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的九月,京城明郡王府,白鶴鳴與陸清寧成親的第二一早。..www...
陸清寧身着大紅衣裙,端端正正跪在蒲團上,手中熱茶齊額:“兒媳陸氏恭請父親喝茶。”
“兒媳陸氏恭請母親喝茶。”
白鶴鳴也跪在她身側,眼瞅着她的指尖被茶盞燙得越來越紅,眼中的怒火似乎再也壓抑不住—父親已經將茶接了,母親爲何遲遲不動手?!
他正待發怒之時,便聽得母親輕笑一聲,再看妻子手上的茶盞,已經不見了。這還差不多,並沒有太過分!
可等妻子接了父母的賞賜,他正要挽着她起來,再去給幾位哥哥嫂子敬茶,母親卻嗯哼了一聲,旋即便開口講起了婦德婦言!
陸清寧也覺出了身邊人的不對勁,忙偷偷伸出手來、輕輕捅了捅他的後腰。不過是幾句嘮叨罷了,有什麼不能忍的?她今兒一早出來,膝蓋上便裹了厚厚的一層,蒲團又極軟,多跪半刻死不了人。
明郡王此時也適時開了口:“王妃的訓誡可以停了。他們小兩口兒還得到宮中謝恩去呢,去晚了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王府沒規矩?”
明郡王妃訕訕的閉了口,良久後方才道:“我倒將這茬兒給忘了。”
一圈兒敬茶禮下來,蘭心一直躬身立在陸清寧身後,她手中捧着的托盤,已經堆了滿滿當當的許多禮物。
明郡王便在此時擺了擺手:“你們夫妻速速回去更衣,趕緊去宮裡謝恩吧!”
他面上的神色,似乎看不出什麼端倪,心中卻將明郡王妃埋怨了個夠——他早就說,敬茶一事放到午後也罷,去宮中謝恩纔是大事,可王妃最近這幾年也不知是怎麼了,爲人越來越古怪不說,還倔強得八匹馬都拉不回!
白鶴鳴與陸清寧夫妻得了明郡王的話兒立刻雙雙施禮告辭。出了這正堂步出院門,陸清寧這才輕輕嘆了口氣。
明郡王妃不喜歡她,即便不等嫁進來這天,她早就知道。
王妃只有兩個親生兒子三爺身體又弱,定是盼望白鶴鳴能得了郡王府的世子位,可現如今白鶴鳴娶了她,身上又早有了恩蔭的職位,似乎離着世子的位置越來越遠了……
聽着妻子的嘆氣聲,白鶴鳴低低發問:“寧兒可是累了?你放心,等在王府裡住上十天半個月我便帶你離開。他們若還是不同意咱們另外開府,我就說帶你遊山玩水去,我瞧誰敢攔我。”
陸清寧昨夜給他講過,說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一個度蜜月的習俗,說是新婚小兩口兒相攜四處遊玩,過一過沒有他人打擾的悠閒日子;白鶴鳴當時聽了便笑着撫掌,說這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今兒他便現學現用上了!陸清寧垂頭輕笑。
兩人便如此柔情蜜意的回了他們在明郡王府的住所錦華苑,回到內室匆匆按着品級換了衣裳又相攜着出了房。
府裡的馬車早已經備好,只等着六爺與六夫人出來,便要往皇宮而去。趕車人哪裡知道是郡王妃多花了時間訓誡新進門的六夫人正等得微微焦灼之時,已經見到了兩人的身影,立刻輕撫着胸口鬆了口氣——進宮謝恩可不是兒戲,爲何這兩位主子竟然不當個事兒?
白鶴鳴自然是不能將裡面的事兒講給下人聽,雖說這個趕車的徐大寶也是他一個心腹。扶着新婚妻子上了車,便沉聲吩咐:“咱們走。”
“白門陸氏女叩請太皇太后金安,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慈寧宮裡,陸清寧跪伏在鳳座前,覲見當朝的太皇太后,這八十七歲的老太太大順朝第一尊貴的女人。
先帝沒了之後,當今聖上的生母還在。當今登了大寶,尊自己的生母爲太后,太皇太后也便不願繼續住在慈寧宮,執意想要遷往永壽宮,最終卻被太后娘娘連哭帶跪的攔下。
待到太后也沒了太皇太后再也沒有其他託辭,外加皇帝孝順,屢次說起永壽宮既偏僻又冷清……她也只得在這慈寧宮中一住就是幾十年……都不曾挪窩兒。
“擡起頭來我瞧瞧。”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吩咐這就是自己的曾孫兒執意要娶的商家女子陸氏?
方纔這一對被人領進門時,她倒是瞧見了一眼兩眼的,這陸氏除了身子板兒格外的順溜挺拔,長相兒也算不得國色天香呢;難不成是她老眼昏花了?否則她的曾孫兒又瞧上了這孩子什麼?
陸清寧正待依言擡頭,卻聽得白鶴鳴已然撒起了嬌:“曾祖母真是的,只說叫人擡頭給您瞧瞧,卻不叫起呢。”
陸清寧垂頭強忍笑。這傢伙竟然會撒嬌!不過也是,若不是他在太皇太后面前的撒嬌賣癡起了作用,賜婚旨意又從哪裡來?
不過這傢伙也真是可恨!
昨夜,他癡纏她,她用力推他,叫他從實招來,究竟看上她什麼,他無賴的說,反正看上就是看上了,還有什麼理由不成?她又問他,爲何想到請太皇太后賜婚,他竟然說……
“方可謙與你青梅竹馬,又是兩榜進士,你都瞧不上他;齊霄去跟你家老太爺求娶你,你們老太爺更是當場回絕了他,連問你一句都不曾,我若不用些雷霆手段哪裡能成?”
她原本只以爲是明郡王與王妃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結果······竟然被他說漏了,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誰告訴你我和方可謙是青梅竹馬?”陸清寧立刻坐起來問他,一時竟然忘了自己只穿着一個大紅色的肚兜,半邊肩帶還被他撕扯掉了,一時春光大泄。
等她捂上露出的半邊細嫩,他早已經笑着擁過來,口中還喃喃如自語道:“管他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現在是我的妻······”
胡思亂想間,太皇太后如何笑罵白鶴鳴,她似乎都不曾聽見,只是在恍然間,人已經被他扶起來。
“既是見到了你們小兩口兒和美,我這老不死的也放心了,你們回吧!宮裡規矩多,我也不留你們用午膳了,你們昨兒才新婚,趕緊回家歇歇去纔是正經。”太皇太后笑得極是古怪。
陸清寧的臉登時飛起了紅雲……她方纔是走神了,可她不是腰膝痠軟好不好?
不等兩人施禮辭行,太皇太后又囑咐陸清寧:“我這個重孫兒爲人看似粗糙,實則細膩得緊,那些海外帶回來的花露花水兒的,多好的東西啊,他爲了避嫌,愣是不往宮裡送……”
“你們曾祖母我太老了,活得都膩歪了,沒那麼多說道!你回去督着這小六子,抽空兒將那花露給我送些來,莫叫他尋這個藉口尋那個說法兒的!”
先皇活着時,也曾給她進獻過那麼兩瓶舶來的花露。因了是私船舶來的,往後再也不好尋覓,太皇太后心中卻一直記着那味道——那種兒子奉獻給母親的、最最美妙-的花香……
離開皇宮後,陸清寧坐在馬車裡……竟然睡着了。等她睜開眼時,瞧見的便是頭頂那新婚的喜帳,立刻滿臉通紅爬起來高呼蘭心:“我是怎麼回來的?”
聽蘭心說,是白鶴鳴將她抱回來的,陸清寧的耳根都要滴血了。轉念一想,又深覺自己沒用—不過是才從陸府出嫁,她怎麼就覺得這麼寧靜安詳了,在馬車裡都能睡着了?
都怪那個傢伙,昨夜裡非得折騰她!即便她有個練武的底子,這身子學武時已經快十二歲了,跟自幼研習的還是差了不少!
好在明郡王府也同陸家差不多,各院兒都是分開用飯的,除非年節或是特殊時候,比如王妃召喚。看了看牆角的座鐘,陸清寧下地穿鞋:“六爺哪裡去了,都到了飯點兒,還要人請麼。”
“六爺去書房了,說是叫您多睡一會兒。”蘭心笑着服侍她穿衣穿鞋,又喚小素端水來:“等您洗了臉,奴婢便去請六爺回來用膳。”
錦華苑佔地不小,正房後還有個四五畝的花園,花園中那座小樓,便是白鶴鳴的書房,從正房出去走上半盞茶工夫,也便到了。
陸清寧頓時失笑:“若說叫我好好睡一會兒,他可以去西稍間啊,偏偏去什麼書房。我瞧着他那書房過去就是擺設,偏偏今兒裝的勤奮了。”
“竟然趁我不在說我壞話!”白鶴鳴的聲音突然便從簾子外頭響起,隨即就有腳步聲進來。
“這是壞話麼,這是實話。”陸清寧也不擡頭瞧他,只管撩水洗臉:“我可跟你說哈,小廚房都換上了我帶來的人了,若是飯菜不合口味,六爺可莫給我撂臉子。”
她吃不慣京城的口味,也不放心用這錦華苑原來的下人。過去的兩年裡,白鶴鳴沒少給她講王府裡的勾心鬥角,她可不想當成小白鼠去做實驗。
“瞧娘子這話說的,我既然成了家,內務自然歸娘子管,有過去在海上歷練的那幾年打底兒,只要不叫我吃糠…···”白鶴鳴笑嘻嘻的搭着話,話都快說完了,纔想起妻子的丫頭還在屋裡,似乎不是打情罵俏的好機會。
蘭心和小素果然紅着臉垂着頭、一前一後速速溜走。
即便如此,白鶴鳴也瞧見了這兩個丫頭強忍着笑意,皺眉尋思了尋思,突然便恍然大悟:只有鄉下餵豬纔會給豬吃糠吧!
唔…···就這麼跳躍到了新婚,是不是有點快了?爬下去抹汗~