蘭也嫁到汾陽侯府去。因是“看重”他這個人,蔣家二老爺才含淚“委屈”了這個庶出的閨女,都是姐妹,哪裡能搶蔣舒蘭的正妻之位呢?先做個二房,到時候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算是一份佳話了,不過蔣家二老爺的意思,就是雖名義上是二房,不過這庶女是他心愛的那個,平日裡要好好兒地照看,別叫這庶女受了委屈。

至於蔣舒蘭,這不是還將正妻的體面留着呢麼?自家姐妹,她佔了這麼大的便宜,還應該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聽了蔣家二老爺顛三倒四的話,王旻落在了這老泰山一張雖到了中年卻依舊俊美的臉上。當然,若是不俊俏,宗室縣主也看不上他來着。不過此時王旻看着這位的目光,就新奇了起來。

不是把長腦漿的本事,都用在長臉上了吧?

正常人能想出這腦殘的主意來?

還有那羞答答的庶女,不是他秉性斯文,賤人之名就要脫口而出了。

等了半天,真正的蔣家二太太廣安縣主都沒出來,王旻就有些坐不住了。

如今他與蔣舒蘭感情正在慢慢好轉,是不願意叫她傷心的。

況,他也在心裡盤算着,只從蔣舒蘭的身世推起,自她而起,得罪她一個,就是得罪了恭順郡主,得罪了恭順郡主身後的恪王府。又有榮壽公主在蔣舒蘭身後撐腰,自己做點兒什麼叫人生氣的事兒,是不是就代表自家不將榮壽公主放在眼裡呢?再想想這位公主身後的聖人皇子肅王府英國公府城陽伯付外加林林總總的姻親,幾乎遍佈了整個京中,王旻就有點兒貧血,再淡定也就是個少年來着,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算了。

大半個京城都要得罪的節奏!

眼前還有個目光殷切的腦殘在用期待的目光等着自己點頭。

“這個……於理不合……”王旻想要罵人,此時孤軍奮戰的,臉上就露不出笑模樣了,只淡淡地說道,“蔣家的門風素來清正,書香門第,怎好與人做妾?晚輩雖不成器,卻不忍敗壞蔣家門楣,伯父所言,晚輩今日只當沒有聽過,就此罷了。”他說完,就起身想要走,一邊在心裡合計等回頭出了蔣家,就往恭順郡主處去請罪,惡人先告狀,免得日後有了風聲,再說是他起了什麼壞心。

到時候,是與恭順郡主結親還是結仇呢?

雖這庶女確實好看,不過天底下也都不是爲了美人兒就腦殘的。

“這怎麼行!”蔣家二老爺就起身急切地說道,“不願做妾……不然,這婚事換個人如何?”想到恭順郡主在京中很吃得開,沒準兒這次汾陽侯府的婚事給了自己的庶女,蔣舒蘭過後兒還能有別的好親事可以籌謀,比自家可憐的庶女要強出百倍來,何必搶她的姻緣呢?便異想天開地說道,“叫蘭姐兒讓一讓,左右都是自家的姐妹,不會……”

王旻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不是有點兒涵養,真想問問他,叫自己娶個庶女,當汾陽侯府泥捏的呢!

一旁,那妾與庶女正用殷切的目光看王旻,目中帶着晶瑩的淚光,連連點頭。

“這話,伯父與郡主說去吧。”王旻覺得跟一羣蠢貨再說一句,自己都跟蠢貨似的了,況也真不大看的起這麼一個岳父,只什麼都不肯再說,甩着袖子就揚長而去,只是遲疑了片刻,覺得這黑鍋必須要扣在老泰山的頭上比較保險,也不回家,騎馬就直奔恭順郡主府上去了。

這少年急着告狀的時候,阿元正在恭順郡主處說笑。

這位郡主是宗室的長輩,只是雖行事厲害,卻頗爲明理,也不倚老賣老,對着阿元的態度也十分可親,見阿元與蔣舒蘭極好,她看在眼裡,便連連頷首,一貫冷肅的表情也軟和了起來,幾個女孩兒在下頭說話,她只是笑眯眯地聽着,一疊聲地使丫頭上點心茶水。

阿元見她滿眼的目光都落在蔣舒蘭的身上,帶着格外的愛惜,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蔣舒蘭在恭順郡主的心裡,只怕位置不低,不然不會費心給她尋了王旻這樣的夫君。

勳貴幼子,嫁過去不用管家,不用裡裡外外地操持,這日子過得就清閒。王旻雖是個冷淡的人,然而很有眼色,就算看在蔣舒蘭身後的靠山,也必然不會虧待她。這世道什麼感情都是保不準的事兒,恭順郡主不能保證蔣舒蘭能有魅力迷住夫君,那麼就給她尋一個不能也不敢薄待她的夫君,也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況王旻聰敏,日後前程也不會差,就算不能襲爵,也不可能叫人餓死。

就算是阿元,也覺得爲這萬般的籌謀羨慕了。

“前兒我回宮了兩天,與皇伯父皇伯孃說了咱們京中姐妹們的義舉,這裡頭表姐是個尖兒,皇伯父聽了心裡也歡喜,再知道這是自家的女孩兒,”說到這裡,阿元就見恭順郡主笑了,畢竟蔣舒蘭這血脈太遠了,哪裡算得上是皇家人呢?不過這麼聽着叫人也很喜歡,恭順郡主就聽阿元笑呵呵地說道,“皇伯父與皇伯孃都說該賞,不過恐賞了金銀,姐妹們再實誠地給捐了……”說到此處,她便無奈地一攤手,嘆了一口氣。

“你這個猴兒,還不快說……”一屋子的女眷都被阿元耍寶都逗笑了,恭順郡主是個心思機敏的人,頓時想明白了阿元的意思,與阿元又親近些,指着她嗔道。

“您府裡,您說了算。”阿元這本來就是爲了賣好的,畢竟,誰都不想做無名英雄不是?她給京中這幾家勳貴之女掙到了好處,就是要叫人記住這情分的,不然聖人日理萬機,她吃飽了撐的與皇伯父說這些?只頓了頓,阿元便眉飛色舞地說道,“皇伯父心裡都記得這些的,只是到底是閨中的小姐,怎麼加恩呢?還是便宜了姐妹們以後的夫家吧。”她只笑道,“待姐妹們日後成親,不管夫君如何,皇伯父都賜三品誥命。”

三品,這已經是貴婦中很高的品階了,花樣女孩兒,纔出嫁就能有誥命,說得不好聽些,只怕比家裡的婆婆品階都高。

“皇恩浩蕩。”恭順郡主對別人家的女孩兒沒有興趣,只含笑說道。

“表姐最實誠,又是自家女孩兒,”在恭順郡主眼睛越來越亮的時候,兩個聰明人對視了一眼,阿元便含笑道,“還等什麼成親呢?過幾日,咱們就要稱表姐一聲郡君了。”

“到了那時,叫蘭姐兒往宮裡磕頭!”恭順郡主雖猜出些,不過有了阿元的話,已是大喜,連聲道,“這是聖人的恩典,也是榮壽你的幫襯!”這就是記下了阿元的情分了。

“我?”蔣舒蘭聽了半天,這才聽明白阿元與恭順郡主話中的意思,只滿臉通紅地說道,“這怎麼行,我,我也不過是……”她不過是拿出了自己多餘的錢來,怎麼能受這樣大的恩典呢?

“聖人給了你體面,你不要,豈不是要打聖人的臉?”眼見蔣舒蘭老實成這樣兒,恭順郡主只能嘆一聲傻人有傻福,打斷道,“況,你不要,你後頭的那些小姐妹們,難道也跟你似的推了?”這豈不是得罪人麼?將蔣舒蘭說得低下頭去,恭順郡主這才拉着阿元的手溫聲道,“你表姐見識少,你們姐妹相厚,日後,你多多提點她些,別叫她在外頭說出話得罪人。”

“這話說的,”阿元就笑道,“表姐在京中人緣兒好得很,這都是自己交下的,哪裡有您說得那樣不好呢?不過咱們是姐妹,平日裡總在一處玩耍,誰想說道表姐,我是不能容忍的。”

“阿元的話,我總是聽的。”蔣舒蘭小聲說道。

阿元覺得面對自家表姐信任的目光真是壓力山大,

一旁已經有個有些陌生的女孩兒,看着阿元被噎得要命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她敢在恭順郡主面前笑成這樣,顯然是親近的,阿元見恭順郡主看着她的目光也很寬和,便在心裡想了想這位方纔的介紹來。

“原來,也是阿元的表姐。”京中勳貴之中世代聯姻,只要深想,那都是拐着彎兒的親戚,就王旻那小子,論起來阿元沒準還得喊聲表哥呢。不過這女孩兒顯然不是那樣按着族譜啥的才能尋到的親戚,這位還真算是阿元正經的表姐。想到這女孩兒出身太夫人的孃家南陽侯府,阿元心裡算了算,這才無奈地說道,“爲什麼表姐們總是喜歡欺負人呢?”說完就嘆氣了起來。

“她是個不聽話的性子,你別與她計較。”恭順郡主也在上頭笑道。

“不過是從前沒有與表妹親近過,好容易見一面,您倒說我的不是來。”這女孩兒俊眉修目,眉眼之間又有一種爽朗明快,瞧着就叫人心裡歡喜,此時偷偷與阿元扮了一個鬼臉兒來,現出了十分的活潑生動來。

“平成就是如此。”這女孩兒封號平成郡君,恭順郡主便在一旁與阿元說道,“瞧着雖厲害,卻是個做姐姐的模樣,蘭姐兒從小受人欺負,家中那幾個都不是省心的,不是平成在外頭好好兒收拾了那幾個,蘭姐兒在家裡頭也不安生。”

蔣舒蘭老實,在後宅難免吃虧,那幾個心思大了的庶女沒事兒就想着欺負她,從她手裡搶東西,還是平成郡君厲害,那時也不是多大的年紀,就敢將蔣舒蘭庶出的這幾個姐妹摁到水裡去,不是救得急,死上一個兩個都不是不可能。

這世道神鬼怕惡人,平成郡君這麼草菅人命,那幾個庶女就怕了,從此以後纔有蔣舒蘭的好日子過。

這兩年蔣家二老爺外放,平成郡君也跟着自己的父親,南陽侯府的三老爺去了外地任職,沒有了這鎮山太歲護着蔣舒蘭,那幾個方纔又起來了。

“瞧您說的,都是自家姐妹,難道我能眼瞅着幾個庶出的踩到阿蘭的頭上去?”平成郡君也不是真不把人命當回事兒的人,只是若不是一下震懾了這幾個,憑蔣家後院的亂套程度還不定是個什麼樣兒的,郡君是個快刀斬亂麻的人,自然是要殺一儆百的,此時她只拉着蔣舒蘭的手笑道,“如今我也回京,又有阿元,您就放心,別說外頭的小姐們,就說汾陽侯府,姓王的敢叫阿蘭有半點兒不痛快,我就叫他知道厲害!”說完,已是一臉的殺氣。

這話,恭順郡主是信的。

不說南陽侯府是軍中出了名兒的兵權世家,就說平成郡君自己,她的外祖母永昌郡主是與恭順郡主同輩的姐妹,京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厲害,老一輩裡頭,最出名的母老虎就是這二位了。只是面對永昌郡主,恭順郡主還是自愧不如的。就如同當年,先帝還在,皇貴妃獨寵後宮,她不過是給可憐的皇后一些善意罷了,永昌郡主卻已經敢掀皇貴妃的桌子指着她鼻尖兒罵賤人了,這樣強悍旗幟鮮明地維護正統,自然後來就有了回報。

不說永昌郡主之子如何了,就說平成郡君,與蔣舒蘭同輩的人,蔣舒蘭只能稱一聲蔣家小姐,好容易有了恩典下來,也是自己爭取,可是平成,卻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宗室的郡君的封號,不僅是她,連她的姐姐也是一樣的郡君,享朝廷的俸祿的。

這樣的女孩兒,自然是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大夥兒都知道平成郡君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恭順郡主聽了是歡喜,阿元聽了是敬佩,至於風風火火來府裡告狀順便撇清自己的王旻,腳下就是一個踉蹌,險些撞門上去。

好麼,這不會是知道自己要來,給自己聽的吧?

“表姐說的太對了!”阿元鼓掌,順手以茶代酒,裝模作樣地敬了平成郡君一杯。

平成郡君一笑,也特別裝模作樣地舉杯,倆杯子在衆人面前清脆地一碰,之後,兩個女孩兒特別有土匪氣概地玩兒了一把一飲而盡。

做好朋友,都是有緣分的,見平成郡君一點兒也不扭捏,阿元眼睛就亮了。

平成郡君眼睛亮的比她還厲害,這兩個女孩兒正要湊到一處說些爲非作歹的話來,一旁覺得有些後悔,覺得很不該將兩個土匪頭子在自己家裡介紹接上頭的恭順郡主,就聽見外頭有丫頭稟告,聽說是王旻,覺得詫異,卻還是請進來了。因屋裡有女孩兒,衆人便避到了屏風之後。王旻方纔都看到都有誰了,只是想到這裡頭不是宗室女就是武將之女,自己都惹不起,覺得還是要當沒看見的好,便只裝不知,低眉順眼地進來,老實地給恭順郡主請安。

“旻哥兒這是來看我這個老婆子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恭順郡主便含笑問道。

“許久未給長輩請安,因此過來。”雖沒成親,王旻已經開始把自己往人家外孫女婿上靠了,此時笑容裡帶着幾分親近幾分孺慕,卻又不卑微討好,就見阿元深深地覺得,這小子真是個人才來的。

平成郡君已經笑着推紅着臉,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王旻的蔣舒蘭了。

“你這孩子,平日裡讀書,還要忙前忙後的,竟還記掛我。”恭順郡主在閨女的親事上吃了大虧,深深地覺得男人光看臉是沒有用的,重要的就得跟王旻這樣,有眼力見兒,是個明白人,此時看着王旻的目光也十分溫和,溫聲道,“我前兒與你母親見過,也問起你的差事兒,你母親說,你不願走恩幸之路,想要科舉晉身?”

“眼下正讀書,今科該是不錯的。”王旻沉聲說道。

恩幸之路,只靠帝寵。一旦換了新朝,還是走科舉這樣的正途更穩當些。

“既如此,好好兒地讀,你舅舅雖如今只管着太僕寺,不過想要扶你一路還是能做到的。”家常嘮完了,得了王旻的感激,也叫他知道蔣舒蘭的舅舅可還沒死的,別想着叫人不痛快,恭順郡主這才笑道,“說說,這到底是來做什麼來了?”

“實在是有些疑問,因我年少,見識淺薄,因此想來與您說道說道。”見恭順郡主點頭,王旻便低聲將蔣府之事說了,見恭順郡君氣得渾身發抖,急忙說道,“我也是傻了,雖拒絕了,只是也不知日後會生出什麼變故來,因此與您討個主意。”他嘆道,“到底是長輩,我說不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只是想要我另娶,這是無法做到的。”他斂目,竟然還露出了幾分羞澀來,輕聲道,“我的心裡,也只有我未來的妻子,就足夠了。”

哪怕知道這裡頭水分不小,可是恭順郡主聽得也舒坦,這可比姓蔣的那女婿張口閉口有心上人強出幾條街去了,想到這個混賬,恭順郡主又氣得眼前發黑,只用力拍着面前的小案與王旻罵道,“什麼長輩!這是你哪門子的長輩!有這樣算計親閨女婚事的長輩沒有?!你還敬着,下一回,只大耳瓜子抽他!”說完,又罵道,“打蛇不死必然爲患,早知道這個,我就應該打死這兩個賤人!”

她前頭暴怒,後頭蔣舒蘭已經驚呆了,不敢相信父親竟然會打算起自己的親事與幸福。

阿元心裡微微嘆氣,只與平成郡君對視了一眼,一同出來,只對着恭順郡主說道,“既然已經是這樣的田地,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不仁我不義,天經地義的事兒!蔣家已經如此,若是您還不出面張目震懾,日後,誰還將表姐放在心上呢?”

“阿元說得對。”平成郡君便淡淡地說道,“天底下,有這樣的父親沒有?蘭姐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小輩裡頭那兩個,自有咱們動手,可是蔣大人呢?我聽說他如此不是一次兩次,難道日後,還要這般?”見恭順郡主點頭,她便繼續說道,“就是日後,他等蘭姐兒嫁過去再提此事,又該如何?”不應,就是嫉妒,應了,就正中人家下懷。

“既如此,我這老太婆就親自去一趟,也問問,這姓蔣的小畜生眼裡,是不是就剩這個妾與庶女了!”恭順郡主好容易把氣兒給順了,這才緩緩起身。別看她年紀大了,可是真心康健,此時一股氣憋着,竟十分強悍,領着幾個女孩兒與王旻一路就到了蔣家,一進門,也不叫人稟報,一路進去,就見此時正房裡空蕩蕩的,外頭守着幾個婆子,竟是在望風一般。自家女兒不在,卻有個柳眉細肩,妖精似的女人,伏在蔣家二老爺的懷裡哭得傷心極了,頓時便冷笑了起來。

“拿住這幾個,回頭打死!”恭順郡主只冷冷地看着這幾個背主的奴才,目光閃過一絲冷厲,也不顧這幾個婆子的哀求,一步邁入正堂,見蔣二老爺見了她如同見了鬼,口中冷笑一聲,竟是取過身後一個丫頭捧着的寶刀,一刀向着眼前兩個賤人斬去!

那妾哀叫了一聲,滾到地上瑟瑟發抖,蔣二老爺被差點砍到頭上去,一歪頭,見那寶刀帶着呼呼的風聲將眼前一個小案桌砍得稀巴爛,這才明白,這岳母今日,竟是來殺人的!

阿元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竟驚呆了。

拔刀就殺人,很彪悍的!

“把這妖精拖出去,狠狠地打!還有,平日裡張狂的那幾個,也與她一同論罪!”此時,恭順郡主拎着寶刀威風凜凜,卻也不暴怒了,只是很平淡地說道,頓了頓,對上了蔣家二老爺哆哆嗦嗦看來的目光,便笑了笑,揚刀就架在了這女婿的脖子上,看着那細白的脖頸之上留下了鮮血,只覺得快意,溫聲道,“若是你捨不得,就一起陪她們去,如何?!”

說完,見這沒用的蠢貨竟嚇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恭順郡主突然就笑了。

膽小怕事,當年,她怎麼就把女兒嫁給了這麼個貨色!

“這不是你的真愛麼?”心中生出了戲謔來,使人將這妾拖出去,聽着板子聲與這妾的慘叫,恭順郡主便譏誚地問道。

老岳母太彪悍的下場,就是蔣家二老爺見着了這位就跟見了閻王似的。

眼下這岳母說要殺人,那就是真殺人的,她從不跟你玩兒講理這套。蔣二老爺此時聽自己心愛的人兒已經叫的嗓子都啞了,竟不敢去救,被刀架着只含淚坐在椅子裡,躲避着恭順郡主的目光,低聲顫抖喚道,“母親。”

“呸!”聽見他這樣厚顏無恥,還敢管自己叫母親,恭順郡主穩穩持刀,一口唾在他的臉上,只往外冷冷地揚聲道,“慢慢兒地打,別叫她死了!”說完,這才轉頭,慢慢地說道,“當年,我就不該一念之仁,叫你這個小畜生生出這麼多的事端來!”當年,她就與自己的閨女廣安縣主說,別對姓蔣的心軟。從前的妾也就罷了,不是她在的時候納的,說不出什麼來,只是後頭萬不可再納新人,畢竟丈夫這東西,多一個人分總是少一些的,廣安縣主是個軟弱的人,壓不住後宅,沒準兒什麼時候就生出大亂子來。

蔣二哭了幾句,將廣安縣主的心哭軟了,也只覺得妾與通房不過是玩意兒罷了,竟納了禍害進門。

恭順郡主還沒聽說過妾是玩意兒的呢!

妾,也是女人。女人與女人之間,哪裡能和平共處呢?

“我進其中,你還安坐,這就是對我的尊重了。”恭順郡主慢慢地說道。

這就是惡人先告狀了。

蔣二老爺不是不想起來,只是眼下動一動就要去死一死,確實腿軟,起不來。他聽着心愛的女人被打,心裡心疼的要命,卻不敢叫人看出來,見着了恭順郡主身後的王旻,他頓時氣憤了起來,指着他哆哆嗦嗦地說道,“好啊,我看重你,好心好意地要把女兒託付給你,你竟然就是這樣對我的?!”若不是他心愛的女人願意將女兒下嫁,難道他願意女兒委屈做個妾麼?後頭他剛剛想要換親,這王旻就搬來了恭順郡主,何其歹毒!

“父親,這是真的麼?”蔣舒蘭簡直不敢相信。

蔣家也是大家族,若是姐妹兩個嫁給一個男人,這得是什麼名聲呢?況且,憑什麼,她要把自己的夫君分給庶女一半兒呢?

後頭,竟然還想叫她雙手想讓?!

“你妹妹沒有人爲她打算,你是做姐姐的,不能寬容點兒?”蔣二老爺就覺得這女兒與自己不是一條心,心底真是特別地冷酷。

“不能!”若是從前,蔣舒蘭沒準兒只知道哭了,此時有了恭順郡主與姐妹們在一處,竟然生出了無邊的勇氣,只用力地說道,“想叫她嫁到王家去,想都別想!”說完,就見外頭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奔了出來,一邊偷看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王旻,一邊竟然就哭着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流着淚說道,“都是妹妹的錯,不是因爲妹妹,父親姨娘也不會生出這樣大的主意來,求姐姐瞧在我的面上,大人有大量,放了姨娘吧。”說完,就哭着連連給蔣舒蘭磕頭,磕的頭破血流,看起來可憐極了。

這樣的做派,蔣舒蘭若一不小心就能叫人說一聲狠毒了,況還是在王旻的面前,蔣舒蘭閉了閉眼,回頭去看阿元與平成郡君。

這一次若是不叫蔣舒蘭自己立起來,誰都不是能跟一輩子的人,哪裡能時時看護呢?阿元只板着自己的手指頭不說話,平成郡君是個乾脆的人,不看蔣舒蘭,只看王旻。

這一直不說話的少年忽然對廊下的八哥兒關注了起來,看都不看屋裡。

那還跪在蔣舒蘭腳下的女孩兒,因這乾脆的動作驚呆了,顯然是不明白,這麼可憐的姑娘,難道這位少爺一點兒惻隱之心都沒有?還未待她回過神兒來,臉上已經捱了一個大耳光,被抽的趴在了一旁起不來,這女孩兒就見蔣舒蘭揚起的手剛剛收起來,似乎也在爲自己竟真的打了人感到驚訝,之後,卻似乎打破了枷鎖一般,冷冷地看着這女孩兒,輕聲道,“難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樣的做派,是爲了什麼?!”

“你!”蔣二老爺見平日裡不吭氣兒的女兒竟然敢打人,頓時憤然道,“在我的面前,你還敢打你妹妹?!”

“父親別說了。”蔣舒蘭只低聲說道,“從前,我愛敬父親,可是父親的心永遠落不到我的身上。如今有了親事,就打算起我的來,難道真的當我好欺負麼?”她扶着恭順郡主,冷冷地說道,“我也是正經的嫡女,上頭有外祖母舅舅的,從前不與姨娘妹妹計較,父親應該讚我一聲寬和大度,只是我瞧着,這退了幾次,竟叫父親覺得這是應該的,如今,竟然還成了惡毒麼?!”

“你!”

“我從不求,父親跟四叔待堂姐那樣待我,可是父親說起換親的話來,有沒有想到我一點兒?”蔣舒蘭問道,“外祖母好容易給我尋的親事,憑什麼就便宜了妹妹呢?”她只低聲道,“姨娘,真是個禍害!父親口口聲聲說她不過是個玩意兒,既然如此,玩意兒不值錢,就叫我做一回主,給這玩意兒一個處置就是。”她只害怕得渾身發抖,只是卻被沈珍溫暖的手握住,只覺得有了勇氣,仰着頭說道,“一個妾,就敢算計主母嫡女,這是什麼罪過,父親深知的!”

“傳我的話兒,叫府裡的姨娘們都過來,就說晴姨娘不好,謀害主母小姐,如今,我要處置她。”蔣舒蘭揚聲吩咐道。

閨女是個不頂用的,外孫女倒是還明白些。恭順郡主只覺得心懷大暢,看着蔣舒蘭雖還是有些瑟縮,卻還是露出了有底氣的模樣,在蔣二老爺的妾出來的時候,將那姨娘給摁在地上,大庭廣衆之下打得只剩下半口氣,又將那庶女招到面前,不過是幾個耳光之後,在那庶女哭得不行之中與那已經爬不起來的妾丟在了一處去。

“我記得,當年姨娘進來,就是個奴婢。”蔣舒蘭轉頭去看王旻,卻見這少年目光溫潤對自己微微一笑,過來與她站到了一處,後頭阿元與平成郡君都對自己露出了鼓勵的眼神,心裡酸澀的不行,只仰着頭跨出了門,看着滿院子恐懼地看着自己的姨娘與庶出的兄弟姐妹,穩住了心神淡淡地與身旁的管事婆子吩咐道,“去取了姨娘的身契來,”見這些人不安地動了動,她就聽到王旻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怕。”

蔣舒蘭轉頭抹了抹眼睛,揚聲道,“這樣歹毒的婦人,府裡是不能留了!父親因前些時候的情分不忍心張嘴,我是蔣家嫡女,自然我來!晴姨娘,”她目光掃過那妾的臉,冷冷地說道,“賣的近了丟人,且遠遠地賣到西北挖礦去,蔣家都是好心人,也別叫她淪落到青樓叫父親不安,只老實地作業,憑本事吃飯吧!”這其實就很惡毒了,這妾弱質纖纖的,就算沒傷,哪裡是能去挖礦的呢?眼下只剩一口氣,簡直就是要命了。

蔣舒蘭也不看面前這羣人看向自己的害怕的模樣,繼續說道,“至於妹妹……母女情深,哪裡是能拆散的呢?姐姐明白你的心意,一同去吧,到了那兒,有多是男人,想娶你做媳婦兒。”五大三粗的曠工,不是有很多麼?這妹妹想嫁人,卻屢屢受挫,她做姐姐的也心疼,也想成全她一回,算是回報這些年的姐妹之情了。

“毒婦!”那庶女尖叫道。

“我願意娶!”王旻也高聲道,看向蔣舒蘭的目光帶着更多的神采。

該良善的時候心軟的叫人心裡暖和,該厲害的時候也不會軟弱,他喜歡這樣鮮活的蔣家姑娘,哪怕是見到她這樣辣手,卻也覺得心裡歡喜。

“我一片心爲了父親,父親不必謝我。”蔣舒蘭使人堵了這庶女的嘴,這纔回屋與蔣二老爺頷首道。

一步踏出,之後的路,她竟然發現,立起來並不是一件那樣困難的事情。

就在蔣舒蘭奔過去與阿元幾個女孩兒到了一處,恭順郡主面上冷笑,之後寶刀揚起,重重地向着悲傷痛哭的蔣二老爺的大腿刺去,一聲哀叫,血光四濺。

“瞎了你的狗眼!”蔣二老爺倒在地上抱着腿上的呼呼冒血的傷口痛呼中,恭順郡主拿刀背慢悠悠地拍着他的臉罵道,“再敢算計我的蘭姐兒,下回砍了你的腦袋!”

阿元看着這彪悍的老丈母孃,險些把女婿的大腿給剁下來,驚呆了。

還真敢下手啊!

作者有話要說:老岳母從來只動手不動口咳咳……

作爲一隻光榮的光棍,光棍節這一天,竟然碼出了更多的字……滄桑遠目……

幸福的霸王票呀,感謝一下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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